《[仙1/仙2遥灵]解愁肠》清疯明月

31、Part 31 望雨

　　沈欺霜费力地爬起身来,以手撑地,只觉浑身气力都已耗尽.那画妖所幻化的李逍遥不知为何有那样惊人的力量,变幻莫测的剑法.更兼举步进退间隐隐带着仙气,凌波飘邈仿若足不点地,故而身法快得使人眼花.她多次使尽了全力,剑身却沾不得他青衫半点.而他手中宝剑竟然也没出鞘,见她持剑攻来,便举鞘挡格.沈欺霜觉他招式上看起来甚是熟悉,可剑意间更多带着飘然超脱气韵,又兼变化无穷难以预料剑势走向.她多次进攻皆被他寥寥数招反逼回去,几乎招架不及,可却发现对方剑上并没用上力道,一碰即离,脸上也带着笑意,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剑招,不时面露赞赏之色.转身回旋间挡去小虎的魔刀,还能不时用剑鞘敲在小虎身上,只疼得小虎龇牙咧嘴,却不是受了伤的模样,仍能继续上来缠斗,惹得忆如在一旁拍手叫好,笑个不停.最后小虎从他身后袭击,他头也不回,反手在小虎肩上一推,将他震出数步,坐倒在地.而他这边剑鞘一格之间,沈欺霜但觉手腕一震,长剑给对方引得脱手斜飞而出.对方剑气凌厉,余势未收,扑面而来.她退避不及,惊呼一声,倒地翻了一圈方才避过,只弄得泥水沾满了衣裙.这才明白此人一旦用了全力,自己早该在三招之内败了.
　　这是一场完全没有胜算的战斗.她想,自己在师父手下能撑过十招.而现在这局面…就是师父亲至,也未必能胜他.莫非这真是传说中的蜀山派剑术身法,而此人真是李掌门本人…不知小虎如何了
　　忆如已扶着她就地坐正,施展观音咒.她转头看见李逍遥正弯身扶小虎,想要开口大喊,却喊不出声.只见李逍遥望着她微笑:”姑娘,我若是画妖,现在已能取你们性命.画妖们要的只是李逍遥,其它人若入这画轴,画妖们都会奉孔璘之命杀之.”
　　沈欺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李逍遥替小虎运气,一边微笑摇头:”小虎子,你功夫进步好多,婶婶的穿云掌你已尽得真传,刀法更是凌厉,逍遥大哥很高兴…只是你怎么一见面就这样拼命的打法,差点弄伤自己不说,还累得这位姑娘陪你受苦.”
　　忆如看着小虎面如金纸,气息紊乱,鼻稍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而沈欺霜簪环歪斜,发丝也凌乱地贴在颊上,衣裙沾着泥巴,二人衣衫也都尽湿,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忆如一面拂理沈欺霜鬓发,一边嗔道:”爹,你下手太重啦.”
　　李逍遥笑道:”小虎子,还疼不疼还把我当妖怪不”
　　小虎满心歉疚,好容易在李逍遥搀扶下站起来,腼腆笑道:”逍遥大哥,是我们误会了你.”
　　沈欺霜见小虎认出了李逍遥,便也忙起身整理一下衣容,施礼微笑道:”李掌门…真高兴见到您.弟子沈欺霜,是仙霞岭清柔师太第四弟子…弟子无礼,冒犯了您…”
　　李逍遥微笑点头:”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不愧为”仙霞五奇”之一,后生可畏.师太名师出高徒,可惜逍遥至今尚无缘拜会她老人家.”
　　两人与忆如谈笑着随李逍遥入了水月宫避雨,见李逍遥走入卧室,小虎便道:”逍遥大哥,那画妖变成的仙女姐姐…”
　　过了片刻,李逍遥拿着一些干净衣物出来,淡淡笑道:”她已经离开了…小虎,你们先把湿掉的衣裳换下吧.”
　　小虎接过李逍遥递来的衣物,却仍站着,瞧沈欺霜拿着衣物进入卧室,又环视着冷冷清清连灯烛也未点的水月宫正殿.光线昏暗,只有因阴雨天而不够明亮的天光从半掩的窗口透入.窗外雨打芭蕉,声声入耳,如敲在心上.
　　不防身边李逍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小虎,怎么了.”
　　小虎这才回神,方才心头彷佛被窗外风雨凄凉一袭而过,可听到李逍遥的声音后,又彷佛全然没了踪影.他对自己的一时走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逍遥大哥,你就一人在这儿.也没点灯.”
　　李逍遥正一边换下外衫挂在壁上,一边随意地笑:”画轴内灯烛终是有限,我也不太看书.这日光尽管够了.”
　　小虎怔了怔,换好衣裳在桌边坐下,却见忆如已脱了外衣,剩下宽宽松松的里衣,正在找着手上那件干净衣物的袖子在哪儿.他不禁笑起来.又听李逍遥笑道:”如儿,你怎么没跟沈姐姐一起进去房间换这样在我与小虎哥面前换衣服,成何体统”
　　忆如一边套上衣服,一边道:”我不怕你们看嘛.何况人家现在就算是换衣服,也不要离开爹爹.”
　　李逍遥失笑,蹲下替忆如整理衣襟,换来忆如一个大大的拥抱.李逍遥柔声问:”如儿,你月如娘亲可好”
　　忆如道:”月如娘亲还是老样子.圣姑婆婆等不到爹爹的药草,就叫蜈王背着月如娘亲一起去了沱江谷底,在那里搭了一个草屋,以方便采草药医治她…”
　　”…如儿,爹连你的生日也错过了,还没有送你生日礼物.”
　　忆如环抱着李逍遥的腰,靠着他笑道:”爹爹就是如儿最好的大礼物.谁也不能再把爹从我身边抢走!”她抱着父亲安心地闭上双眼.李逍遥微笑着,解下腰间寿葫芦,替忆如系上:”如儿,爹送你这个.”
　　“这是什么破葫芦啊”忆如摆弄着腰间那不起眼的旧葫芦,笑道:”爹,你路上随便捡来的,对不对!”
　　“忆如,这是天下至宝寿葫芦啊.”小虎惊异地望着李逍遥,却见他哭笑不得,对忆如道:”如儿,可别看它旧,这是个宝物呢.本就是等你八岁生日要送你的.”
　　小虎咽声说不出话来,蹲下抱住了忆如,低声道:”忆如,这个寿葫芦,是天下罕见的吉祥之物.可以保护你以后行走江湖,化险为夷,不容易受伤.它跟了你爹爹八年,今天把它给了你…要好好带着,知道吗”
　　忆如点了点头,过去安静地抱着李逍遥,将头贴着他.这便是她表达感激的方式了.她忽又想起什么来,抬头望着父亲,好奇问道:”爹,你刚才明明就在这里面啊,怎么我在外面叫了那么多声,您才出来”
　　李逍遥一听,失笑道:”这…爹方才坐着太久,腿也麻了,一时爬不起来呢.”
　　忆如愣了一下,格格笑着投入父亲怀中,直笑得肚子疼不停喊哎哟.小虎也忍笑不住:”原来逍遥大哥学那禅师打坐呢.你平常在蜀山也这样吗”
　　李逍遥笑道:”会腿麻起不了身,就是平常没打坐的人才这样.我在蜀山哪得这样空闲.”他说着,叹道:”这一段日子什么事也没有,更无一人说话,也是多年来未有的了.少不得你逍遥大哥只能学那禅师参禅了.”
　　小虎望见李逍遥面色有些苍白,应是一段时间没经过日晒之故.他再环视水月宫内简单的摆设,因着昏暗光线彷佛蒙上了一层阴影.神案上千手观音像前香炉中香烟缭绕,应是早些前烧过香.桌案左方靠窗处有一蒲团,还有凹陷的痕迹,显然方才晏坐之人刚起身不久.
　　小虎望着李逍遥,疑惑道:”逍遥大哥,这水月宫中这么长时间内只有你一人等七七换好了衣服,我们先出了这画轴再说…”他说着,腹中却不争气地”咕”叫了几声.他这才想起入画轴以来,已经大半日未曾进食了.他不好意思地看看李逍遥,对方却一边点燃灯烛,一边笑道:”多呆一时半刻不要紧的.别担心,这两个月来还没有一个画妖愿意踏足仙灵岛.现在已是午后,既然肚饿就先吃饭.”
　　小虎听了他这话,怔了一下.瞬间明亮起来的温暖光线与李逍遥的笑语一扫室内冷清气息,使他也不禁放松了下来,微叹了口气.又见李逍遥笑着对他眨眼:”你们为了我千里奔波,还同我打一架,耗费不少体力,我也该招待才是.仙灵岛的桂竹笋特别脆嫩甘甜,你们定没吃过.”
　　小虎听了他半开玩笑半是赔礼的话,笑道:“没想到逍遥大哥要在这画轴中请咱们吃饭.我们可以一饱口福了.”
　　忆如拍手欢笑:”太好了!可以吃到爹做的菜了!”
　　沈欺霜正从卧房走出来.听了几人对话一时还领会不过来,讶然道:”李掌门…您要亲自下厨”
　　李逍遥笑而不语.小虎笑道:”七七,逍遥大哥家以前是开客栈的.他婶婶做的菜可是我们余杭最出名的呢.逍遥大哥已尽得她真传了.”
　　沈欺霜笑道:”虽然如此,也不能…李掌门,让弟子来就好.”
　　李逍遥微微一笑,转头对小虎道:”小虎,你可愿意尝尝未来媳妇的手艺”
　　小虎愕然,一时微微脸红说不出话来.忆如在一旁则是噗哧一声掩嘴笑弯了腰.沈欺霜晕红双颊,垂头抚着腰间鲤鱼环佩,她虽换了衣服,仍将它佩带在身上.不料李逍遥目光敏锐,早注意到她与小虎身上佩带着成对的双鲤.她低声道:”李掌门真会说笑…那就叨扰李掌门了.有需要弟子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李逍遥道:”欺霜远来是客,让小虎带你在岛上四处走走,休息一下.我只要忆如帮我就好.”说着微笑望向忆如.小虎与欺霜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忆如已开始卷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显然从前也曾跟着李逍遥下厨跑堂,都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