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君你注定是我的转身的救赎》九微乱浮华

8、雾气 男孩

　　沢田幽幽睁开眼，停滞的焦虑仿佛意识还在遥远的彼方。雾有些淡了，一个男孩的脸模模糊糊浮现在雾中。依旧看不清面目，沢田却有种这个男孩并没有在哭泣的错觉，即使这个男孩抽泣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
　　“我看不清路了……”
　　沢田拉住他的手，轻锁眉毛，空灵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吐出：“这么晚你出来干什么？”
　　男孩说他家就住在这附近，他是刚从朋友家玩回来。平时都在这条路，两分钟就到了，没料到突然起雾了。
　　沢田微微眯起了双眸，牵着他，让他带路。男孩仿佛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
　　一路上，他紧紧抓着纲吉的手。沢田磕磕绊绊地跟着他走，感觉脚下的路面逐渐崎岖不平。
　　两分钟很快都过去了。
　　一个又一个两分钟过去了。
　　他们依旧在行走着。纲吉停下了脚步。四周的一切都被浓雾遮掩，风从右边吹来，阴寒入骨，却没法把雾吹开一道缝隙。
　　风中带来了青苔和腐水的气息。
　　它吹得方向不对。这条路他很熟悉，右边是一溜紧密连接的建筑。从街头排到街尾，其中没有缝隙。
　　即使是在狂风肆虐的时候，在这些建筑的庇护下，也感觉不到风的侵扰。除非风是从左边吹来。
　　右边的风更加寒冷，将沢田半边身子冻僵了。少年如坠冰窖，刺骨的寒水从他灵魂深处漫出来，呼啸着的冷风咆哮涌动，形成两股激荡的汹涌洋流。
　　仿佛并不是走在城市，而像是在旷野。
　　这弥漫这的气味，倒像是那些无人问津的城市死角发出的味道。
　　腐朽，青涩，寂寞。
　　脚底下越来越坑坑洼洼，踩上去黏糊糊的，绝对不是平整光滑的人行道。
　　像极了被雨水淋湿的土地，泥泞不堪。
　　沢田侧过头冷冷地望向那个迷雾中的男孩。
　　“愚蠢的凡人。”冷漠的声音飘散，又好像是来自宇宙的深远角落，淡淡的，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沢田以一种仿佛令时间臣服的动作缓缓举起手，伸向这个不知的男孩。
　　“你到底是什么人？”
　　轻轻按在男孩瘦弱的肩膀，沢田微扬起头，略有停滞的焦虑仿佛在透过迷雾逼视遥远的彼端，全身散发异样的气息。那双眼睛慢慢浮现出往日的淡然，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情，那股奇特怪异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而男孩仿佛没有察觉，隐隐疑惑的声音飘进沢田的耳朵：“愚蠢的凡人？这是什么？”
　　“呐，地上都是泥，你家附近是这样的么？”沢田勾笑，语气稍稍柔和了一点。被男孩握着的右手稍稍用力，从他的手心里抽出。男孩的手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仿佛终日泡在寒冷的水中一般冰冷刺骨。
　　“是的。”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加快了速度散开，男孩垂下眼帘，有些忧伤的笑了笑，“一直都是这样。”
　　沢田离他那么近，差不多能碰到他的鼻子。即使在这雾中，也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他脸色白皙，有些消瘦，但五官很精致。
　　令沢田感到惊叹的是那双异色双眸。深蓝色的左眼，带有数字的血色右眼。还有那独特的发型。
　　沢田略微苦恼地抿嘴勾笑。呐，少年，抱歉，请原谅他一点都看不出你有哭泣过。
　　拥有这样的眼神，你又怎会如此脆弱地哭泣？
　　对于男孩的相貌，沢田最多会小小的诧异一下，但仅此而已。然而对于这个眼神，他却莫名的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来自心灵乃至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感慨。
　　那个眼神，淡淡的嘲讽，好像看破一切看穿一切，看透这个世界一切丑恶一般，完全的冷漠。
　　惊心动魄的美丽。
　　拥有这种眼神的存在，超脱并且嘲弄一切他所不屑一顾的存在，淡淡地在世界芸芸众生看不见的高处带着优雅的嘲讽微笑，高傲而冷漠地站立。
　　“不要开玩笑了。现在，请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沢田收回搭在男孩肩膀的手，褐色的双眸中温暖与柔和逐渐褪去，不留一丝痕迹。冰冷的话语幽幽响起。
　　“kufufu~真有趣~”
　　看到沢田的样子，男孩异色双眸中闪过一丝明媚的兴趣与玩味，轻轻仰起脑袋，精致的小脸染上妖异的笑意，优雅而慵懒得不像话。完全一改刚才的脆弱，强大的气势瞬间爆发，带着一丝不屑，一丝兴趣昂然。
　　冰冷尖锐的能量侵袭而来，完全绝对强势的压迫，沢田无处躲避。柔和的淡漠的脸上一瞬间涌现夺目的光彩，严谨而自信的神色取代了刚才尚存的温柔，此时是真正的冷酷不带一点温度。
　　如此短时间让他感觉到来自生命的威胁，这个男孩绝对是强者。很少有人能够让他觉得危险，而且有直接攻击甚至偷袭的冲动。
　　而且，这是……
　　来自精神领域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