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女子》墨思

49、番外7 那个如风的女孩儿（下）

　　白翼自认是一个平凡的人。也许，在自己的生活里，那一抹唯一不寻常色彩就只有齐佳为他画上的一笔。

　　已经是初夏，白翼不用再去图书馆也会有暖暖的太阳。因为那一段短暂的时光，他在不经意间却成为学校里的传奇。
　　每当有闲言碎语说起齐佳，很快就会有人唏嘘不已的说起他。
　　“听说从湖里捞上来一个死人。”
　　早上在食堂听见，白翼并没有当回事，只是一笑而过走向教学楼，继续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下午，在教室里再听人说起，从湖里捞上来那个人是邢娟
　　白翼疯了一样冲出教室，没有喘息一直跑到后山。
　　果然在那个凉亭里看见齐佳。
　　她的脸色很苍白，没有哭，只是愣愣的看着放在一旁凳子上的那杯果汁。手里捏着一页展开的信纸。
　　白翼拿过来。

　　齐佳：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你身边。你曾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不要跟他在一起，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为了他，我想做回从前的自己，单纯、快乐的自己。不再为家人，为了钱出卖自己。只可惜就像你说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我为了重病的父母所做的一切，甚至是我的父母和兄弟。

　　——邢娟

　　齐佳没什么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白翼不知道邢娟算不算她的朋友，但至少是不讨厌，至少在齐佳身边从来就只有邢娟。
　　“那个男人，说着爱她，可最后却只因为家里的反对而分手．．．”
　　然后，邢娟去找过那男人几次，可却都没有见到人。后来男人的父亲就找人调查了邢娟，把她曾被几个生意人包养的事情在她老家到处跟人说。邢娟的母亲跑到学校来让她退学，他们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下贱不堪的人，为了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让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听齐佳讲这些，白翼的心阵阵抽痛。但是她却始终是那样淡淡的神情，放佛她的心并没有因此而疼痛。
　　看着她进寝室，白翼才转身离开。
　　那一晚，他几乎一夜没睡。
　　早上，白翼起的很早。他去邢娟说的那间店拿了给齐佳的果汁，图书馆里，他坐在邢娟每天的位置上，用书占了身边的两个座位。
　　当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时，几乎都要看一眼坐在那里的白翼。
　　九点时，齐佳并没有和从前一样出现。
　　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第五天，白翼在教室里找到她。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人在跟对齐佳喊着什么，周围的人都在看。
　　“你干什么！”
　　白翼冲过去挡在齐佳和他之间，并且顺手退了他一把以拉开距离。
　　“告诉我，邢娟怎么会死！”
　　齐佳很镇定，神色如常，她推开身前的白翼，“那要去问你的父母。”
　　白翼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了，然后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怒火，一拳打过去。看着他倒在地上，心里堵着的什么突然不见了，但怒火去依然存在。
　　“不论他们做了什么，都只是为我好。”他倒在地上，没有恨，只是双眼里装满无奈。
　　“为你好久可以不择手段对邢娟？”齐佳走上前，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她拎着衣领一下把那人拽了起来，“那和杀人不用偿命有什么区别？”齐佳猛的一推让他撞在墙上。
　　“她不该——”
　　齐佳一步上前，看似柔弱无骨的手一巴掌掴在他脸上，让他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一缕殷红的血从嘴角流下，“邢娟有错！错就错在她爱你，爱一个没勇气没担当的你。”
　　白翼怕那人还手，立刻冲上去，却已经晚了。看他一拳向齐佳挥过去，下一秒人却已经被齐佳双臂反剪着摁回墙上。
　　“记住！你们要付出代价！一命换一命！”
　　此时此刻的齐佳，目光里全都是怨毒，恨意已经烧红了双眼。
　　“齐佳——”白翼冲过去，用尽力气掰开她的手臂，“冷静——你这样邢娟也不会活回来！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天会去收拾他们！”
　　“老天？”
　　白翼被齐佳一下子甩开，指着那人说：“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这样的人还活在世上，老天就是瞎子！我不会等到它收拾你们！”

　　自那天之后，学校里再没有人说齐佳是冷冰冰石头。甚至有人戏称她是沉睡的火山，一旦喷发就可以融化整个世界。
　　有一些人更关注她会怎么报复那个害死邢娟的男人，还有他的父母。
　　白翼则是非常担心，害怕齐佳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在教室打人的事情被学校知道后齐佳被辅导老师叫走的时候。
　　当白翼问起时，齐佳只说：“都是小事情。”
　　之后，齐佳又消失了一个礼拜。没去上课，没去图书馆，宿舍也一直没回。白翼甚至在后山等了整整一天，却依旧没有她的踪影。
　　没人知道，没人看见，没人听说。
　　齐佳就像是突然消失掉了一样。
　　白翼心里有各种各样的恐惧，怕她冲动的做出什么傻事，但又觉得那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齐佳。
　　在印象中，她一直都是谨慎、笃定。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但却在眉眼间流露出对人的关心。

　　终于，在整整七天之后。
　　白翼在刚刚回宿舍躺下时，被楼下看门的校工又给叫下楼。
　　楼门外，站着齐佳。白翼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真的忍不住。冲上去，将瘦弱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齐佳没有同样抱着他，只是抬起手轻轻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当时，在白翼身后响起一阵欢呼，掌声此起彼伏。所有认识他们，不认识他们的人都在为他们鼓掌。
　　后来，学校的处分不了了之，齐佳又恢复了去图书馆的习惯。
　　只不过，这一次替她占座的人、替她去取果汁的人，换成了白翼。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情侣，但白翼心里知道，在齐佳心里自己也许是朋友，是知己，是她在最伤心时可以依靠的人，但却永远都可能不是情侣。
　　既然如此，她当初又为什么要跟自己在一起？

　　从图书馆里出来，齐佳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
　　白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面挺着一辆看上去很昂贵的轿车，车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默默的和齐佳对视着。
　　“你先走吧。”
　　齐佳说完就走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白翼有种直觉，于是就向那个人微微弯腰行礼，然后才转身离开。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是齐佳的家人。

　　“白翼！”
　　白翼被同宿舍的人叫住，看他手里拿了份报纸以为他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新闻，“有什么好玩儿的？”
　　“不是这个——”那人摇了摇报纸，“还记得上次齐佳说要收拾的那个人吗？”
　　白翼的心不禁一沉，说：“齐佳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这可不一定。”那人拉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那天有人认出他，就也一直留意后来的情况。昨天，突然有人开始传，说那人家里破产了，他爸因为受不了打击跳楼了，他现在一身的债把自己卖了都还不清．．．”
　　后面的话白翼已经不想听，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这些会是齐佳做出来的。
　　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真的有人信。
　　但是，白翼想起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想起他的车，想起他身上带着的似有若无的和齐佳很相像的某种气质。这气质，让人忍不住对他们注目，让人不能将他们忽略。
　　白翼又想起邢娟说，齐佳是在钱罐里泡大的人。

　　假装不知道，假装就这样会一辈子。
　　直到，再也装不下去。
　　“你没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她终究还是问了，白翼知道，这几天自己有些恍惚。但现在因为齐佳问起，他之前的犹豫还有不确定都一股脑的消失不见，“系里有一个出国交流的名额，我——”
　　“去吧。”
　　在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留恋。
　　两人静静的走着，半天之后白翼才说：“我不想去。”
　　“因为我吗？完全没必要。“我只是想为自己活着，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白翼不懂，“没有人能真的做到，总有一天你会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等你结婚了就不这么想了。”
　　仍旧是有风轻轻的吹着她的发，些许凌乱却更让人想要看着她。白翼看着她有许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她却继续说：“你我的距离太远，远到你这辈子恐怕都很难达到。我是富日子过惯的人，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能跟着哪个男人吃苦。更何况，除了物质的，我们的人生观也相差太多，所以——”
　　“我知道了。”白翼早有准备会被拒绝，“能答应我——到机场来送我吗？”
　　“好。”
　　第二天，齐佳的一个朋友来学校看她。
　　“这是我高中同学徐鼒。”
　　白翼是在那天，第一次看见齐佳笑，发自内心的笑。不再是淡淡的，似有若无的伤感，和到达不了双眼的笑。
　　然后晚饭时齐佳喝醉了。
　　“我一个人真的抬不动她。”徐鼒老远看见白翼，就一副终于得救的样子。
　　坐车回学校的路上，徐鼒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白翼想了想，就把邢娟的事情告诉她知道。
　　而徐鼒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终于到了那一天。机场里到处是送别的人，白翼只是呆呆的站着，四处望着寻找齐佳的身影。
　　广播里又放了一遍登机的通知。
　　白翼拿着机票和护照的手不自觉的捏紧，转身的瞬间，眼眶却终是忍不住有些湿润。
　　“一路顺风。”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翼转回头去看着她，“你真的爱过我吗？或者喜欢？”
　　齐佳毫不迟疑的说：“没有。”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白翼看向那个笑出声的男人，“没什么好笑的。”痛斥一声，白翼走到齐佳面前问：“那你当我是什么？”
　　“男朋友，就是男性朋友。仅此而已。”齐佳说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掩饰。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白翼不明白，那时明明是她主动说要在一起的。
　　齐佳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邢娟说你喜欢我，问我是不是要打赌。结果我赌输了，按照约定输了就要——”
　　白翼突然说：“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一段不一样的生活。”
　　齐佳又说了一次：“一路顺风。”

　　白翼再次转身，走向登机口。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因为只要回头去看，自己也许就会抛开一切不管不顾的陪着她。
　　而他知道，这一次离开之后，如风一般的她是真的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是另一个中结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