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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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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徐鼒?徐鼒在哪儿?”
“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预约她还会在这儿等着见我吗?就快点儿让她出来吧!”
前台的女职员被自己眼前这个泼辣的女人吓到了,拿起电话正要打给保安。
“我就是。”
徐鼒冲前台职员摆了摆手让她不用打电话了,“你是哪位?”
正是早上上班时间,许多人听着看着,大堂里已经围了些人。
“我是刘妍的舅妈,今天找你来是要接她回去的。”
女人很理直气壮,显然对自己的身材也颇为自豪,鼻孔几乎是朝天一样。她斜睨着徐鼒,好像自己就是女王,好像她已经主宰了徐鼒的一切。
“你应该已经见过我的律师了。”
刘青在死后留下一笔钱,这笔钱早就写过遗嘱会留给刘妍。徐鼒不知道刘青为什么会这么早立遗嘱,但现在看来她这么做是对的。
“刘妍是我外甥女,哪有让外人养的道理。”
“好——”徐鼒点点头,“那跟我去办公室谈吧。”
“不去,就在这儿谈。”
徐鼒又点点头,总算是明白这人就是想胡搅蛮缠,“好,不去。那我就在这儿说。刘青留下来的钱,我一分也不要。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要是因为我有更多的钱给你?”
女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可惜你错了——”徐鼒走到她面前,“我不要是因为那钱原本就不是我的。如果不想要我的钱,那OK!从现在起,刘妍的抚养权我会争过来,而且刘青留下来的钱你也一分都拿不到!”
“你——”
“我?我怎么样?”徐鼒冷笑一声,“一个刻薄寡恩的舅妈,和我这个后母,你说法官会把妍妍判给谁?”然后转头对前台说:“告诉保安部,这个人再来直接轰出去!”
“姓徐的!刘青可是为了救你男人才死的!我可是看过监控录像!”
徐鼒看着她,目光里除了鄙夷还有怜悯,“你想靠一个死人赚多少钱?”
“哼!”女人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刘青去世那天,你一个姓齐的朋友来过。我亲眼看见刘青给了他一只录音笔,你应该也看过监控录像,你丈夫就是听了里面的录音才会突然冲出马路,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听过里面的录音?”徐鼒没见过什么录音笔。
“当然听过。”
“你骗不了我,你没听过。”徐鼒很确定,“等着上法院吧!”
这时来了几个保安,那女人看根本讨不到便宜就一甩手走了。
人群缓缓散开,徐鼒的余光里站着满脸写着震惊和愕然的齐佳。
齐佳看着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廖单清曾对她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真相。他还问她:“你以为你自己可以,但是你真的可以吗?”
最高处的风景让人神醉,俯瞰整个大地时忽然有了一种主宰一切的错觉。
可是徐鼒却靠在栏杆上跟齐佳说:“再好的风景看多了也会变平凡。就像你从前去旅行,你不可能每次去相同的地方一样。”
齐佳没有去问廖单清录音笔的下落,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放弃去找真相。可以看得出来,徐鼒都知道。她知道刘青出事前见过自己,也看过那个女人所说的监控录像,也许她更知道那个录音笔的存在。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
廖单清呢?他又做了什么?
从刘青那里拿了录音笔的人应该就是齐平,廖单清会不知道?
“齐佳——”徐鼒觉得心里的痛只因为她的眼神而变得更强烈,“别人都说你是心硬的人。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你看上去冷冰冰的好像没有感情,其实你的心可以像火一样热。爱的人可以用尽一切方法去保护,没关系的人、恨的人你可以完全无视。但你完全没必要去保护每一个人,尤其是我。我真的可以保护自己。”
齐佳真的不想说话,只是看着徐鼒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可能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被你们保护的感觉。尤其是他。”
“习惯了就好。”
徐鼒笑着转身离开。
索性齐佳是真的很忙,脑子里需要记、需要想的事情太多,所以有些事情不用刻意遗忘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下。
抚养权的官司徐鼒赢了,应该说是对方放弃了。廖单清听说之后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个我没看懂,让他们把内容写详细了再拿回来。”
从前,齐佳常觉得时间过的慢,有时候觉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却连一个礼拜都不到。可现在,却又觉得有种人生一梦如白驹过隙的感觉。
“是。”李祥把齐佳决定退回去的放在一边,“这些是今天刚送来的,我已经筛选过。”
“谢谢。”齐佳欣慰的点点头,“廖单清帮我找了人来接替你,这两天应该到了。你总算可以解放了,不用再飞来飞去。”
李祥笑着说:“是我应该做的。还有,已经按照您的意思秘书办公室里的人有几个已经重新换过。”
“好。”齐佳想了想,说:“我这边没事了,你先去忙你的。”
“是。”李祥有些欲言又止,“齐董,谢谢您让我去分公司。”
齐佳摇摇头,“不用谢我。那边的经理原本是肖杰的人,现在有机会换掉,如果是我爸也会让你去的。”
午饭时难得清闲,于是齐佳找了Vicky和徐鼒一块吃饭。
“就一个午饭,你们俩至于跑这么远吗?”齐佳坐在后面,徐鼒开车,Vicky坐副驾驶,一路开车从郊外回市区。
“不懂了吧?这叫享受。”徐鼒电话响了,“喂,妍妍,中午吃饭了吗?想要什么?哦——好,放学带你去。”然后接着跟齐佳说:“你很明显是还没有适应做一个真正有钱人的生活。比如,你从前可以花不到十块钱买一碗打卤面,但同样的打卤面不在路边吃就要二十,甚至更贵。花多的钱买的不只是打卤面,还有相应提高的服务和环境质量。”
虽然这样说,但徐鼒了解齐佳的生活,她的要求有时是很难被人察觉的。她可以吃只有几块钱一碗的面条充饥却只喝鲜榨的果汁,如果没有她会选择不喝而只喝白水。齐佳只会选择她想要的。
“你越来越像个商人。”齐佳咂了咂嘴,然后说:“我怎么觉得还是路边的打卤面更好吃。”
Vicky大笑起来,“也对,这就像是高级餐厅里吃不到好汉堡。其实真正好吃的,往往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有些事情总是会慢慢适应。
比如,齐佳已经不再介意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每当走进公司大楼时,所有人都会不自觉的看着自己,或者让路,熟一些的会打招呼,但总不会像朋友一样。
徐鼒去停车,齐佳和Vicky走门口下车进了大堂,前台职员走过来说:“齐董,那边有位白先生说和您约了一点半见面。我没有联络到李秘书,所以——”
齐佳想起廖单清是有提过他找的那个秘书是今天过来,“知道了,你去吧。”
那人坐在会客区,听见有人提到自己就站起身看过来,却一瞬间愣住,“齐佳?”
齐佳被人叫不是第一次,但被陌生人叫还真是第一次。没说话的几秒钟里,她迅速的在脑海中搜刮这有关眼前这个人的一切,然后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白翼?”记得廖单清说这个人叫白翼,最终在脑海里找到一个人。
白翼在她明显的疑问句之后被挫败感折磨的无比难过。
“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你。”
“我也没想到。”
齐佳对人的疏离感像是与生俱来的,就隐藏在自然得体的礼貌之中。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白翼的问题让齐佳有些语塞,但只是一瞬间。她回头告诉前台说:“让人力资源的人到我办公室来。”
“是,齐董。”
前台职员的称呼让白翼的脑子瞬间空白,接下来只是木讷的跟着齐佳上楼,然后又跟着赶来的人力资源经理去办入职。当他一个多小时之后再回到办公室时,从前的那些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仍然很难拼凑出眼前这个齐佳。
“你好,我叫李祥,是齐董的机要秘书。”
接下来,白翼在李祥的交代里知道了许多关于齐佳的事情。比如她的包里每天都必须保证有一包水果糖。
白翼在心里想:她的这个习惯没变。
李祥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一些文件和日程安排上的问题解释清楚,“齐董三点有个会要开,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在这里,给。齐董昨天已经看过,这份是给你的。”
“谢谢。”白翼感觉手里这份文件的厚度接近两根手指宽,“齐董每天都有这么多会议吗?”
李祥以为他是觉得有压力,于是安慰说:“每个礼拜只有三四天左右。你看一下这个,是日程表。另外,这些卡片是叫外卖的电话,都是齐董比较常吃的。她不吃外卖的鱼和海鲜,其他就没有什么忌口了。”
这些习惯白翼都知道,甚至是,曾经为了记住还刻意写在一个本子上。但是,他没能坚持到最后。
齐佳就像是风,一次错过之后,她会飞的很远。
远到,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
远到,让你再也抓不住。
上午九点,齐佳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桌上放着一杯果汁。
“齐董,早上好。”白翼已经是整装待发的样子,他像李祥一样拿着个手掌大小的本子,笔是拴在上面的。
“早。”齐佳拿起果汁一口喝掉过半,像是很渴的样子,“替我取消十点的会议,改到下午四点。”
“可下午四点您约了肖董谈有关——”
“那就帮我换个时间。”齐佳从抽屉里拿了东西准备走,“哦,对了,如果有人找就说我在开会。”
“是。”她和从前一样,没有多余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微笑,连生气也是淡淡的。曾经那个在教室里就敢对人大打出手的她,似乎已经不见了。而且,她对白翼有种一视同仁,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曾认识过。
齐佳上了电梯,不禁回味着口中还残余着的果香。
有时候,刻意不记得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不想回忆太多复杂的过往,几乎费尽力气从那些过去里走出来,已经很累,但有些人有些事却可以轻易的让那些回忆跑回来。
“录音笔是你拿走的。”
“是。”
廖单清的坦白让徐鼒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才问:“齐佳不知道?”
“不知道。”
然后,徐鼒把几天前的事情告诉他,廖单清越听下去,眉头皱的越紧。如果说,之前齐佳只是猜测、揣度,那么现在——
“现在她知道了。”
咖啡厅的落地窗外有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经过。孩子哭花了脸,而母亲却大笑起来,帮她捡起已经破落一地的气球碎片。
“看他们多好。”忽然间,徐鼒什么也不想再说。
“是。”廖单清也感到很疲倦。
徐鼒看着廖单清又说:“我不知道你和齐佳到底是要做什么,你对她是不是真心。如果真心却又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样的方法接近她?但我知道,齐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样——自由。按照她想要的去生活,不被谁控制,不被谁强迫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如果你不能给,就放手。别试着去改变她,最后只是伤人伤己。”
真相是,所有人都累了。在岁月中,原本棱棱角角的心被打磨的光滑,开始本能的躲避伤害,逃避事实。就算坚强如齐佳,也会开始放任一些事情。
廖单清无奈的笑,这似乎是他面对徐鼒唯一可以摆出的表情,“我不想改变齐佳,只是希望有一天她累了不想再游走时,我会是她的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