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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以爱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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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再见!”
“再见!”
等安静下来,张凯又拿起调色盘在画布上涂着,听见身后教师门被打开的声音,转身看见宋阖,他放下手里东西。
“我有事要问你。”宋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深吸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你告诉我,袁界平出事那晚,你到底做过什么?”
“你爱小佳吗?”
也许是因为路灯不够明亮,张凯看不清袁界平的神色。同样的,袁界平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爱。”干净利落的回答,“所以我要娶她,哪怕她并不会为我停留仍想要过着四处旅行的日子,我陪她。”
袁界平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放弃的人。
“齐佳,值得任何男人倾尽一切去爱。”只可惜,张凯在心里说:“我却没有资格。”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回来。”
看着宋阖,张凯说:“他说,齐佳最憎恨背叛。”
命运,跟所有人都开了个玩笑。
两人一块过马路,一辆车闯红灯转弯过来,车速极快。
“小心!”
张凯推开袁界平,车灯直向自己而来。但在下一刻,撞击声却没有伴随着疼痛而来。
“那辆车突然转了方向,但却撞上了他。”张凯感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在流不去理会,却拿出烟来点燃。
“我宁愿死的是自己,至少,袁界平会给她幸福。”
宋阖冲山前,一拳打在他脸上,“你死了,那徐鼒呢?她怎么办?她那么爱你!你知道她因为你而承受了多少压力?”
“我...”
张凯知道,他知道一切,但却依旧管不了自己的心。
“我告诉你张凯,她们是朋友!从认识起,就没红过脸!不能因为你反目成仇!不能因为你,让她们再也不能互相依靠!不能!你知不知道!”
宋阖又是一拳打过去,要打醒他,让他不要再错下去,同时伤害两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女人。
张凯还手,让宋阖放开钳制,“对,我不爱她!但却有一份责任在。所以,我从来都没对小佳说过什么!就算在难受,也没有说过。”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中有一抹身影。
她整齐的刘海因为寒风凌乱,双眼,因为泪水而红肿。
知道,却从未亲耳听见。
声犹在耳,像是魔咒,萦绕不绝,让人崩溃,让人难以忍受。
徐鼒想要逃开,不顾一切的逃开。
哐啷~
声音从门外传来,张凯一惊,“小鼒!”
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过来,陪他一起收拾画室,然后一起晚饭。
张凯追出去,“徐鼒!”
“你放开我!”
“不,不放!我不放!”
背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徐鼒无力挣扎,就像她的心早就已经给了他拿不回来。
他们一起走过大学毕业之后的艰难时期,虽然青梅竹马,但张凯却得不到徐鼒家人的认可。
她的苦,她的累,张凯都懂。对她,好的、坏的都已经成为习惯,是一份责任。
却不是爱。
“从我们订婚那天开始,我就发誓要照顾你一辈子。”
徐鼒转过身拥着他,脸埋在他胸口,“张凯,今天听到的一切我可以当做没发生,今晚过后,明天——我依旧爱你。”
一直当做不知道,因为徐鼒明白,齐佳从未对张凯做过什么。甚至,她当初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大学也不过是为了避开他们。
徐鼒脱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泪水已经不见却感觉冷风直透骨髓,“我先回去。”转身的瞬间泪水便继续滚落。
她不是齐佳,敢爱敢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徐鼒只想要自己喜欢的、爱的。
即便所有人都说她错,即便连自己都明知是错。
咖啡的香气弥漫。
徐鼒无意识的搅动着,陶瓷的杯子不停的发出声音。宋阖身上有淡淡的药水味,不用等他出声,徐鼒就已经知道他来了。
“这个时间你应该很忙,打扰你了。”
这不像她,淡淡的疏离让宋阖心中一痛。
“让你久等了。”
咖啡厅的对面,就是一所医院,宋阖从北京回来后就在这里工作。
“找你来是想说,我要回美国一阵子。”
宋阖进来时就注意到她拎着行李箱,但却没想到她会走这样远,“是我对你造成什么...”
“不是。”徐鼒笑出声来,“是我该说对不起,造成你的误会。”
那一年,宋阖在北京邂逅了一位女神。至少,在他心里一直都这样偷偷的叫着。
她,高雅而又忧郁,甜美单纯的笑,却又时而展露出成熟和世故。
那间酒吧,那个夜晚,他们谈天说地,毫无顾忌。
只是,当天亮时,宋阖除了头疼欲裂,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个美丽的身影,究竟是梦?还是真的存在?
“没有什么误会。廖单清常说我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喜欢为了那些虚妄的东西迷失自己。”
宋阖再见到她时就已经明白,那场邂逅太晚,而这一场奇妙的重逢则更让人无奈。
无奈到,让他不忍放手,却又不得不放。每当以为已经可以放下时,却总有事情让他不得不去关注她。
想看见她快乐、幸福。
想看见她,始终带着甜蜜单纯的笑。
“所以,”宋阖笑着说:“你和齐佳都像是我的妹妹,只要看着你们快乐的生活,我就很高兴。”
“齐佳和张凯,就像是我的左手——”徐鼒举起左手,然后是右手,“和右手。不论哪一个都不能失去,但偏偏——”
偏偏,在那晚,那场车祸发生。人的想法和决定就在一念之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还不只。而是会产生完全相反的结果。
“但,如果那天死的是张凯,今生今世,恐怕我和齐佳之间也完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就像今时今日我不敢去见齐佳,不敢就这样留在张凯身边得到自己以为可以得到的幸福。”
那样,太残忍。
“你爱他,就够了。小佳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宋阖不知道齐佳是不是会原谅张凯,又或者他需不需要原谅,“张凯只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拥有的是什么,当他知道之后,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
她们,他只想保护,不想伤害。起身离开,宋阖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
“宋阖,小佳拜托你了。”
“我是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谢谢。”
谢谢你。
如果,爱与不爱早在前世注定。那么,这一世,是否能祈求那来世的红线,把他们,连在一起。
“佳佳,吃饭了。”
卧室里昏暗一片,只有电脑显示器的微光照着一小片空间。
那天之后,齐佳依旧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到几乎天亮,然后昏昏睡去。宋阖要工作,廖单清则更走不开,最后齐家的保姆刘姨出现才解决了问题。
她在肖家工作多年,熟悉齐佳的习惯,也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所谓陪伴,只是每天与齐佳相对,看着她吃饭、睡觉。
再次醒过来之后,齐佳再没说过一句话,像是只剩一具躯壳。
刘姨看着在微光下蜷缩着的人影,不禁又红了双眼,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只怕吵醒齐佳。
“刘姨,我饿了,还不吃饭吗?”
“哎,好,吃饭。”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依旧温热的饭菜,都是家常的齐佳爱吃的,“很好吃,您也吃啊!别光看着我。”每样菜夹一些放在刘姨碗里。
“嗯嗯。”
锁孔转动的声音让齐佳看过去。
刘姨走过去拿拖鞋,“应该是你哥回来了。”
“刘姨,宋阖今晚有手术,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廖单清手里提着几袋东西准备送到厨房,却看见齐佳坐在饭桌边,就那样,看着自己。
“谢谢。”
“我还没吃晚饭,不介意我坐下吧?”廖单清边问,人就已经坐了下来,刘姨立刻添了碗筷。
就在齐佳快吃完时,廖单清突然说:“胡薇已经找了宋阖几次,她怕给你压力不敢直接找,只能每隔几天就问问你的情况。不过,我也看得出来,她是想做你嫂子,也有几分想要借机接近宋阖的意思。”
齐佳放下碗,淡淡的说:“这个女人很不堪。”
“是啊!”刘姨也参与进来,“宋阖那孩子啊,长相好工作也好,人品更是没的说!”
“你要是再不挺身相救,宋阖为了拖延你和出版社的合约,怕是要连丧权辱国的条约都签了。”
饭后,刘姨洗碗,廖单清则脱掉西服只穿着衬衫挽起袖子,站在厨房里洗水果。
“好了。”
苹果、雪梨外加芒果、番茄放了一堆,廖单清就要端进屋。
“等会儿我把苹果切开。”
刘姨及时阻止,又给端了回来。
“那我切。”廖单清今天心情很好,接过刘姨手里的水果刀,去皮,然后切块。
等切完苹果、梨,再挖好芒果,廖单清显得有些狼狈,衬衫已经可以说是报销了。再看齐佳,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喂,胡薇,是我。”
“天啊!真的是你!谢天谢地!你果然是拍不死的蟑螂!如果你再没有消息,我就要亲自杀过去了!你现在还好吗?想写东西吗?还是已经写完了?”
“我是想问,要赔多少违约金。”
“这样...我也有想到,所以已经帮你算过了。”
“说吧!我受得了。”
......
廖单清放下水果,然后穿上西服,走到她面前挥了挥手又指了指门的方向。
点点头,齐佳挥手道别。
原本,不论是谁先一步离开,活着的人都要继续生活下去。每个人都像是一盘棋中的一粒棋子,当你停下来时,应该看看周围,是不是真的对其他人毫无影响。
答案是:有影响。
齐佳不得不向前走,为了自己,也为了袁界平,更为了依旧在自己身边的人。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This——”
齐佳听着语音提示,一遍又一遍。
告诉自己,可以怀念,却不能沉沦。
“袁界平,我爱你。”
袁界平,再见——
每年一过完正月十五,总有几天是很暖和的。
暖和到让人以为春天已经提前到来,暖和到,当那一场倒春寒来时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老板,来杯二锅头。”
“我这儿不...”
“别说没有,我可是喝过的。”
“齐佳啊!好久不见。”
夜鬼哭里的一切如常,老板依旧是不到时间睡不醒,客人依旧是不请自拿者多,只不过多了个目光如炬,英俊帅气的酒保。
“听说你要结婚了,怎么还没把喜糖送来?”
齐佳喝了一口果汁说:“你一定是听错了,我怎么会结婚?一个人多自在?”
“小佳——”
大门口站着的是张凯,他神情憔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不再说话。
“我约的人来了。”齐佳跟老板打过招呼,就径自往酒吧深处走,找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
“徐鼒呢?”
齐佳知道,她去了美国。
徐鼒和张凯,是在美国读初中时认识的。两个人,不曾在共同成长、生活的地方相遇却在异国他乡相识。后来,张凯家道中落回国继续读高中,徐鼒擅自退学跟了回来。
所有的一切,齐佳都想得出、猜得到。
张凯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中一如既往的犹豫,一根烟很快抽完。
终于,齐佳再没有耐心,因为对他的了解,所以知道他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站起来,一巴掌扇过去。
“你他妈的给我听好!”
老板听见这边声音不对,便悄悄的靠近了来看,险些被齐佳带脏字的话给震回吧台。
“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既然我已经付出了爱人和婚姻这样的代价,你们就必须幸福,必须快乐!必须白头偕老!就算,我和徐鼒老死不相往来,那也是我和她的事情。袁界平死了,但我依旧爱他,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你听见没有!”
他不答,齐佳就又一巴掌扇过去,“听见没有!”
啪~
“听见没有!”
啪~
“听见没有!”
张凯始终没有说话,烟掉了,嘴角流出血来,也依旧没有说话。
“小佳——”
老板过来拉住她右手,但齐佳左手又一巴掌,“听见没有!”
“你快说听见了啊!快说,快说!”老板又拉住齐佳另一只手,还不忘让张凯说话。
“是不是,只要徐鼒幸福,你就什么都可以?就像当初,你疏远我,然后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念书。”
张凯感觉自己脸上有湿凉的液体,那是泪吗?
“是,只要徐鼒幸福。”
看着他向外走,齐佳叫住他,她平静一如平常,“张凯,我从未爱过你,哪怕是一点朋友间的喜欢也是因为徐鼒。我不会傻的为了男人而朋友反目,那样不值得。”
齐佳曾对徐鼒说,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那时,徐鼒也笑着说,朋友是一生一世的,老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换。
所以,当发现张凯那变了质的目光时,她们都选择了离开。
“敷一下手吧!这手平时估计也就是打打字,打人肯定挺疼。”
老板装了一杯子冰块给齐佳,“想谈谈吗?男女之间的事情我虽然不大懂——”
“那男男的你该懂吧?”
“呵,被你看出来了。”老板摸了摸鼻子,视线溜向在几步之外正给客人上酒的酒保身上。
“我的故事太长,还是听听你的吧。记得上一次我来,好像没看见——他,对吧?”齐佳握着那杯冰,斜靠在沙发里,突然放松下来之后,她微眯着眼强自振作着。
其实,不论怎样的爱情,都不分对与错。
如若错了,也许,是因为太过执着,这份执着又变成执念,然后,伤人伤己。
老板伸手拿走齐佳手里的杯子,因为她握的太紧颇费了点儿劲,“回去休息吧,你累了。”
打车回去,上楼,开门,不想开灯就直接坐在沙发上。对着感觉空荡荡的房间发呆,没有丝毫睡意。
没了目标,没了动力。
于是打开电脑看从前未完成的稿子,觉得那些内容和那些话都是假的。
齐佳已经骗不了自己。从前,以为可以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爱情、婚姻离自己都太遥远。可是袁界平出现了,他甚至让自己想要去尝试婚姻。
睡不着,齐佳打开灯,开始整理房间。一点一点,把袁界平的东西全都放进储藏室。虽然不多,但也占据了小小房间的一角。这里已经被他改造成暗房,挂满了冲洗好的照片。一张一张的取下来,齐佳把它们放在他母亲送来的盒子里。
然后,齐佳从厨房开始,每个角落、每件餐具,连家具顶部的灰尘也没有放过。当天光初亮时分才回到床上试着入睡。
这样子持续了一个礼拜,齐佳知道不能让自己闲着,于是开始试图完成之前没写完的稿子。想要按照之前的大纲和想法写完,却发现脑袋里依旧是空的。
这样又持续了几个月...
“您有一封新邮件。”
电脑音箱里传来提示音。
齐佳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坐到电脑前打开邮件,却是招聘网站的广告邮件。她伏在电脑前,口中传出一阵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