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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次审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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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次审讯》
作者:宇文
当我还在伦敦警局从事破案工作的时候,曾经着手过一个非常有趣的案子,之所以说它是“有趣”的,那是因为不管是从犯人的目的来看,或是从案子的本身的发展来看,意外的收获总是让人感到格外可喜的。那像阵风一样来去不定的审讯证词,像云朵般多变的不可理解的嫌犯的举止,深深埋藏在地底的犯人的目的,竟然把我的耳目都迷乱过去了。倘或不是跟我一起办案的一个好友——那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格兰兹•贝克莱恩——用机智的头脑,驱散我眼前的迷雾,要不然,我想,那个案子的真相,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刻,才会稍稍向世人显露它那神秘的面目。
记得案子的最初,是始于一个明媚的夏日,一个悠闲而静谧的午后。
那个时候,刚完成上级所指派的巡视任务的我,怀着满腔的热情,去拜访我那头脑机智的好友——格兰兹•贝克莱恩,他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私家侦探,他所着手的疑案总不会比我所遇到的少,他的逻辑思维,洞察观察无一不是高人一等的。因此,在人生阅历和办案经验两个方面都较为缺乏的我,常常会拿着一些难办的案子去咨询他的看法,在他智慧光芒的照射之下,真相很快就浮出水面。就拿上次的那个在简单的入室盗窃案来说,犯人一直都守口如瓶,他似乎生怕多说任何一个词,就被我拿到他把柄似的。然而他所提供的证词并不能充分证明他在案发时候不在现场,而我却也没有任何证据来将他逮捕归案,在、当茫然的情绪在我心里交织的时候,贝克莱恩先生出面帮助我,在几句简单的询问之中,他了解到案子的大概内容,并且用严密的破案思维识破犯人的谎言,随后,我们在附近一个胡同小巷中,找回了失窃的贵重物。那可全是他的功劳。
我来到贝克莱恩的事务所前——那是一栋老旧的平房,一楼是普通的店面,披着肮脏围裙的布利斯夫人在忙着用手中的扫把,扫走店里终日无人光顾的霉运;二楼是住人的楼间,二楼的墙壁可没有它的内心亮丽,这是一种非常朴素的品质——我走上了楼侧的阶梯,“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把我的心悬得老高,结实的衣袖蹭掉几片扶手上脱落的油漆,散射在地上的阳光显现着尘埃不定的形态,直至来到了二楼的门前,头上那面写着“私人侦探事务所”的铁牌,依然在风中,围绕那支把它固定的铁杆晃动。
“咚咚咚”我轻轻地敲了敲那扇有着岁月刻痕的暗色木门,听到里头隐约传出一句满是磁性声音的“请稍等”的回应后,我放下了我的手。他的事务所依然是这般简朴,没有华丽的外部装饰来吸引路人的眼球,正像南区里的一所再也普通不过的楼房,楼道里除了繁忙的脚步外,没有任何像样的地毯,或者是特意投入时间和精力的悉心打扫的痕迹。
“嘎吱——”一声老木门拉动了空气的小提琴,使它发出刺耳的长鸣,刺痛了我的鼓膜,我的视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引到那木门上。接着,那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炯炯有神的双眼,射出如同鹰目般锐利的眼色;那高高耸起的精致鼻梁,总会使得不少目光停留在上面;他的嘴角叼着一根香烟,刺鼻的白烟时不时从嘴角吐放出来;他身穿白色的衬衫,但是领子却并不整齐,这也许是他近日闲来无事的最好证据了;他的神态是这般从容,似乎完全未对我突然的拜访感到一丝意外。
“贝克莱恩,我的好友,你果然还闲在事务所里”我摘下了帽子,走进了他的事务所,顺手将帽子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动作的熟练,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般。那有些昏暗的房间内弥漫着刺鼻的烟味,窗边的阳光倾泻在窗台,凭着华丽的形式反射进我的眼球,他的棕色外衣正释然地躺在窗边那排灰色的沙发上,沙发旁边的桌面上的茶水烟头,也没有被收拾干净,“伙计,看来这几天的你,都是跟空闲和乏味一起度过的,虚度时光可不像是你的作风,难道就没有什么委托人交付棘手的案子,或者是什么有趣的疑难,将你沉睡的斗志重新唤醒吗?来,让我知道知道你近来的情况吧。”
“正如那个你所了解的我一样,我并非一个偷懒躲闲的人,各种事实也能向你证实这一论点”贝克莱恩走进厨房里,用烧开的水冲泡那刚从右手边的柜子里拿出的咖啡豆,浓郁的香味从那边传了过来,微微刺激了我的精神,“我能预料到你今天会来,这刚烧开的水能够向你说明这点,你现在迷惑的眼神,似乎在向我请问其中的缘故。好,让我告诉你,今早在我下楼拿信件的时候,你警察厅里的那位好搭档鲍比——他那略微肥胖的身躯,有些滑稽的步伐,我还是能辨认出来的——你和他是同一个支部,他的到来也就意味着你今日工作的巡视范围——兰贝斯,这里的治安一向是安好的,凭着我的诚信,我愿意为你作出这样的判断——午后是你们向来的休息时间,你也理应会来这里拜访,瞧,那壶开水已经候着你很久了。”
“你的洞察力依旧是这么敏锐,你的思维看来没有被漫长而空虚的时光麻木多少”我双手的手肘向后抬,轻松地搭在沙发肩上,从口中深深呼出一口气,因为工作的压抑早已经让我郁闷得足够长久了,“老兄,难得有时间这样清闲地相互交谈,我也早该把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向你咨询咨询,但愿你能够坦诚地指教我。”
“噢?那是什么问题?从你的语气看来,这个问题并不像是有扰人心灵的谜案的样子。”贝克莱恩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的双手捧着一杯热咖啡,向我走过来,一面回答着,一面将咖啡递给了我。
“正和你所说的一样,这并不是什么谜题悬案,也不是什么惊天的大问题”我立马将双手迎去,接下了那杯热咖啡,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看着有些惬意的贝克莱恩一股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我接着说道,“那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我之所以说它是简单的,那是因为它没有繁华的修辞作修饰,也没有什么有形的事物为它作对比,更没有夸大的言辞作为故弄玄虚的资本——蠢话不多说,总而言之,只是一句话,你的破案技巧是什么?这其中有什么方法,使得你能如同无所不知的上帝般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要是你不希望我在疑虑之中抱恨终天,那就请你告诉我吧!”
“好乔治,这并不是一种跟上帝一样无所不知的能力,也不是魔术师手中那绚丽夺目的骗人的诡计,这只是一种简单的思维模式,一个逻辑的衍生物,一个深入事情内幕的方法,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你关于它的名字——推理”贝克莱恩脸上那自信的笑容,也许是对我疑惑的眼神所发出的回应,“根据已有的线索,用慎密的思维进行适当的整合,用逻辑的眼光作出符合常理的推断,这种推断往往可以探进事情的内核,让你进一步了解里面的构造。各种符合演绎的证据是证明你推断的提示,任何微渺的细节都可能是为你思维展现一片蓝天的天窗,这就是‘推理’,也是你所误认为的‘上帝的能力’。”
“这真是不可思议。”我惊讶地说道。
“打个或许不太恰当的比方,‘推理’并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一个让你混乱的迷宫,它只是一条让你渡过迷茫大海的船舟,一个让你到达真相彼端的桥梁”这时候,格兰兹的目光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视线正如同一个刷子一上一下地刷着,“你是一个善良热心的人,你的手肘以下的袖子都是褶皱和汗水浸湿的痕迹,你的鞋子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棕白泥印,你额头上被汗水凝结在一起的头发,这些都告诉我,你刚才在什么地方,因为一件什么事情,把自己的袖子扎到手肘的附近,做一个耗费体力的活儿,我想,你是在兰贝斯南街的老公寓附近,将那个挡在街道中央的废弃木柜搬到一边去。那个地方由于需要拆迁,附近的地面被弄得泥泞不堪,加上炎日把水分蒸发,尽管如此,你也难免会沾上泥巴,这是你脚上棕白泥印覆盖的缘故,至于那个将近拆迁的破公寓,原本是贫困人的处所,他们在无奈之下被撤走,平日收集的破烂——例如那个破柜子,我也是在昨天路过那里才看到的——被随意地放在路中央,这种苦力活终于还是落在你们的头上了。”
“你说的很正确。”我点头地应和道。
“任何细节的出现,都不能轻易让它逃过我们的视线。”贝克莱恩用食指和拇指在桌面的烟灰缸上抖了抖蓬松的烟灰,“就拿上次那件入室盗窃案来说,那位女士的住所内,墙边的柜子都是合着的,里面的物品都有翻过的痕迹。房间里所有的角落都被犯人搜寻了,一片狼藉的地板,散落的玻璃碎片。在那个时候,你看出来了些什么?”
“根据我当时的想法,房间内之所以这般凌乱”我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那杯咖啡,作出当时的回忆,“一方面是由于犯人时间的紧迫,不得不用粗暴的方式寻找有价值的财物;另一方面,犯人很可能是一个鲁莽的人,一个贫穷的游荡于街的恶霸,至少会有很多不带好事的前科。怀着这种自信的想法,根据这些粗略的判断,我在楼下的街道附近,找到了一个最像是犯人的嫌疑男子。”
“好乔治,记住,办案的人,是真理的最忠实的追求者。大不能被模棱两可的揣测蒙蔽了明亮的双眼”贝克莱恩吸了一口烟,呼出了白色的烟雾,“这是侦办案件时的最为不妥的做法。就拿刚才的线索来说,犯人并不是一个入室盗窃的老手——既然所有角落都被翻过,柜子却是合着,无非是从上往下开柜子的结果,当他拉开最高层,想要看到下一层,必须要先合上一层——噢,这是一个浪费时间的做法,盗窃的老手向来是从下往上开柜子,所以最后总会全部打开——由此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也为接下来的侦查提供上可贵的资料。那么,请让我先把话收着,只是,有另一位客人来了——”
“咚咚咚”事务所的木门被敲响,也许是过于专注的缘故,我的耳朵并未察觉到刚才在外头有人走上楼梯时传进来的脚步声。贝克莱恩拿下了口中那半根的香烟,把烟头插到烟灰缸里,直至那微弱的火苗不情愿地熄灭。他拉了拉洁白的领子,向门口那边走了过去——这些动作,当局的我看的十分清楚,无非是有新的委托事务找上门了——他打开了木门。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出现在门口的人,他并不是来访的客人,而是一个穿着警服的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瞧,他的棕色的头发微卷,他的眼神是这样的迷茫,像是一个迷失在大城市里的旅行者。从他脸庞的轮廓,我认出了他的身份。
“欢迎,先生!”贝克莱恩向他发出问候。
“午安,贝克莱恩先生,请恕我冒昧的拜访”那位男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素来知道你们友谊的深厚,正像我愿意跟你结下同样友谊的深厚诚意一样。啊,请问乔治•丹尼尔先生,他在不在这里?或者,是他在中午之前,是否来此拜访过?又或者,您有什么关于他如今所在的情报?好先生,出于事件的窘迫,我不能在此详细地说清紧忙找寻他的缘故,如果您有什么消息,就请告诉我吧。”
“这里的确有这么一个他。”我站了起来,向门口的贝克莱恩和那位男子走了过去,“祝福,我的好友。你不是在泰晤士地区的警员杰恩斯吗?绝对没有错。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大老远的跑来这里?有什么情况,使得你吐出来的字眼都还在不停地喘气?”
“请进来坐坐吧。”贝克莱恩以一种非常友好的形式说道,也许他已经预料到有什么案子要来了。
杰恩斯走进了事务所,一股坐在沙发上。格兰兹为他关上了门,并从厨房里冲了杯咖啡拿出来递给了他。我看着杰恩斯喝了几口咖啡,脸上疲惫的神色得到一丝缓和,这时我才用热切的微笑等待他所要陈述的事情。那坐在我和格兰兹•贝克莱恩正对面沙发的杰恩斯,他缓了口气,双手的手指交叉握着,豆般大的汗珠从额头角上滑落,他说:“我和我的同事伏提斯特——好乔治,曾经见过他,就在上次你来泰晤士地区跟我们一同办案的时候——近来从事一个奇怪的案子的侦办,里面奇怪的事情让我们和众多的同行们困惑不已。过去许多天了,依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就在你无助的时候,你想到了乔治。借着周末的假日时分,你来这里寻找他的所在”贝克莱恩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你未料及他意外地加班,于是从附近的警员那里,了解到关于他的消息,于是你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一点儿不错,贝克莱恩先生。”杰恩斯说道。
“那么,你所说的奇怪的案子是什么?”我好奇地问他。
“来,让我们听听杰恩斯怎么说。”贝克莱恩说道。
“啊,先生们,我承认我并没有出众的口才,将一件平凡的事情说得甚于教堂里的歌谣”杰恩斯苦笑了一下,“我会做的事情除了奔波出力,那就只有将一个力气的故事讲的索然无味,但愿这不会唤起你们的睡眠。”
“我非常了解你的友好”贝克莱恩扬起了嘴角,“还是说案子的事情吧。”
“这正是我接下来陈述的重点”杰恩斯那浓黑的眉头微微皱起,“就在周二的时候,一个静谧而美好的傍晚,夕阳那金色裙秀还在温暖的和风中飘扬时,在泰晤士河畔附近的一所住宅里,发生了一起十分匪夷所思的凶杀案件。就在六点半的时候,五十六岁女士玛丽•奥尔丁顿,被人发现惨死在自己的家中,发现尸体的是她家里的女佣人——二十一岁的博妮塔•阿米利亚小姐——她在当天将近五点的时候,从死者的住所出门,准备当晚的食材。可是在回来之后,她发现主人卧倒在大厅的地板上,于是报警通知我们。”
“十分钟之后,我和伏提斯特等好几个同事赶往了案发现场,跟平常办案的程序一样,没有让现场有过多的破坏,精心收罗各种宝贵的线索,在现场寻找相关可疑的人物。现在让我们说说关于那个死者的事情,她是一个有钱富贵的人户,住所的布置十分华美浮艳,“奢靡的女士”是周围邻居对她所作的最相似的评价。死者所在的房屋,那个华美的屋宇,周围被种满奇特植物的花园重重包围,花园里种的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一种带刺的剧毒美艳的植物,鲜艳的色彩隐藏着可怕的危险——花园周围被篱笆围了起来,这就是奥尔丁顿庄园的大致布置。”杰姆斯接着说道,“现在要说那个死者的死状,她的手指是扭曲的,脸上是痛苦的表情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瞪大的双目像是要把人逼往崩溃的精神边缘似的。微微拱起的背部,似乎告诉我们她是在挣扎呻吟的时候死去。她卧倒的地板旁边泛着一滩棕色的液体,时不时弥漫着咖啡的香味,于是我们在她身体下,发现了破碎的陶瓷杯的碎片。这些所见告诉我,死者是在喝了有毒的咖啡之后被毒杀的,这个判断也在后来检验报告中得到证实。另外,桌面上还有一个切了一半的苹果,尽管我们找遍了其他的地方,另外的半个苹果的踪迹依旧没有被我们捕捉到,我们自然也就认为是死者切了一半吃掉了。”
“精明能干的伏提斯特很快通过询问周围的邻居、附近的人等各种有效的渠道,打听到下午来拜访过死者的可疑人士,算上当时在场的女佣小姐,有杀人嫌疑的一共有四个人,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他们分别是死者的弟弟詹姆斯•奥尔丁顿、马车夫吉米•巴纳德、园丁贝克•布鲁尔,还有就是女佣博妮塔•阿米利亚。”
“杰恩斯,你所说的奇怪的地方是哪里?”这时,我用余光注意到正在沉思的格兰兹•贝克莱恩,他静静注视着眼前的虚无,仿佛能在空气中参透出些启发似的。
“案发当天,我们把四位嫌疑人唤到警察厅里进行第一次审讯。第一位询问的对象,是死者的弟弟詹姆斯•奥尔丁顿。他是一个体形微胖的人,黝黑的脸庞上挂着两条刀疤,凶狠的目光让人感觉他不是一个可亲近的人,他的身体十分的强壮,不难知道,他准是附近的恶名昭著的痞子。尽管他的语气十分高傲粗暴,我们还是向他询问来拜访死者的准确时间和相关的内容——这是不可回避的问题,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记得那时候,他还算谦逊地回答道:‘我在五点的时候来到她的住所,当时附近并没有什么人,我进去跟她谈论关于借贷的问题,最近手头比较紧,生活的饮食也成为了主要的问题,不得不借点钱来维持维持生活。’这时候,伏提斯特问他:‘你们谈话的时间持续多久,奥尔丁顿女士最后同意了对你的借贷了吗?’”
“‘不不不,他并没有答应继续借钱给我’奥尔丁顿先生脸上的肌肉有些绷紧,表现出一副有些愤怒的颜色,他回答道,‘那个女人还用责备的口吻,指责我挥霍钱财的不良行为,我在盛怒之下大骂了她几句,气冲冲地走出房屋。谈话的时间,大概持续十五分钟左右,因为我当时注意到她背后墙角的金色大钟,挥霍钱财的人可就要数她了,那个古董可是花了不少的金子。’伏提斯特又问起了关于死者花园的植物和死者的生活背景的问题,奥尔丁顿是这么回答的:‘她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她挥霍金钱的行为也绝不会比我节制,我并不知道她的钱财是怎么来的,因为我们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自从十年前她那次游历印度的旅程,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回来以后,她突然就成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女士,不少资本家也因此皱了眉头。我并不知道她的钱财的来历,据她所说,那是因为她在印度森林里历险时,发现了一座没人知道的金矿,此后归来的每月月底,总会有一笔巨额收入,通过支票的方式寄给她——尽管她天天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安逸,没有为收入投入过任何的劳苦——至于花园里的植物,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印度丛林里一种有特殊剧毒的带刺植物,只要被扎伤,不到十分钟就会毒发身亡——这种植物被当地的土著人称作是魔鬼的利刃——这种植物既危险而又美丽,我曾经听她说起种植这种危险家伙的理由,那个时候,她说,那是她在印度旅游时候的救命的植物——那时候,一头野兽盯上了她的行程,它想要把她作为美味的午餐,在潜伏和伺机后,突然跃出了草丛,向她发出凶恶的袭击,不料野兽被身边的那种植物刺伤,接着中毒身亡,她也因此得以保全性命——这是她在花园种植这种植物的直接原因。’”
“第二个审问的对象是马车夫吉米•巴纳德。他是一个皮肤枯黄的消瘦光头老人,枯黄的像一块干巴巴的面包,狰狞呆滞的面孔每每看过去总会十分吓人。我们问他来访的时间和跟死者谈话的内容,他上下一合一合的下巴拉动两颊枯黄的面皮,像是撕下老树主干上脱落的树皮一样,泛黑的牙齿吐出微弱的字眼:‘我是在大约五点五十分左右才来到那个地方,谈话的内容,是因为死者在昨天叫我在今日六点来拜访她——她是我的老常客,经常聘用我的马车,所给的小费总是不少——听她说,她要在那个时分出一趟门,至于出去做些什么,要去什么地方,我并不知道,按照平日里的惯例,那是在她坐上马车之后,才会悄悄地告诉我目的地所在。我依照先前约好的时间,不敢耽误地来到她的家里,多次的敲门并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于是我以为她早已经出门了,就离开了住所,前前后后历时不到三分钟。’伏提斯特又接着问他关于死者花园的植物和死者的为人的问题,他答道:‘奥尔丁顿女士是一个信守时间的人,记得之前我曾经迟到过一次,她显得十分不乐,连续三个月没有雇佣我的马车,直至几天前,在外街的市场上,她才再次叫我在案发当天拜访她,还说要给我一笔工资丰盛的生意,在来此之前,她还给了我一大笔金额的小费。我是一个生意人,至于花园内的植物,很遗憾,我并不了解。’”
“第三个审问的对象是园丁贝克•布鲁尔。他是一个矮小的黑色肤色的中年男子,他的鼻梁高高挺起,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还有脸部的轮廓和着装,无一不告诉我他是一个印度的土著人。我们问起他来访的时间和跟死者谈话的内容,他沉思了一小会儿,用那掺杂少许印度口音的英文回答我们:‘我是在下午六点十分左右来花园里从事每日的植物护理,当时花园里并没有人,于是我就按着平常的习惯对那种危险的植物进行修剪,直到看到女佣小姐回来,她跟我打了声招呼后进入住所,在她的尖叫声中,我察觉到了不妥,才知道主人已经死在了大厅里。’这时候,伏提斯特问他:‘你和被害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聘请你修整植物?’贝克•布鲁尔稍作了思考,他回答道:‘我和主人是在印度相识的,那时候她来到印度旅行,说是为了寻找值钱的宝物带回英国,于是她用高额的钱财聘请我,作为她旅行的导游,我把她带到丛林寻宝,途中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金矿。那种带刺的有毒植物曾经救过我们一命,正是因为它,我们才没有成为猛兽的午餐,这或许就是主要的原因。她怀着感激的心情,把我从落后贫穷的印度森林部落中带回了英国,作为她花园的园丁,每月给我高额的工资。因为,这种植物的培养方式,也就只有我才知道。’”
“第四个审问的是女佣博妮塔•阿米利亚。她是有着金色头发的美丽的小姐,洁白的脸庞和精致的五官,连在场的同事们都有些许着迷。我们问起她发现尸体的时间还有各种情况,她是这么说:‘我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在主人的吩咐下,出去采购今晚料理的食材,她还列了一张单子,里面的食物都是很难买到的,所以我花了不少时间。我直到六点半才回到了住所,我看见园丁布鲁尔先生还在花园里劳作,在向他打完招呼之后,我打开了房门,就发现了主人的尸体。’伏提斯特还问她关于花园内的植物的问题,只是她也和马车夫一样并不知道,这就是第一次审讯的询问的内容。”
“好乔治,你发现了吗?”贝克莱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点燃了一支香烟。
“凭着上帝起誓,尽管我竭尽全力地捕捉犯人口供的每一个词”我拿起桌面那杯早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我还是没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只怪我的神经不够紧绷,你有什么高见吗?请说给我听听。”
“四位嫌疑人的来访时间,未免过于紧凑了。贝克莱恩先生,您是要说这个吗?”杰恩斯向他问道。
“不仅如此”贝克莱恩吐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他们几个人的证词中,明显有隐藏的秘密,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杰恩斯先生,您接下来的叙述中,那几个人应该会有相应的不寻常的表现。你说这只是第一次的审讯内容,那么接下来的审讯,请您务必继续讲给我们听听,因为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了。”
“我非常乐意如此,希望这能启发您的思维”杰恩斯接着说道,“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周三,我们再次把四位嫌疑人召到警察厅来,为的是重新确认一下案子的详情——验尸的总报告要过中午才出来——我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四位嫌疑人的话语中,关于来访时候的准确时间的陈述,和昨晚的说法都有不一样的地方。死者的弟弟詹姆斯•奥尔丁顿说他准确的来访时间是在下午的五点三十五分,谈话的时间历时十五分钟,那个时候,他说,他之前说错的原因,是由于喝了点酒,神志不太清醒的缘故;马车夫吉米•巴纳德说他当时准确的来访时间,应该是下午六点整,他说他听到了附近教堂的钟塔响起的声音,之前的供词,他说,他是由于害怕获罪,才故意把时间说早,而且他还告诉我们他在门前足足等了十分钟;园丁贝克•布鲁尔说他昨晚回到家中,才发现自己的怀表慢了十分钟,因而昨日准确的前往花园休整植物的时间,应该是在六点二十分左右。我并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的话中有没有隐瞒撒谎的成分,这就是第二次审讯的疑点。”
“这很奇怪。”我说道。
“如果你听了后面的内容,你会感到更加匪夷所思”杰恩斯继续说下去,“中午过了之后,验尸报告出来了,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六点零五分前后,死因是由于植物毒碱麻痹了中枢神经导致死亡。住所内有毒的物品只有两个,一个是地上摔碎的杯子还有咖啡,另一个是桌面上剩余的半个苹果,另外在死者的后脑找到一个十分微小的伤口,一个圆型的血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痕,在死者的胃里发现残留的有毒咖啡,没有任何被消化过的苹果的痕迹,肠道里也是一样,而且两件物品的毒物都跟花园里植物的剧毒成分完全相同,很显然,凶手是利用现成的植物毒药来毒死被害人,因为要是在药房里购买相关的毒物,我们警方追查起来,他们也是逃不远的。”
“这时候精明的伏提斯特对四位嫌疑人进行第三次的审讯,询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关于有没有人跟死者存在矛盾的问题。死者的弟弟詹姆斯•奥尔丁顿是这么回答的:‘你们不必再侦办,凶手一定是夫吉米•巴纳德,前几天我还在案发现场的花园里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争吵,听起来似乎是由于生意上的冲突,在他临走的时候,他还扬言要杀了那可恶的老女人,他当时非常的恼怒,那句话的声音相信周围的邻居也听到了。’我依照奥尔丁顿先生的说法,去确认相关的情况,邻居们的反应也证实他的话。”
“当我们在对马车夫吉米•巴纳德的询问时,他也承认有过这样的事情,不过那时候他万分肯定地告诉我们,杀人的凶手是园丁贝克•布鲁尔,他说在那个来访的那个时候,他看到布鲁尔先生在住所附近鬼鬼祟祟地查看屋内情况,然后就离开了。对于马车夫的话——当然我们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园丁贝克•布鲁尔承认有过这样的事情,他告诉我们,他当时仅仅是在花园里寻找丢失的钱包,他还肯定地指出凶手是马车夫吉米•巴纳德,因为他说他前几天也看到马车夫吉米•巴纳德与死者在花园里的争吵的情形——时间的描述也是跟奥尔丁顿先生所说的一样——最后是女佣小姐,她并没有过多的线索,只是她十分肯定地指明杀人凶手是死者的弟弟奥丁尔顿先生。”
“哈哈哈,原来事情是这样,这是一场相互敌对的角逐”贝克莱恩突然笑了起来,尽管我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他兴奋地催促杰恩斯,“杰恩斯先生,第四次审讯的内容,请快点告诉我吧!”
“难道你有什么高见吗?”杰恩斯疑惑地看了看贝克莱恩,“好的,我继续说下去。由于证据不足,我们无法留住嫌疑犯,于是就在当日傍晚放他们离去。第三天,也就是周四的早上,我让几位伙计去把四位嫌犯召来,等了大半个上午,只有奥尔丁顿先生、女佣阿米利亚小姐还有园丁布鲁尔先生前来。正当我们分别对他们进行第四次审讯的时候,奥尔丁顿先生竟然承认自己下毒的罪行,阿米利亚小姐也承认自己是下毒的凶手,布鲁尔先生竟然跟前两人一样承认下毒的行为。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之后,伏提斯特才回来,他告诉我,马车夫吉米•巴纳德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这不会是真的吧?”我惊讶地问道。
“凭着上帝起誓,这是真的”杰恩斯用手扶住了额头,“我们还在巴纳德先生的家中发现了一封被打开过的信件,根据检验,上面只有巴纳德先生的指纹,上面写着:‘你如果不承认自己的罪孽,我就让你变成一个鬼。’不仅仅如此,我们在私下里分别询问剩下三位嫌疑犯关于有没有收到恐吓信件的问题,布鲁尔先生和奥尔丁顿先生都收到了同样的信件,然而阿米利亚小姐并没有收到。”
“那么,凶手应该就是阿米利亚小姐了,那个杀死奥尔丁顿女士还有巴纳德先生的凶手”我用手托着下巴,少有自信地说道,“四人之中只有她没有收到信件,只能说明信件是她发出来的,至于她自首的行为,只是为了迷惑我们的眼睛而已。”当我沾沾自喜,正要对我的好友格兰兹•贝克莱恩讲述我将要做出的推理时,却发现他并没有坐在我身旁了。
“二位先生,你们要一起走吗?”格兰兹•贝克莱恩已经手戴手套,头戴着白色帽子,披上了暗色的外套,他拿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分,目前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趁着太阳之神还没有躲到西边的地平线以下的时候,赶紧出发吧!我现在要去确认一件东西,那就是连续杀害两个人的凶手的决定性证据。”
“你已经知道凶手了吗——”我惊讶地问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格兰兹•贝克莱恩已经走下了外面那破旧的楼梯。于是我和杰恩斯怀着疑惑的心情,在关上事务所木门之后,也跟着他来到了楼下的大街。格兰兹•贝克莱恩走向街边的一个马车夫面前,那个马车夫衣衫褴褛,是一个年迈的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贝克莱恩用手势示意那马车夫把耳朵靠近过去,他在马夫耳边轻微地说了几句话后,转过身来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赶紧登上马车出发。疑惑的我跟着杰恩斯的脚步坐上了马车。那个马车厢里有些狭小,但是它还足够容得下我们几个人,贝克莱恩也坐了上来,他呼唤正在马上候命的马夫:“有劳先生,现在就请你驱策马儿出发吧。”
听到马夫给了马儿一鞭子的声音后,我们所在的马车也跟着马儿颠簸地前行了。我们坐在马车上,看着格兰兹静静闭上眼睛沉思的样子,脸上时不时露出自信的笑容,似乎告诉我们,他已经将胜利稳稳握在手中。按耐不住好奇心的杰恩斯和我,向他探问其中的缘故。我问道:“好贝克莱恩,你有什么想法吗?你怎么看出凶手的身份?还有你所认为的决定性证据是什么?来,来,不要再隐瞒了,请务必告诉我们。”
“既然你们问起,我自然也就不好回避”他用手捏了捏戴在头上的帽子,“这个案子一共有六个疑点。第一点,嫌疑犯探访死者的时间过于紧凑;第二点,第一次审问和第二次审问的不同的时间证词,他们之间却没有任何的时间重复;第三点,四个人指明犯人的理由并不充足,然而却十分肯定地指出凶手;第四点,那就是第四次审讯时候的共同认罪;第五点,巴纳德第二天突然惨死在家中的案件;第六点,只有阿米利亚小姐所没有收到的恐吓信的事情。根据杰恩斯先生所告诉我们的化验结果表明,致死的毒物成分和花园里的剧毒植物所含有的毒物一样,那是一种作用于中枢神经的毒物,如果从口中服用,消化吸收后,经过淡薄而健全的血液,传到神经中枢还需要一段缓冲的时间,然而咖啡是在胃里,并没有进入肠道,更谈不上毒物被消化吸收,肠胃里没有苹果残渣,苹果自然也没有被死者吃过,也就是说,死者真正的死因,是后脑的那个微小的伤口,被人用剧毒植物的利刺扎进去,而且还是她在喝咖啡时背对凶手的时候。你们倒是说说,另一半有毒的苹果可能会去了哪里?”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我沉思道,“难道我们目前的行程,是为了要找到剩下那半个苹果吗?”
“那除非你在现在为我找到当年凯撒头顶上的皇冠”贝克莱恩笑了笑,“那半个苹果已经被凶手带走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我们当局看的十分清楚,无非是要用有毒的咖啡和苹果来误导我们死者的真正死因,让人忽略后脑头发深处的那个微小的伤口。那是一个十分精明狡猾的犯人。”
“那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杰恩斯问道,“迷惑大家的思维,没必要同时用苹果和咖啡两种东西,其中任意一种已经有足够的效用。”
“这正是犯人真正高明的所在”贝克莱恩拉了拉领子,眼中闪现出智慧的光芒,“你们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疑点之一吗?那就是他们在收到恐吓信后,在第四次审讯时共同认罪的情形,他们并不全知道巴纳德先生的死,可是却不约而同的承认自己是凶手。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们都有杀害奥尔丁顿女士所作出的秘密行动,一个人在咖啡中下了花园植物的毒,另一个人在苹果里注入了这种植物毒。然而真正的死因是在后脑的伤口,凶手借用了其他两个人的杀人的手法,来掩饰自己杀人的手法,这样不仅让他们在误会的迷云之中乖乖认罪,同时也为自己脱去应受的罪名。至于他们访问的过于紧凑的时间,还有第二次审讯时改编证词的意图,加上最后他们各自所认为的凶手的想法,针对种种的疑点,我们应该这样来察觉问题:凶手通过某一种机缘,知道了另外两个人所要杀人的动机,又或者在花园看到了他们两个曾靠近花园植物丛林,悄悄地采集杀人的毒物的行为,于是他想到了一个罪恶的诡计,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中施行自己的诡计。奥尔丁顿认为马车夫巴纳德是凶手,于是他把第一次说的五点钟,那历时十五分钟的拜访,改到五点三十五分,这么做的目的,而且时间没有重合的原因,那是因为算上交谈的十五分钟,他在真正在苹果中下毒后,也就是五点五十分跟死者交谈完,躲在附近来等待将要到来的马车夫巴纳德先生——他早就知道巴纳德先生要到来的消息,借用他们之前的争吵来制造巴纳德先生杀人的充足动机,将下毒的罪行家伙给马车夫巴纳德先生——也就是说,巴纳德访问的时间是在五点五十分,奥尔丁顿先生想要利用审讯的供词,来把他逼入自己下毒的圈套。”
“照这么说来的话”杰恩斯用手指托着下巴,“巴纳德先生认为布鲁尔是凶手,那是因为他在来访时候看到了躲在花园里鬼鬼祟祟的布鲁尔,因此指明他是凶手,他之所以在第二次审讯将五点五十分改编为六点,是为了强调显明布鲁尔在那个时候杀了人吗?让我们将破案的方向指向布鲁尔先生吗?”
“看来的确是这样不错”我接着说下去,“那么园丁布鲁尔先生改动时间的原因,难道说是为了避开这个时间段吗?照这么看来,在咖啡下毒的只可能是阿米利亚小姐,巴纳德先生的死,或许是因为他目击了布鲁尔先生杀人的行为,而布鲁尔先生用恐吓信的方式迷惑我们的眼球,借机除掉巴纳德先生,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巴纳德先生不直接向我们说明他目击案发的情况?”
“那是因为他有不能说出来的原因,这也是我们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贝克莱恩接过我的话,“话说回来,其实阿米利亚小姐知道了奥尔丁顿的诡计,所以才借用下毒咖啡的方法嫁祸给奥尔丁顿先生——尽管她没有充足的证据——奥尔丁顿先生将自己下毒苹果的方法嫁祸给巴纳德先生,而这些嫁祸的诡计却被布鲁尔先生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利用各种矛盾,从中寻求得利,那就是凶手布鲁尔先生的最终目的。总而言之,这一个连环的圈套,最终都害着全部人都承认自己罪恶的行为。这样就能解释他们时间的紧凑,却又没有任何重合的缘故,他们都在案发的当天,为各人的将要陷害的目标对象等待了一段时间,为的是嫁祸手法。布鲁尔先生那一种用恐吓信将矛头指向阿米利亚小姐的做法,可不是绅士的行为,瞧,我们已经到了,案发的现场——”
“幸苦你了,好伙计”贝克莱恩拍了拍马车夫的背,跳下了马车。我和杰恩斯也跟着跳了下来,一个偌大的庄园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一条小路穿过花园那有着鲜艳色彩的植物丛,一直延伸到中央一个华美的房子。然而,我的好友格兰兹,他并不是想去中央的那间住所,他走到了植物丛旁边,蹲下来观摩那种奇特的植物,似乎在搜索些什么。
“这样的植物真是奇特。”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叼在口里。
“那是美丽外表下的杀机,内心却和外表完全不一样。”我跟着说道。
“正是这样”贝克莱恩站了起来,环望了四周,这时候,他指着离我们大约三十英尺远的那片种着植物的土壤,“嘿,瞧见了吗?那边的那块土地的土壤还是新的,还有脚印,是最近被翻过的,让我们过去看看。”
“我想,这会不会是园丁近来对植物进行松土的结果?”杰恩斯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们走到了那棵有着新鲜土壤的名为“恶魔的利刃”的剧毒植物,格兰兹蹲了下来,在用放大镜观察了一小会儿之后,戴着手套的手抓起了一把漆黑中混杂着少量白灰的泥土,并且还用用另一只手在黑色的泥土中翻出了一些白色的固体。他把小固体拿到鼻子前嗅了嗅,若有所思的眉头皱了起来。
“伙计,你找到了些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这是——毒品吗啡,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的话,这些可怕的剧毒植物的泥土之中,都埋藏了大量的吗啡,之所以选用有剧毒的植物,是为了不让一般人的靠近,不被人发现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暗地里收获巨额财富的方法”贝克莱恩站了起来,“照这么看来,布鲁尔先生和玛丽•奥尔丁顿女士,还有巴纳德先生是从事毒品交易的买卖,这也就能够解释奥尔丁顿女士每月的高额收入的现象,还有她那次去印度的丰富的收获了。他们在最近一定是闹出了矛盾,布鲁尔先生杀害奥尔丁顿女士,而巴纳德先生尽管目击杀人现场,却又无法直接向警方说明。”
“先生,您说的一点没错,这里也埋藏了有六七包的吗啡粉,它们用塑料带子装起来,都被埋在植株根部的所在”杰恩斯用铲子挖出了一颗植物,又挖出了另一棵植物,里边埋藏的都是白色的吗啡粉,“照着这般推算,按着整个植物花园的大小,可以见得这笔毒品交易的数目是多么惊人!”
“杰恩斯先生,劳烦你去通知警察厅的各位同事,封住这个地方。”贝克莱恩快步走出了花园,走向那个停留在门口的马车。我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六点三十分,我能猜到他是要去逮捕布鲁尔先生,于是我问杰恩斯:“贝克•布鲁尔的住所在哪里?”
“泰晤士地区北边大街的315号。”
我跟着贝克莱恩坐上了马车,当我还没有坐稳,马夫已经鞭打着马儿启程了,他时不时拿出怀表察看时间,吩咐马夫再加快加快速度。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渐渐亮起,格兰兹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夜色,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十几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布鲁尔先生的住所。尽管我们下了马车,尽管我们尽最快的速度赶来这里,布鲁尔先生的住所里依然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的灯光亮起,这似乎是十分让人失望的情况。
“咚咚咚”当我回过神来,贝克莱恩已经敲响了眼前这面白色的木门,尽管他敲了很多次门,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正当我们失望地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老妇人站在了我们的背后,她身穿粗糙的裙子,披着暗色的围裙,脸上的表情在夜灯的照射下,有几分吓人的意味。她看来是这间房子的房东,这时候,她干枯的嘴唇抿了抿,在突然兴起的夜风之中,她吐出了几个缓慢而又微弱的词句:“你们是来找贝克•布鲁尔的吗?虽然,我不愿意打击你们来访时候的喜悦,只是布鲁尔先生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过这里,这是实际情况。”
“祝福,夫人!”贝克莱恩有礼地鞠了一躬,“冒昧地问一下,您知道他如今的所在吗?”
“很遗憾,他这个人向来行事神秘,我并不知晓他去了什么地方。”那位老妇人简洁利落地回答道。
“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我问道。
“要说起是不寻常的表现,那就是近来的他,都是在外头喝得酩酊大醉之后才回来的,他这种酗酒纵乐的行为,在跟他相识的我看来,的确是并不多见”老妇人用手捶了捶后背,正准备转身离去,“要是你们不嫌我的家里过于破旧,那就请你们进来喝杯热茶,在温暖的所在安逸地坐着等他回来吧,看样子你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等到他的。还有那边那位年轻的警察先生,要是有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地方,就尽管说出来吧。今晚的风会比平常更为凌冽,像是地狱的罡风吹打我们孤弱可欺的灵魂一般。”
“多谢您的好意,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贝克莱恩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布鲁尔先生住所门前的邮箱,正好发现了一封信件,看上面寄信的时间,还是今天寄来的。格兰兹•贝克莱恩和我一同打开了信件,上面是这样写道:“敬爱的布鲁尔先生,我们在弗兰酒场里耽搁得太久了,相信你早已经收到了我们在前天寄给你的第一封信吧,那里面有一笔丰厚的定金,要是这笔生意做成,你将收获更多的利益,快点带上货物过来吧,要是在今晚的十一点前,你的身影依然没有被我们看到,那就请取消这次的交易——你最忠实的客户安迪。”
这封信并没有被打开过,毫无疑问,它是在布鲁尔先生离开之后,被耽误了时间的邮递员投到这里,以至于没有让布鲁尔有看到的机会。
“伙计,这是一种难得的巧合,上帝都在驱策我们的正义行动。布鲁尔在奔跑时没有注意到这封印有脚印的信笺,这个脚印真是绝妙的内容,甚至比流浪诗人嘴里吐出来的词句要美妙的多!前往弗兰酒场,越快越好。”我们立马坐上了马车出发,上下颠簸的马车正如同我们的心情,前路未知的危险让人如此的不安。可是贝克莱恩的神情是那样的冷静,却又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弗兰酒场,是一个人群繁杂的地方,通常是恶棍痞子夜晚的所在,依照推测,布鲁尔先生定然是去了那个地方,可是我们这样冒昧的前去,难道不会有隐藏的危险吗?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那个地方,一个矮小阴暗的店铺。门口有两个高大的男子,他们看到身穿的警服的我后,好像十分的不快,立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人用粗暴的声音质问道。
“在报晓的雄鸡用高锐的啼声唤醒白昼之神的时候——”贝克莱恩话还没说完,两拳三脚就将那两个大汉打倒在地,“也就是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你们还是休息一下的好。”尽管还站在原地的我是一脸的惊奇,贝克莱恩已经抢先一步走进了弗兰酒场。在密集的人群中,我和他分头搜查目标人物,最后我们在最里面的大房间里找到了布鲁尔等人的所在。
我和贝克莱恩正透过木门清晰地听着里面的交谈——
“好布鲁尔,这次的交易为什么被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还以为你拿了我们的金额之后,就打起私下里逃走的坏主意,那是一个多么大的误会,因为你不是一个缺乏理智的人,我们的弟兄遍布泰晤士的每个角落,你又怎么会顺利逃脱呢?凭着上帝的名义,我请求你原谅我们的不逊言辞,还有那对您冒犯的误会。”
“奥尔丁顿那个老女人,她说你们用卑鄙的手段逼迫她用低价来出售那批从印度运来的吗啡,她想要跟你们取消交易的关系,并打算私自联合警方一起将你们逮捕归案,她还察觉了我在暗地里跟你们交易所私自收纳的回扣,我因而跟她断绝了任何关系,谁料到巴纳德先生也站在她的那一边。那女人是不被大家所看重,身边的人都在微笑的面孔下隐藏着凶狠的杀机,她的弟弟还有她的女佣,都悄悄地做起暗杀她并嫁祸给他人的勾当。我利用种种的矛盾,将奥尔丁顿女士杀害,谁料到却被叛徒巴纳德发现了我的隐秘行为。”里面的一个有着印度口音的声音说道。
“难道他向愚蠢的警察们告发了你?”另一个有着英国南方口音的男人声音传出来。
“不不不,他没有这个胆量。因为他也跟我们一起有过毒品的交易,要是他告发了我,他自己也不会安心地坐在家里数着一大叠的金钱而没有任何的警察找上门去。精明的我利用一个美好的早上,去到他家里将他杀死了,这样就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的秘密,这也是叛徒的最好下场,这就是这次交易屡屡拖延的主要原因。如今看来,警方被我们骗得找不着北方,奥尔丁顿女士死了之后,那个花园也不好再继续藏匿货物,我们要找个机会把全部东西运走,去另一个地方建立购买的平台。”
正在这时候,贝克莱恩一脚踢开了木门,发现布鲁尔先生正和五六个高大的男子坐在沙发上喝酒,桌面上是一大袋吗啡。
“敬爱的贝克•布鲁尔先生”我客气地对布鲁尔说道,“今日在这个合适的场合之中,我郑重地以故意杀人和私自贩卖毒品的罪名将你逮捕归案,请你们跟我走一趟。”
“警察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布鲁尔惊讶地问道。
“还全靠各位买家的信笺”贝克莱恩点燃了一根香烟放进嘴里。
在座的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黑色肤色的男子,用难以听清地口音说道:“你们似乎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两只落难的羔羊,这里可都是我们的弟兄,真是一个难得的夜晚,可是你们的遗嘱却要在这个时候立下,非常抱歉,在二位的呼吸没有停止之前,请不要离开这里。”
“噢,多谢你们诚意的提醒,这是我必须要向大家道谢的”贝克莱恩突出了白色的烟雾,“警方已经将这个地方包围了,要是你们的心灵还怀有以为我们故弄玄虚的愚蠢想法,就请你们睁大眼睛,让它向你们证实我们的说法。”他把身体让了开来,使得他们能够透过门口看到酒场外面的情况,正和贝克莱恩所说的一样,酒场里已经满是警察的身影——原来,那位送我们到这里的马夫是他办案时候的好搭档,在我们进来酒场之后,他依照贝克莱恩先前的吩咐,通知警方前来包围这个地方。
最后,我们顺利地将这个毒品交易的团伙逮捕归案,这个谜案也顺利地得到了解决。
由于这次的案件,我得到了警察厅上级的提拔,收获了不少的荣誉。然而格兰兹•贝克莱恩,却没有领取任何的奖励,包括大破案子的名誉,还有他那惊人的推理所应该得到的赞扬。那是因为他吩咐我们不要在报纸或者其他的地方,透露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出于对他的尊重,尽管这种方式并不符合我们的意愿,我们还是照着他的意思这么做了。
我记得抓拿犯人之后的第二天早上,贝克莱恩和我又再一次来到警察厅里,准备接受上级的询问,为这次的大案件提供一份不可缺少的口述资料,和各种证明他们罪证的根据。在此之前,我给他递上一杯热咖啡,来慰劳这位忙碌奔波的老伙计,我疑惑地问他:“好格兰兹,你为什么不当个警察,不然你准会是一个受人拥护的探长。”
“因为,我只是在享受那种破案的乐趣”贝克莱恩坐在窗边,望着透过窗子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喝了口咖啡,将手臂搭在了沙发背上,“那种推理时候的兴奋,那种追求真理的热情,能够有幸拥有它们,也算是拥有了一笔无价的财富。”
他笑着说完,点燃了一根香烟,一转眼,已经吐出许多白烟。
《四次审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