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5、人间（5）

　　见我迈进房间，玉衍仍旧低头捣鼓手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问我：“七七娘子，酒呢？酒呢？好久没喝娘子酿的梨花...”
　　他抬头便看到我神情涣散，眼眶通红的样子。慌忙跑过来扶我去桌边坐下。
　　玉衍见我低头不语，收了笑脸。
　　“玉大头，我们回宫吧。”我挣扎了很久，才作出这样的决定。
　　“为什么。”
　　“你母后要杀卿笑。卿笑和我一起长大，我如何能因为自己的幸福就葬送她的性命！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妈痛失幼女！怎么能！怎么能……”
　　他不语，似在思考什么。
　　我继续说：“倘若我们的幸福是建立在失去卿笑的基础上，往后不是要一直处在内疚之中么？可是，可是我们回去的话……那你不是会为难……”
　　“七七，你放心，尽管那陈橘嫁进来，我是不会碰她的。我们，回宫。”说完将我揽进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传来的丝丝暖意让我觉得分外安心。
　　收拾完东西，我与玉衍一起到娘亲那儿辞行。娘亲并没有阻拦，她说：“每个人的人生并非按照只自己的意愿去发展，路上偶遇的坎坷无非是考验你们的难题，解决了便就好了。只要是不会后悔的决定你们就按照自己的心去做吧。”
　　临走时，我跟陈妈说：“陈妈，你放心，卿笑就跟我妹妹一样，我会照顾好她的。不会让她出事的。”
　　陈妈眼眶通红的拍拍我地手背，舒心地笑了笑。
　　我拖着沉重无比的步伐走进那个本只属于我和玉衍的东宫。
　　如今，多了一个女子，让我觉得分外不爽。我前脚刚进淳华殿，刑部的人便把卿笑送了回来。我放下东西便去看卿笑，她躺在塌上，眼睛紧闭，脸色白的跟张纸似的。我心疼的坐在床榻边，卿笑睁开了眼，挣扎着要往起坐，我便扶她坐起来。
　　她勉强地靠在靠枕上，虚弱的朝我笑了笑：“小……小姐，你怎…怎么回来了。卿笑没，没关系的……只，只要小姐幸…幸福，卿笑做什么，什么都行…”
　　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傻瓜，我怎么能让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陈妈怎么办……”
　　我想抱抱她，但是当我的手一碰到她，她便发出嘶嘶的声音，好似很痛苦。我撩起她的袖子，看到那些张牙舞爪向我示威的伤痕，我只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十恶不赦的混蛋！
　　就是因为我，才让卿笑受这样的折磨。
　　“他们，他们凭什么打你！凭什么凭什么！都怪我，都怪我……”
　　“小……小姐，不要这，这么说，卿笑是自愿的……”
　　“不行！我要找皇后评理去，问问她凭什么打你！凭什么！”起身要走的时候，卿笑却死命拉着我的衣角，她用虚无缥缈的声音央求我：“小…小姐，不要，不要…去……”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卿笑！卿笑！快来人呐！传太医，快点传太医！”
　　太医说卿笑无碍，多加休息便可。我便放下心，一心一意照顾她。实在不愿回那冷冷清清的淳华殿。因为，玉衍被皇后拉去和陈橘圆房。
　　虽说玉衍承诺并不会碰她，但我心里依旧不能平静…所谓眼不见心不乱，还不如在这照顾卿笑。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淳华殿的寝殿里了。
　　玉衍说：“我从翡华殿回到淳华殿便没有看到你，听丫头说你在卿笑那里，我便去寻你。看到你趴在床榻边上睡的不甚舒服，便把你抱回到这里。”
　　他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唯独没有说昨晚的事。
　　我担心卿笑便没有在意，洗漱一番便急急去卿笑的厢房。恰巧碰到皇后身边的贴身丫头苑惜从翡华殿急急忙忙走出来，手里捧着白色的缎子。那白色缎子我知道，是圆房的……
　　看苑惜面带着笑意我便如雷劈在脑门上：他们，居然圆房了？！
　　玉衍居然骗我！他居然骗我！
　　我心一凉，忍住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装作无恙往卿笑厢房所在的侧宫走去。因为娘亲说过：在宫里，再难过也不要在人前表露。否则你便是败了一半。
　　正准备进卿笑的房间的时候遇到了送药的丫头，便将她手里的药端了过来，与她道：“你下去吧，我来就好。”谴了下人们出去，掩了门，走进去。
　　坐与床榻边上，端起碗执起勺，木纳地舀起一勺药往卿笑嘴里送去。
　　“哎呀！”
　　“怎么了，卿笑！”她哎呀一声把我飞到九霄云外的心思拉了回来。
　　“小姐，有点烫……”
　　“对不起啊，卿笑，都是我不好，喏，这下不烫了……”我吹凉了一勺药再喂与她。她却朝我笑笑，自己端起药碗，吹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我执了一颗蜜枣与她，这药闻着都很苦。
　　卿笑将蜜枣含在嘴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被她看的心里发麻，苦笑了一声：果然我有什么事，心里在想什么，都瞒不过卿笑。
　　我顺了顺气，与她说：“卿笑……玉衍，玉衍他和陈橘……圆房了。我知道，他是太子，以后会是皇上，会有很多很多女人……但是，但是他答应我说不会碰她的，他骗了我，他居然骗我！他怎么可以可以骗我！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小姐…先不要难过，或许太子有不可言语的苦衷，我想皇后肯定派人监视，太子也是无奈之举…… ”
　　“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卿笑，你身子还没全好，躺着吧。或许就该跟娘亲说的一样，凡事都看开点，否则在皇宫里还怎么生存。”我扶卿笑躺下。
　　心里自欺欺人地安慰：或许真的跟卿笑说的一样，他有什么苦衷吧…
　　却不知嘴角挂着的是苦笑。

　　那晚，玉衍来寻我。我装睡，任由他抱走。他将我放在床榻上，我顺势翻身，面朝里，继续装睡，还吧唧吧唧嘴以示我睡的很香。
　　不料他却淡淡的与我说：“七七。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我不答。
　　他又继续说：“你是不想理我么？你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么？”
　　我继续不答。
　　“你怎么了也好歹吱一声。”
　　“吱。”
　　“你！”
　　“你什么你，你让我吱一声的，我吱了你还想怎么样！哼！”我一下子翻起身，盘腿坐在床上。两只眼睛瞪着玉衍。
　　“好好好，我不怎么样。你肯说话就好。不过，你是因为什么才与我置气的？ ”
　　“哼！”还好意思问我，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色鬼。继续瞪着他！
　　“还不肯说？”
　　“哼！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心里明白？”他不知道在脑袋里转了几个圈圈，终于想明白。“哦，我知道了，是因为陈橘吧。”
　　“哼！”
　　“我答应过你的，不会碰她。我虽然按照母后的意思在她房里呆了一晚，但是我没有与她亲热，我是睡在地上的。所以，你这飞醋吃的也……”
　　玉衍还在绘声绘色地解释，我的心却顿时凉了一大截，他居然还不说实话！我明明看到那白色缎子上有…
　　他见我脸色依旧不好，继续问：“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我不说话。
　　他说：“你是不是听别人说陈橘落红了？！”
　　哼！这下说实话了吧！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那个白色缎子母后要检查的，陈橘说怕母后找我麻烦让我割破手指滴在上面的，是我的血啊，娘子！”
　　“那你为何不跟我说！”
　　“那不是就怕娘子你误会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你听了多想，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跟你说明白的好……”
　　“那真真是你的血？”
　　“喏，你看，伤痕还在这呢。”他将手指放在我面前。
　　不深的一道痕迹，却看的我触目惊心。倘若我坚持不听玉衍的解释，那后果将会是怎么样的……想想都觉得害怕。
　　“相公，还疼么？”我摸了摸拿到快要结痂的伤痕。
　　“不疼，七七你理我就不疼了。”
　　玉衍过来将我抱入怀中，我将头埋在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十指交叉，死命的将他抱紧。
　　因为误解，我居然不相信他，觉得甚是羞愧。倘若因为如此而失去他，我该是多么愚蠢的人！

　　时间就在我们不经意间从指间偷偷溜走了。
　　卿笑休养了近二十多天才康复的差不多，脸色也在我的调理下越来越红润。
　　卿笑身子渐渐好了，八卦的瘾就上来了。她说：“小姐，那侧房怎么都不来给你请安呢？真是……”
　　“没什么大不了，这样倒是合了我的心意，落个清静。”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她今日便来与我请安了。
　　她着一身艳丽的玫红色，与我素净的米黄色形成鲜明对比。我本喜白，但宫里不许穿白色的衣物，觉得白色晦气。
　　“姐姐，妾身本该在姐姐回来的第二日便来请安的。可听闻姐姐你要照顾你那小丫头，忙的很。再碍于身子不爽，便迟迟未来请安，还请姐姐体谅。”那陈橘就微微欠了下身子算是行礼。
　　我估摸着，她未必是来请安的，示威还差不多。一身刺眼的玫红色，精致的头饰以及妆容，还有那句”身子不爽“是因为行房事被累着了么，想激我……
　　不过，她也太小瞧我了。
　　她一直欠着身，我端起茶杯静静品茶。见我不语，她便没有起身。
　　放下茶杯，余光瞟见她微怒的脸，才淡淡说道：“这茶乃卿笑这丫头采集露珠所泡制，实在……哎呀，良娣，看我品茶品的都把你给忘了。快点起来吧，赐坐。”
　　碍于位份，她悻悻然坐下。
　　“卿笑，给良娣上茶。”说完又端起茶杯，浅浅抿一口，与陈橘说：“良娣，我并未长你，这姐姐二字实在承受不起。你还是唤我太子妃吧。”
　　“是。”嘴上虽然应着，但面上的表情实在不好看。

作者有话说

　　点击依旧木有~~~~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