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朱]PLAY BOY》Maryanna

27、27

　　蒼察覺到躺在身邊的人不斷的翻來覆去，伸手摸過去，抓住一隻冰涼、冰涼的手。

　　“難受了吧。”蒼用很確定的口氣說。

　　“廢話，你試試瘋一晚上的驚險遊戲之後再掃乾淨三個兒童餐，我就不信你能舒服。”

　　唉，都成這樣了還跟他嘴硬。

　　“準確的來說是三個大半份兒童餐。”蒼失笑，“當時我有問你要不要幫忙的，是你自己非要逞強。”

　　“哼。”廢話嘛，在兒子們面前示弱，求助他人這種事，才沒有可能！不要說三份，就算是十份，硬塞也要塞下去，大不了事後進醫院嘛。

　　從朱武的這種思路來看，很明顯他是他爹的兒子。雖然方向和細節上不同，但是把爹當的那麼傻，絕對是一脈相承的天賦。

　　蒼見他說著又要翻身過去，立刻給他拉住了，“別再往左邊翻了，壓著胃更難受。”

　　“不翻也很難受啊！”

　　嘖嘖嘖，這驕縱的語氣，蒼想這一聽就是被眾星拱月，在眾人讚美聲里養大的少爺。不管是不是經歷過黑暗和血腥，不管精神上是否因為自己的良心受盡折磨，至少在物質層面和被尊崇的地位上，朱武在異度確實享受著最高待遇。

　　蒼朝他移近一些，伸出手，從朱武睡衣下擺探進去，用掌心熨貼在他胃部。

　　“你幹嘛呢？”

　　“我練過氣功，現在幫你發個功，會好過一些。”

　　“你開玩笑的吧？”用正經無比的臉開玩笑是蒼的特長麼？朱武十分黑線，“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是很不厚道的行為。”

　　“你難道不覺得我手心很燙么？”

　　好像確實是，朱武半信半疑，“你真的沒耍我？”

　　“朱武，其實我真的很厚道的。”

　　能鎮定自若的說出這句話，就是最大的不厚道了好不好？

　　“氣功什麽的……這聽著就跟神棍似地。”

　　“蓮華也會，沒什麼稀奇。”

　　“我能說，我一直覺得一步蓮華他就是個神棍么？”

　　蒼輕輕的笑了，總是那麼淡的笑容，即使不在眼前，朱武也能清晰的將他笑起來的樣子在腦中描摹出來。他對蒼會有的表情已經很熟悉了，無論是怎樣的表情，由蒼的面上顯露出來，總是那樣淡淡的，帶著一股寵辱不驚的意味。

　　現在，在這樣安靜的夜色里看他的笑容，就像是目睹了一場月色下寒蘭的無聲輕綻。

　　這是個如蘭草一般的男人，氣、色、神、韻皆清。

　　“蒼。”看著他，不自覺間，朱武輕喚他的名。

　　抬眼，蒼定睛回望，看見朱武臉上略帶恍惚和迷惑的神色，於是不禁打趣，“怎麼？這樣感激又困惑的表情，近君情怯么？”

　　“啊？”朱武還有些恍惚。

　　蒼眉目間含著一抹興味，“是不是想說，夫君你真好？”

　　被刺激的轉瞬間回過了神，朱武立刻反唇相譏，“錯了，我是想誇讚娘子你真賢慧。”

　　沉默維持了眨眼的一瞬，而後兩人一起放肆的笑出了聲，笑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緩下。

　　“唉……”朱武突然歎了一口氣，問出困擾了他一晚上的問題，“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這是個好問題。”蒼微笑，“很難找到確切答案的好問題。”

　　朱武一開始就沒想過會有答案，“算了，多想的。”

　　“其實非要說的話，或許可以這樣形容……”蒼沉吟道。

　　“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要一臉波瀾不驚的突然放原子彈級別的話啊！給人一點心理準備好不好啊？這位先生你是言情劇男主角，情聖級別定位么？就說蒼絕對不是厚道人啊！

　　朱武覺得自己耳根子燙的不行，故意壞聲壞氣的說，“你古代人啊？聽不懂！”

　　“唉，你們家的國學教育有待加強。看看，那麼大的人長的挺體面的，結果是文盲，這多不好。”

　　“誰文盲了！”朱武自動進套，“這句不就是說……”

　　“不就是說什麽？”

　　“你個混蛋……又耍我！”

　　嗯，自己跑進麻袋的小豬溜掉了，有點可惜。

　　“這句話的後半句……”蒼的手還在給他胃上輕輕的揉按著。

　　朱武快速的截斷，“不准說！”

　　生啊死啊的，多不吉利。

　　“好，不說就早點兒睡吧，明天一早大概會有點吵，不能睡懶覺。”

　　“爲什麽？”

　　“明天你就知道了。”

　　就如蒼所言，第二天一大早，有點吵。

　　人一多，自然會吵一些。

　　因為睡太少，剛起床低血壓中的朱武頭疼加迷茫，穿著睡衣揉著額頭就走到了嘈雜的所在，客廳。餐桌邊，黥武和螣邪帶著赦生在吃早飯。蒼坐在單人沙發里，對面的單人沙發上也坐著一個人，三人的大沙發上也被擠滿了。

　　朱武站在客廳口，完全發呆狀態的看著他們，壓根分不清這堆人誰是誰。

　　蒼的位置正對著客廳口，所以朱武一出來他就看到了，一開始蒼以為他會自己折回去洗臉、刷牙，結果發現他動都不動的站在那裡，一臉呆愣。

　　“早。”於是蒼試著打招呼。他一招呼，一客廳大大小小的人一起跟著他看向客廳口。

　　“早。”機械性的應了蒼一聲，眼神還是定定的。

　　“小染他們幾個放假從學校回來了。”

　　“哦。”

　　小赦生在餐桌邊興高采烈的補充，“爸爸，茶茶說翠叔叔會過來包餃子！”

　　“哦。”

　　蒼覺得朱武有聽進去，但是一句內容都沒接收到。於是他跟赤云染、白雪飄他們幾個低聲說了兩句話，起身朝朱武走過去，伸手把人扯回房塞進浴室。

　　“乖，刷牙洗臉。”蒼還很好心的給他往牙刷上擠好牙膏，再塞進手裡。

　　於是身體記憶很習慣的發揮了作用，迷茫狀態中的朱武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刷牙大計。蒼見他沒什麼大問題了，轉身走回了客廳。而朱武，等到自己把冷水撲在臉上的時候，終於完全的清醒了過來。剛才迷茫時段中的記憶也清晰的在腦袋里過了一遍，於是他有一種一頭撞死在鏡子上的衝動。

　　救命……當著蒼那幾個對自己來說幾乎是陌生人的弟弟妹妹，他都幹了什麽蠢事啊！他甚至還回憶起了方才餐桌邊，螣邪和黥武不輕不重的無奈歎氣樣子。

　　換過衣服梳過頭，朱武力圖自然的走出房間到客廳，發現蒼和赤云染好像在激烈的爭論著什麽，兄弟幾個沒人注意到自己。真是老天庇佑啊！朱武心情好了一點，走到餐桌邊陪著兒子們，總感覺胃還是有點脹，於是放棄了早餐，只給自己倒了杯橙汁。

　　“大哥！我真的考慮的很清楚了啦！”赤云染急的跳了起來，聲音也變大了。

　　蒼只是稍稍抬了下眼，“我不覺得。”

　　“我前幾天就跟二哥還有五哥聯絡過，已經跟他們都諮詢好了，我真的是考慮的很清楚也瞭解的很清楚了。而且……他們也都很支持我的決定啊。”

　　“所以……”蒼嚴肅的臉上充滿了家長的威嚴，“你不是來跟我商量，只是來通知我一聲對麼？既然如此，你索性先斬後奏，考入學了再告訴我不更好么？”

　　“大哥，不是你說的這樣啦。”云染以小女兒姿態撒嬌的說。

　　“撒嬌無用。既然不是這樣，那現在我反對，你能改變決定么？”

　　“哥……”

　　“既然不能改變，那不就是來通知我一聲。雖然你的意圖不是如此，但實際造成的效果，就是這樣。”

　　“哎呦，大哥，我從來都最聽你的話的，你不要逼我嘛！”云染一副急的都要哭出來的樣子，旁邊白雪飄等三人看在眼內，也都是一臉著急。想要勸，卻又不敢隨便插嘴。

　　“總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也要去。”云染小聲的嘟囔起來。

　　蒼明顯聽見了她這句低喃，不過冷著臉也不說什麽。他那副嚴肅的樣子，讓白雪飄、黃商子和九方墀都不禁坐的直直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哥……”赤云染繼續喊，但蒼說過了不同意就打定主意不出聲了。

　　“哥、哥、哥、哥、哥……大哥！”

　　蒼還是不說話，這下真把云染急的眼眶發紅，強忍住裡頭打滾的淚水。

　　這造孽的，朱武最見不得小姑娘流眼淚，於是理智上知道最好不要過問人家的家務事，情感上還是忍不住，“這到底怎麼了？”

　　云染看了看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怕這時候又做錯什麽惹的蒼更不高興。

　　黥武在給麵包片上抹草莓醬，聽到他爹的問話然後放下了餐刀和麵包片。雖然他覺得這種家庭倫理劇他爹最好不要摻和進去，攪進去以後就完全脫不開關繫了，但對父親他總是有問必答，“云染姐姐說她明年畢業之後，想去考警校。但是蒼叔叔說她好好的音樂學院畢業，一個女孩子考什麽警校，不准她去。”

　　“哇！沒想到你竟然是專制家長啊。”

　　蒼不動聲色的瞥了他一眼。

　　朱武不服氣的看回去，“我哪裡說錯了麽？”

　　“我只是不希望云染受到之前那件事的影響，才頭腦發熱作出決定。”

　　聽見蒼這樣說，朱武轉向赤云染，“小染啊，你是一時頭腦發熱么？”

　　“不是啊，我考慮過很久了……雖然我承認因為之前的事是有點影響，但絕對不是完全因為那個案件。我有好好考慮過的，我是真的想這樣做。”

　　“你聽見了？”朱武又去問蒼。

　　“她從小都是走音樂這條路，二十多年了，突然要改變方向……我只是希望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要日後覺得後悔。”

　　“也許她日後真的會後悔……”

　　“我不會！”云染急忙喊道。

　　朱武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讓云染稍安勿躁，然後繼續說，“但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她有能力對自己做出的任何決定負責，即使以後她後悔了，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但是今天你阻止她，不讓她走自己選擇的路，如果是錯了，你要為她的人生負責么？日後她對今天沒有放手去做而耿耿於懷，甚至埋怨你的時候，你要一直承擔下去么？”

　　“我是她大哥，我自然會負責。”

　　“這種思路……”朱武嗤之以鼻，“自大，過度的控制，簡直跟我家的老頭子一模一樣。蒼，別讓你妹妹日後像我恨他一樣恨你。”

　　“不要混為一談，這不一樣。”

　　“至少過度干涉他人的人生這一點上，你再堅持下去，就吻合了。”

　　“這……”蒼難得出現了一絲動搖的神色。

　　云染看著這場面，立刻趁勝追擊，“哥，你就讓我自己做決定吧，好不好？我是大人了，我能為自己的決定負責的！”

　　蒼看了她一眼，又去看看另一張沙發上的三個弟弟，只見白雪飄他們三個也朝他點了點頭。白雪飄還立刻就幫腔，“對啊大哥，你就讓云染姐自己做決定嘛！”

　　“真是怕了你們這群小鬼。”蒼終於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耶，大哥萬歲！”云染高興的歡呼起來，笑靨似花，“大嫂萬歲！”

　　大嫂，呃……不對，是朱武差點一口橙汁給她噴出來，咳了半天后一臉嚴肅的糾正，“乖，喊哥夫。”

　　所謂得了人便宜嘴軟，雖然不信自家老大被人給夫了，云染還是立刻改口，“哥夫萬歲，哥夫威武！”

　　小白、小黃和小九還跟進補充一句，“哥夫真威武。”

　　於是朱武得意的看著蒼，一臉得瑟的示威，蒼被搞的哭笑不得。占了點兒口頭便宜，至於高興成這樣么。

　　“挺熱鬧啊？”這時候翠山行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外面進來了，走到廳裡先停了停，沒急著進廚房放下東西，“哥，信箱里有你一封信，有點怪。”

　　翠山行把信交給蒼之後，在幾個弟弟的幫助下把東西都弄進了廚房。

　　蒼拿著那封信，黑色的信封，上面用金色的墨水寫著他的名字。沒有郵戳，也沒有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就如翠山行所言，有點怪。蒼把信封翻過來，封口的火漆是黑色，火漆上黏附著一片金色的羽毛。蒼伸手在金色的羽毛上摸了一下，24K純金箔。

　　“別研究了，那是我家老頭子專用的火漆印。”

　　蒼悠悠然的問了一句，“我在想，他信封裡會不會有炭疽病毒。”

　　朱武噴笑，“放心吧，老頭子喜歡直來直去，暗地手段不符合他美學。他要是有炭疽會直接走到你面前撒你臉上的，絕不會用寄的。”

　　於是蒼打開了信封，裏面是同樣黑色紙面用金色墨水書寫的一張請柬。

　　“朱武，你家老爺子請我去參加新年舞會，你說我去不去？”

　　“他請，你就去唄。”

　　不去，駁了他的面子，才是大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