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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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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東拉西扯的,說的零零碎碎,蒼很耐心的聽著,在他需要回應的時候總是及時接話。
“那年啊……我還挺小的吧,夏天特別熱。那時候我有好久沒見過他了,突然見到了不知道說什麼,我就給他說,爸爸爸爸,我要吃西瓜。”朱武喝了口啤酒,“然後他特別認真的問我,吾兒喜歡吃西瓜么?這問題蠢死了,大熱天的哪個孩子不喜歡西瓜?我說喜歡啊,喜歡死了,最喜歡吃的就是西瓜了。結果,吃過晚飯就出事了,我後悔死了。”
蒼伸手把朱武按在自己膝蓋上躺著,朱武沒掙扎就順從了,啤酒也被蒼劫走了。蒼喝著從朱武手裡搶下來的啤酒說,“吃個西瓜能出什麽事?”
“你不知道,老宅里有好幾個倉庫,平時都是放槍械火藥的。那天晚上,其中兩個倉庫就被西瓜填滿了……兩倉庫啊!我只好跟他說,爸爸,我吃不掉那麼多要壞的,分給家裡頭大家一起吃吧。”朱武抬手擰了下蒼的臉頰,“你猜他怎麼說?”
“他怎麼說?”蒼反問,他雖然對自己的智慧很有自信,卻也覺得不能通透朱武家老爺子的神邏輯。
“他一臉嚴肅的說,吾兒,這是父親對你的愛,不能分給別人。”
蒼“噗”一聲笑出來,“後來呢?”
“後來除了我能吃掉的,剩下的都爛了唄。”
“嘖,真浪費啊。”
“可不是么。”
蒼搖搖頭,“你們家老爺子思路太神奇了。”
“他思路一直很神奇的,後來有次斷風塵就倒楣了,斷風塵你知道吧?”朱武說著捶捶蒼手臂,他有時候總覺得蒼在打瞌睡。
“知道知道。我醒著……”蒼把他捶自己的拳頭按住,“斷風塵在你家地位不低,算是個大頭目。”
“嗯,他爹給老頭子擋槍子兒死的,後來老頭子就把四歲的斷風塵拎回老宅養活了。雖然照老頭子的話來說,他壓根不需要別人替他擋子彈,但這份忠心值得贊許。”朱武頓了頓,大概是回憶里他爹講這話時候的態度讓他覺得受不了,“反正吧,就是那年我十六,剛上高中。斷風塵比我大兩歲,進大學了。那天他帶著他們學校文學系和企管系的兩朵系花在家裡看小黃片,正好從窗口看見我放學回來。現在想起來他那時候純屬腦抽,對著剛下車的我就嚷嚷,說大少爺來我屋裡看看好東西吧。”
“你去了?”
“我本來不高興搭理他的,後來想想大家住一個屋簷下頭,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搭理總不太好,所以就去看看。去了我就看見他左擁右抱摟著倆漂亮姑娘,四十三寸的電視機里放著感覺很微妙的電影。我說啥好東西?他指指電視說,就這個,剛到的新片子可帶勁兒了。我盯著電視機看了一會兒,傻乎乎的問他,這啥啊?我一問,斷風塵的樣子就看著比我還傻了,他張著嘴瞪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不是跟他說笑的。好嘛,下一秒就見他拋開身邊兒倆妹子沖到我跟前,拉著我的手一臉惋惜哀痛外加遺憾的說,朱武啊,都十六了你連小黃片都沒看過啊?我說,啊?啥是小黃片?斷風塵當時就差沒抱著我哭了……”
沉穩如蒼這時候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了。
朱武賞了他一肘子,“不准笑!”
蒼抹掉眼角笑出來的淚水,“你當時真不知道?”
“嗯。”朱武臉都板起來了。
“怎麼會呢?”蒼想了想,就是高尚如自己,正直如赭杉軍,十六歲的時候也早就知道了啥是小黃片的呀。不僅知道還看過呢,還是五兄弟一起看的呢!當然,事後被自家老頭發現少不得一頓抽。金鎏影運氣最不好,被抽的滿頭包。
“十六歲,我精通怎麼殺人,但是不懂性。”
“哦?”蒼挑挑眉。
“這樣說吧,那方面,我父親一直將我保護的很嚴密。他覺得我並不需要懂,他不說,別人自然也不敢跟我多說。不過斷風塵對此不太清楚,所以他倒楣倒大發了。”
“後來呢?他到底怎麼倒楣的?”
“其實我下車他喊我的時候,司機在。宅子里的大人多數都知道斷風塵那些花花腸子,所以我一上樓去找他,司機就通知我爹了。老爺子當時正在跟死國前死神幹架,接到電話,他扔下死神就殺回來了。”
“嘖嘖嘖……”
“之後嘛,斷風塵往我手上塞了一堆他珍藏的小黃片,正認真仔細教導我什麽叫人生樂事的時候……突然就被拎起來扔到窗戶外面去了,他那堆珍藏也被老頭子支使人全燒了。斷風塵在醫院了躺了大半個月,後來一出院就被派到非洲去開拓新市場。非洲……你想想,非洲開拓毛線新市場,這不存心耍人么?”
“斷風塵在非洲待了多久?”
“六年。回來之後就開始跟我各種不對路子了,總覺得當年是我陷害他。”
蒼伸手揉揉朱武一頭紅毛,長長的歎了口氣,“唉……”
“你揉小狗小貓呢!”朱武揮開他的手。
“你爹好好當爹的時候還挺認真的。”蒼感慨。
“嗯,特別認真一傻爹。”朱武跟著他感慨。
蒼這時候低頭去看躺自己膝頭的人,朱武金色的眼睛里坦蕩蕩的,毫無保留,蒼於是又歎了口氣。朱武喜歡說開,那就說說開吧,“我知道你爲什麽給我說這些,不用擔心。”
“你既然懂了,那怎麼說?”
“什麽怎麼說?”
“別裝傻啊。”朱武翻身坐起來,語氣里有點埋怨,“你要只是云渡山的人,還有活路,懂麼?”
“你還不知道吧?一頁書說了,你家老頭子是我的責任,所以沒差。”
朱武看上去有點急躁了,“怎麼沒差?我跟你說,差老多了!”
蒼擺出一副特別天真的臉色,“真的?”
看著他故作天真的表情,朱武有點無力,“廢話!就算梵天把應付老頭子的責任交給你,你也不會太慘。可如果……我們繼續下去,你前途渺茫。”
“我懂,我都懂……你剛才說那麼多不就是爲了詳細的告訴我,你家老爺子有多麼神邏輯么?我聽明白了,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但怎麼樣呢?現在說分手么?你覺得還來得及么?好,就算來得及,你的意思是你後悔了?”
蒼的表情還是很淡定的,不過從他的語速看來,其實他內心也不是那麼淡定。
朱武察覺到他的不淡定,腦子里有點懵,“沒啊,我做事從來不後悔的。”
“你不後悔,你幹嘛要讓我說後悔?”
“我只是讓你想清楚。”朱武突然都不知道自己費那麼多口舌到底是為什麼了,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我只是……”
“只是什麽?”
“老頭子很強。”
“我知道。”
“強的一塌糊塗。”
“我早知道。”
“簡直是終結者……不對,終結者的N次方!”
“我統統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之前跟過我的人,一般在我給分手費第二天就會人間蒸發。”所以他後來就很少找情人了,當然遇到蒼這件事,純屬意外。
蒼想了想,“這我還真不知道。”
“那現在你知道了,怎麼想的?”
蒼笑了笑,“我想這更說明,咱們不能分手啊。不然,第二天我不就人間蒸發了么?”
“唔……”朱武好像剛剛才認識到這點一樣,突然語塞了,“好……好像是啊。”
“而且……”蒼伸手握住朱武的手,輕輕攏在自己的掌心里。
“什麽?”
“我跟你一樣,從來不後悔。蒼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絕沒有回頭的餘地。”蒼內心感慨萬千,這麼直言坦誠,真不像他。他從來不是靠語言來保證的人,蒼一向認為行為遠比語言來的更有效力。這一點,他覺得朱武也是懂得的,明明也是更看重行動的人。可是現在,他們卻在這裡,靠著言語來互相給予對方肯定和支持。雙方都一清二楚,因為目前,除了行動上的保證,他們也需要,語言的安撫力量。
朱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你這個人吧,乍一看對什麽都淡淡的,挺漠然的樣子,像是對感情極淡薄的。”
“那看深了呢?”
“看深了啊……”
“嗯。”
“不告訴你。”看深了,其實感情強烈,熱血激蕩呢。
兩人看著對方,突然哈哈大笑,一起猛捶龍首家鋪著白色貂皮的沙發。
笑的脫力一樣攤在沙發上,蒼突然說,“從斷風塵倒楣的那年開始,你不好過了吧?”
朱武就跟死魚被雷劈一樣瞬間彈了一下,然後閉上眼睛,“別問了。”
蒼伸手,摸索著找到朱武的腦袋,然後按在自己肩膀上,偏過頭,在他眼角親了親,“好,不問了,總有一天能忘記的。”
“我覺得被現世報了。”
“嗯?”
自己的頭髮被蒼按的拂在臉上,有點癢,朱武拿臉頰在蒼肩膀上蹭了一下,把頭髮蹭開,“當年,我說過一句話。一個叛徒,有可能改變戰況;一個強者,會徹底扭轉戰局。”
“我聽說過。”
“現在,我就是那個叛徒,而他,強的超出想像的強者。”
蒼歪著頭,倆人的腦袋靠在了一起,“沒事兒,咱們組里一溜的強者,全部合起來那也是超出想像的強嘛。而且,從來不喜歡單幹,就愛群著輪人。到時候,咱們拖上整組人,一起輪你家老頭,保證輪哭了他。”
朱武笑的肚子疼,“你們云渡山實在太流氓了。”
“看看,又忘了吧。我們,是我們。”
疏樓龍宿結束工作從書房出來回臥室,打開書房門正好看見客廳裡那兩位靠在一起,那個嘻嘻哈哈卿卿我我的小樣。龍宿心想要是現在站這裡的是一頁書,一定是一聲高八度的,你們是來工作的還是來調情的!不過他是疏樓龍宿不是一頁書,所以他只會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當看不見,由那倆人膩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