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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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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西里斯的坠落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他的身体向后弯曲着,形成了优美的弓形,倒下去时穿过了悬挂在拱门上的破旧帷幔。哈利看到,他的教父倒下去时,那张消瘦的、一度十分英俊的脸上既恐惧又诧异,他倒进了古老的拱门里,消失在帷幔后面。那帷幔飘动了一会儿,就像刚才吹过了一阵狂风,然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西里斯!”哈利喊道,“西里斯,西里斯!”
西里斯就在那儿,就在帷幕后面,他知道.他可以救他,他可以……可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腿……一条蛇,一条巨蛇,缠着他的脚踝和膝盖,发出嘶嘶声,不让他向教父跑去。他得挣脱,他必须——他必须拯救西里斯。
“西里斯!哈利满怀悲痛地大叫,“西里斯,西里斯!”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终于挣脱了盘曲的蛇。他摇晃了一下,跌下来——
倒在女贞路卧室里光秃秃的地板上,毯子缠着他的腿。
哈利慢慢地坐起来,他剧烈地喘息着,好像快速跑了很长的路。耳旁是心脏的轰鸣声,汗水从面上流下。
梅林,弗农姨父!他想。要是我吵醒了他,我就死定了——
哈利急忙站起来跑到卧室门口,他不敢开门,靠着门柱仔细倾听响动。
片刻的紧张之后,他的心跳平静下来,能听到弗农姨父稳定的呼吸声。
哈利松了口气,回到床边坐下。身上的薄汗已经开始干了,他有点发抖。他开了台灯,戴上眼镜,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一口气喝干。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引起了哈利的注意,他转头看着海德薇的笼子。
今天早上他从花园救回来的蝙蝠醒了,冷淡地看着他。
“嗨,斯巴达克斯。”哈利安静地说。
蝙蝠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在台灯微弱的灯光下,它的黑眼睛闪着光亮。
哈利开始移开了目光。他看了架子上的闹钟,那原本是达力的,一天早上达力把它扔到墙上摔坏了,就丢到了这个房间里。哈利修好了它,现在是凌晨2:30。
哈利身体前靠,手肘放在膝盖上,捂住脸,拇指从眼镜下面慢慢地绕着灼痛的眼睛按摩。每天晚上都是同样的梦——如果不是西里斯,就是塞德里克。如果不是塞德里克,就是伏地魔。每天晚上,噩梦搅扰着他,让他不能正常安眠,有时他的叫喊声会响到吵醒弗农,那么弗农就会猛地从过道上冲进来,奖赏给外甥几句威胁甚至打他几下。不管是被骂还是挨打,哈利都得强迫自己继续睡觉。目前为止,这是哈利最早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他不知道总是这样他该如何继续。他会做不完家务活,而这会让弗农狂怒。挨打固然糟糕,但被德思礼关起来,任他沉浸在悲伤之中,甚至更为可怕。
哈利希望海德薇在这里。当他感觉不好需要和人说话的时候,他会和海德薇说,而海德薇似乎总是……在倾听。
也许他可以给罗恩或者赫敏写信。当然,没有海德薇,信不能立即送出去,但他可以在下次收到他们的猫头鹰时寄回去,他们真是很好的朋友……他们两人都给他写过一次信了,他还收到心慌意乱的卢平的一张纸条,海格也简洁地告诉了他海德薇愈合得很好。可是不知怎的,哈利不想把他对西里斯的想法和感觉写在纸上。他也不真的想向他最亲密的朋友(他们甚至还不知道预言的事)坦白他有多担心多害怕。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脆弱和不确定,他感觉如此虚弱。
他思念海德薇。
哈利叹息一声,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回到枕头上,仍然戴着眼镜。微风轻轻地吹开了窗帘,一缕微弱的街角街灯的光芒投进房里,照亮了海德薇鸟笼中的蝙蝠。
哈利从床上看着蝙蝠梳理了一会儿左前肢爪子上的毛。现在,它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来看着他。
“嗨,斯巴达克斯。”哈利再次开口,声音保持柔和。“我希望我没有吓到你。有时候我做噩梦会把海德薇吓得不轻。”
蝙蝠只是看着他。
哈利叹息,盯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补充,声音甚至更加安静,“我做了个噩梦。”
他将目光移向蝙蝠。它仍然注视着他。
哈利再次坐起来,盘腿坐在乱成一团的毯子上。“是……那个梦。我是说……关于我教父的。他死了。他被人杀死了。”哈利强迫自己说出来,低头盯着他的膝盖。过了很久,他抬起头来,斯巴达克斯仍在注视着他。黑眼睛里的表情不可捉摸,但不知为什么,哈利感到一阵异样的安慰。它不像海德薇。作为巫师的伙伴,海德薇的智力远远高于普通猫头鹰。这蝙蝠只是一只蠢笨的动物(默默:教授表示很委屈),但这个生灵和他分享同一个空间,更重要的是,它不是德思礼。
今天早上他偷偷把它带进屋的时候,他不敢逗留很久。他原本该在室外工作,如果被佩妮姨妈逮到他在屋里,他就惨了。哈利趁姨妈洗澡的时候飞快跑上楼,把昏迷中的蝙蝠放在海德薇笼子的底部,关上卧室门,回到屋外。半小时之后,佩妮出门购物,他溜回楼上更仔细地检查那个小东西,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说实话,他本以为回来时它很可能已经死了。当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很多次他想照料受伤的小鸟,或者一两只松鼠,可他很少成功过……特别是小鸟。——要是能让达力不进一步折磨它们就好了,达力对动物就像对其他任何比他弱小的东西都同样残酷。
然而当他回到房间,蝙蝠仍然活着,就像他离开时那样躺在海德薇鸟笼的底部,舌头从齿缝间耷拉出来。
哈利迅速检查了它口鼻的血污,这动物的牙齿咬伤了它的舌头,也许是在它跌下去的时候。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可以自己好起来。
它右肩关节处撕裂的伤势要严重得多,撕开的伤口从肩头延续到厚边的皮质翼薄膜上。哈利长时间地盯着那伤口,甚至无法想象是什么造成的。不是牙齿不是爪子,当然——伤口很长,切口均匀,撕裂的肌肉像是被一把锯齿状的利刃割开的。伤口边缘的皮毛像是轻微烤焦了。
哈利放弃了辨别伤情,开始治疗。他小心地用清理药剂清洗伤口,然后用菊科植物和桦树皮调成药膏,仔细包好。他用麻瓜的蝶式绷带绕着撕裂的伤口包好,纱布绕过蝙蝠的身体上上下下捆扎结实,把消毒药垫固定得当。他检查自己的成果,很高兴效果不错,尽管他仍不确定蝙蝠是否还能再次飞翔。
哈利用滴管给昏迷不醒的动物喂了几滴止疼药,然后把它放在以前装巧克力蛙的小盒子里,盒子里垫上棉花和羊毛。他把盒子放在书桌上,彻底地清洗海德薇的鸟笼,铺上干净的报纸。海德薇的食碟仍然空着,哈利在笼子底部又加了两个小碗,一个装食物(他从冰箱里偷来的草莓),另一个装水。他往水里加了一些有助于镇定放松和催眠的浸剂。
哈利把蝙蝠放进新家,把鸟笼盖上。蝙蝠是夜间动物,他想他可以白天搭上盖布,晚上再取下来。这可以帮助它恢复日常睡眠模式,不仅有利于健康,也会降低被德思礼家偶然发现的可能性。
他花了一个半小时照顾蝙蝠。哈利错过了午餐(真是牺牲),开足马力弄完了花园又接着做其他的活儿。幸运的是佩妮很晚回家,没有一位监护人发现他在偷懒。他们对此的奖励是允许他吃晚饭。一如既往,达力又开始节食了,就意味着哈利也得跟着节食。
晚饭后哈利回到房间,惊喜地发现蝙蝠不仅活着,还醒了,显然有些活力。他温柔地对他说话,不过还是决定给一些空间让它适应新环境。它的镇定让他印象深刻——原本他有些担心它会惊恐不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现在快到凌晨三点了。哈利看着它小口小口地吮吸着早些时候给它的葡萄里的汁液,从碗里喝水,梳理着全身的皮毛,这习惯和猫很相像。
他说话的时候,它的小耳朵闪动着,但没有抬头看。不知为何,这鼓励哈利继续往下说。
“他被杀了……我是说,我的教父。”哈利重复道。斯巴达克斯继续清理脚趾。“我想也许……我是说,我知道他被杀是我的错。”哈利顿了顿,艰难地思考。他回到枕头上。
“有时我想……我想我也许……不是他所期待的教子,斯巴达克斯,”哈利继续安静地说。蝙蝠停止了清理,抬起头来,但哈利开始没有注意到。“去年他经常……对我失望,我想。因为他认为——我是说,他觉得我不像我爸爸。那让我感觉很糟糕,因为我希望能像我爸爸。”
蝙蝠对此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有些嘲弄似的,发出一个奇异而柔和的颤音。哈利抬头看着它。
“甚至不再是我想不想象爸爸的问题。”他告诉它。“去年我发觉我爸爸不是……至少,不总是……我认为……我期待他的样子。我……说实话,这有点让人失望。”哈利叹了口气,取下了眼镜,翻了个身。他仍然张大了眼睛,茫然地盯着墙壁。
过了很久,他近乎耳语般的说:“西里斯是我最接近家人的人。我希望他——为我骄傲。”他都快说爱我了,可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我想他……可是我从没有和他长久相处过。我想阿兹卡班让他……精神有点不太稳定,你知道吗,斯巴达克斯?”他朝鸟笼的方向看去,没有眼镜,他看不太清楚。但似乎斯巴达克斯回到了巢里,又在专注地看着他。
哈利感觉好了一点,仿佛经常压在他肩头的重量轻松了一些。奇迹中的奇迹,他又一次感到非常疲倦——他想也许他还能睡一会儿。
他突然想到斯巴达克斯是不是能活动得开,也许它喜欢倒挂着睡觉。决心第二天就在笼子里装一道皮索,让蝙蝠抓着睡觉,哈利闭上眼睛,排除其他思绪。
“晚安,斯巴达克斯。”他含含糊糊地说。
他睡着之后很久,蝙蝠仍然坐着,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