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罗小眉番外 （二） 命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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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眉离开美国那年，情人节档期的热门片是一本叫做《HE’S JUST NOT THAT INTO YOU》的小喜剧。电影里三个女人一台戏，电影外两个女人都没戏。
那天，罗小眉和苏浣桑在黑暗里喝可乐吃薯条，各怀心事。哈她罗小眉的男人逃之夭夭，逃之夭夭的苏浣桑不要哈她的男人。世间的确太多紫霞，猜中了开头没猜到结局。罗小眉觉得她头一次做好万全准备，射出那支载着她感情的箭，命中率居然是负数，匪夷所思的在那里嘲笑她。
电影里可爱的女主角频频犯傻，典型寂寞等爱的女人。罗小眉喝光最后一口可乐，很不文雅的打一个嗝，肆意把脚翘到前排的空座椅背上。
她从不等爱。
世间和罗小眉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见到她以后基本可以分两大类，觉得她漂亮的，和觉得她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后者里又细分成两种，想把这一塌糊涂的漂亮占为己有的，和任其继续糊涂同性的。这两大类两小种的异性眼神，泾渭分明，保守估计罗小眉15岁就懂得分别。她总结起来无非是，对你特别厌恶，特别殷勤，特别冷淡，特别上心，特别羞涩，特别大方，特别……的，都在最后一栏，其余随便。
罗小眉当然不是仙女，虽然虚荣心自尊心时不时此起彼伏一下，但不到此消彼长的程度。所以15岁以后，她也偶尔对着几个第二大类第二小种里的异性笑得春风半里。她算过命中率，弹无虚发。
程磊是对她特别厌恶，特别冷淡，又特别大方的那个。
第一次罗小眉正式向他问好时，就发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后来那气场包裹着她那个明黄色的小行李箱几个礼拜都不肯散去，任她当天下午用自以为最美好的姿态探出半个身子，迎上纽约冷的没有温度的夕阳摆造型，也没有换回程磊特别殷勤的态度。
罗小眉说完谢谢以后，想到她的行李箱里还留着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天道酬勤”四个大字。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是她在程磊那些破笔记本里无意发现的，考“托福”前没留神夹在自己的笔袋里。后来既然考了满分，就一直当做吉祥物和当时用过的涂卡笔小橡皮放在一起带了过来。
眼前的大麻袋“洗心”成果未知，“革面”不算成功，一身短不拉几的羽绒服颜色蔫了不说，看着还一点都不保暖，简直就是一个旧旅行袋。罗小眉把刺在脸上痒痒的长发别到耳后，偷偷的想，天道酬勤，她要不考虑替天行道？
在代表月亮消灭坏人之前，兔子都要换一身行头受点累，所以罗小眉觉得，替天行道不易也完全可以理解。
她仔仔细细的挑了一个大雨天，一边换上最普通的居家服，一边把笔记本里所有重要的文档都备份，然后忍痛删掉了系统里两个感觉上绝对不能删的文件。果然那台性能良好运行正常的电脑立即不好好工作，蓝色背景屏上映出主人的笑靥如花。
“对不起，我的电脑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罗小眉一身浅蓝的瑜伽服称得身材愈发纤细高挑，一簇长发散淡的落在胸前遮住小半脸颊。她站在旧式公寓两面通风的走廊里有些瑟瑟发抖，但却挺直着背笑出惊天动地的美丽。程磊穿着拖鞋想也没想就跟着她上了楼，等到智商回到正常值时，人已经坐在客厅的餐桌边试了三种方法试图让系统自动修复。
“我要回去拿张安装盘来，不行的话，可能要重装系统，你有备份过去的文档吗？”
程磊站在厨房门口，眼神飘忽不定。他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放焦点，2.0的裸眼视力让他此刻无论怎样都能不自觉的飘到冰箱边那一缕蓝色的身影。
窗外暴雨如注，打在玻璃上气势如虹，公主却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四周一片宁馨美好。她如瀑布一般的黑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如白瓷一般的颈项在乌发里熠熠生辉，还有她明艳的唇微微嘟着像在邀请他上前，倾身压住……
程磊猛的回神，一阵风似的往楼下冲。他觉得自己今晚有必要下本片，免得再像个标准猥琐男，对一个算不上熟悉的女孩想入非非。
罗小眉在厨房听着程磊慌张的脚步声，感到天地一片晴朗，连风雨都是别人的。
她打开冰箱，从底层拿出昨晚冰镇的柠檬茶。做菜的天份不足，但是切几片柠檬，煮一壶红茶，候到不烫的时候调两勺蜂蜜，放在冰箱里过夜，慢慢的等着茶色鲜艳，茶味酸甜可口，这样简单的事她罗小眉还是能胜任的。何况，之前实验过三次，酸甜比都了然于胸。她是天道的好助手，一定不会辜负上苍对她的期望，奖励那个勤奋的好孩子程磊。
程磊再次上楼进屋的时候，罗小眉正小口的喝着自己冰镇的柠檬红茶，看他坐下继续开工时，随手把另一杯从厨房端出来放到他面前。低头干活的程磊抬头扫眼杯子，不做声倒下一大口。罗小眉看他顿了不到半秒，就又继续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十指如飞，心里暗自好笑。
好，很好，非常好。这样都不敷衍的道声谢，心里该是怎样的纠结不安啊！
一个平日里装惯风流装惯倜傥的男人，对她冷漠到恨不得拒之千里，要么就是怕她要么就是怕自己。怕她赖在他心里么？是应该怕的，她正好奇着那里的生存环境呢？但怕自己什么呢？怕自己心门打开任她随意进驻么？
程磊，原来，你也就是个胆小鬼。
系统无法恢复只能重装，罗小眉得意的看着那杯柠檬茶慢慢见底。她走到程磊身后，客气的问他能不能替她装一些常用的软件。还是没有回音，却只见一只手迅速从CD包里抽出另一张碟。
“程磊，能试一下SKYPE么？我用这个和我爸妈联系。”
登陆的界面顺利出现，电脑被冷冷的推到罗小眉面前。
她欺身上前，弯腰飞快的键入账号密码，瞥到身旁一双轻颤的大手。
男人的鼻子也许辨不出香水头味、中味的差别，但是有人会厌恶暗香袭人的诱惑么？罗小眉的发丝扫过程磊颤抖的手臂，不经意的把嘴角扬成好看的弧度，耳后一大早抹上的青草香此刻挥发的只剩最后一缕幽魂。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程磊，加上你，命中率也不会改变分毫。
屏幕上罗小眉SKYPE的对话框“噔”的跳出，签名档上大大的黑体加粗字——“天道酬勤”。
程磊的眼神在那一刻浓如深墨。
很多年以后他曾经问自己，如果那天，他修的那台笔记本是主板热的可以煮鸡蛋的惠普，或者他恰巧没被一个师姐科普过那个做居家服的大牌，他会不会被那四个字说服？承认自己的心被人一箭命中，然后鼓起勇气对身旁的漂亮女孩说，晚上一起吃饭吧，反正外面下那么大雨。
可惜很多年以后，实际的情况是这样的。
有一天，他终于决定面对神父，表示有意建自己的家，并放上“今生”这个限期。他那用实物搭起来的房子里，摆着一份前天刚收到的礼物。浓墨行楷，龙飞凤舞，只有“天道酬勤”四个字，没落款没印章，表得细致漂亮却到处留着白。
程磊苦涩的看着那副字，微笑，然后义无反顾的换上租来的黑色礼服，跑去神前发誓：Till Death Do Us Part.
罗小眉并不知道后来的那些事。
她后来离开美国，她后来努力工作，她后来渐渐把“天道酬勤”当做自己的座右铭。直到最后在洒金的宣纸上写下来时，仍有片刻怀疑，也许真正相信这四个字的人只有她，而已。
那一年，苏浣桑终于肯回家。她们坐在母校简陋的放映厅里看每周六照例放映的老片，那次停停放放的是《ROMAN HOLIDAY》。
“THE END”在右下角打出，空气里到处散着哈欠，还有年轻女孩子压低嗓门嗔怪的声音。罗小眉拿起自己上万块的背包，问坐在一旁看起来还像个研究生的苏浣桑，“公主后来也会幸福吧？”
苏浣桑一贯的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尖，平淡的微笑。
“只要他幸福，公主也会幸福的。”
“狗屁！”罗小眉拾起地上空了的易拉罐，捏得面目全非，“他们两个的幸福从此是独立事件，再没关系！只有不幸福才可能相关。”
那天晚上，罗小眉躺在床上接到老同学ALEN的电话，无聊应付的时候，想到自己的命中率。忽然惊讶的发现，其实那个数值也没跌掉多少，不过从百分百变成百分之九十六点几。于是她挂了电话，平静的睡去。
梦里有个男人，总无聊的拿着张白纸在她面前晃，然后笑得油滑不着四六，他得意的对罗小眉说，你的命中率是没低多少，只可惜，从此再没有回到百分百的可能。
梦里她好像怒了，咬牙切齿的文绉绉的反驳。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醒来后她打开手机，翻墙上脸书，看到一长溜的朋友评论都指向一副照片。
照片里程磊笑得油滑不着四六，身旁站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黑发，披肩，美眉。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罗小眉番外 （二） 命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