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湖心莲

25、元宵月圆夜（下）

　　“喂，浣桑啊，你到家了么？”

　　“还没，快了，怎么？”

　　“哦，没事，就想告诉你，我晚上和同学去下城CLUBBING，你不用等我回家吃汤圆。”

　　什么！苏浣桑脸色一变，“APPLE，我们说好的，你快回来。”

　　“亲爱的，要勇敢，BYE！”APPLE不等苏浣桑继续，啪的一声挂了手机。

　　听着电话里“嘟”的一声长音，浣桑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你家到了，开门吧。”路灯下，韩清的深眉浓瞳漂亮得有些假。“APPLE不在，你也不用紧张么。”

　　“我哪有！”浣桑忙乱从包里的找钥匙开门。

　　“你手抖。”

　　“天冷。”

　　“等一下，我马上来。”韩清突然转身往街对面跑去，在一个小店的门前停住。店门口卖花的西裔憨厚的朝他摆了个数字“二”，弯腰从近旁的水桶里拿出一大捧白色的玫瑰，一手接过韩清递过的钱，一手把花送到他手上。墨兰的天色，韩清拿着一把怒放的白玫瑰朝浣桑走来，寂寥寥的路灯下，他笑得干净清爽，身后拖一条颀长的黑影。

　　很多年后，小眉问浣桑，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韩清。浣桑脑海里闪过那晚的玫瑰，有些无奈的承认，很久以前，久到也许他还未及倾心于她。

　　“APPLE喜欢红玫瑰，卖没了，只剩白的，你拿着吧。”

　　浣桑只当没有听到，推开厚重的玻璃大门，往里走。楼里的暖气“嘭”的喷到浣桑脸上，仿佛热腾腾的升起一阵雾气蒸红了她的脸。灯光依旧黯黄没有晨昏之别，窄长的走道只剩下两人错落的脚步声。韩清在她身后不远处，他冰冷而干燥的手似乎就在手边，浣桑只有不停的加快脚步上楼，企图尽快摆脱那日的记忆牵扯。

　　她真的紧张。

　　元宵月圆夜，苏浣桑顶着她齐耳的短发，慌慌张张的在厨房烧水煮汤圆。糯米和芝麻的香气渐渐散开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片温柔。有些偏大的卡通围裙称着她瘦削的身材，滑稽里泛出平常的甜美。韩清觉得，他原来也是个俗气的男人，喜欢抓住他胃的女子，了无新意。

　　**

　　“GO,GO,GO,CATCH HIM!(跑啊，跑啊，跑，抓住他！)AH——！”

　　酒吧里下了班的老美几乎人手一瓶啤酒，目不转睛的盯着吧台上方四个同时在直播美式足球的电视屏。刚才又是一个25码长突，可惜没有冲过30码区，只有一些人满意的碰杯庆祝。罗小眉无聊的坐在角落的一把高脚椅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电视里一群壮汉玩集体压人的运动。她不喜欢这种看上去简单粗暴的体育项目，听说其实是很需要计谋的，可惜她不懂行，觉得无章无法。啤酒也不好喝，寡淡的要命，还不够冰镇。

　　元宵节，她本来应该在家舒舒服服的洗个澡，早早爬床看本电影，一个人美美得享受这月圆夜的宁静安逸。可是同系的ALEN约她来SHOCK，休克，多好的名字啊。难怪程磊他们一群工科男喜欢每周来休克看粗暴的足球赛，把一周的压力统统休克掉。

　　“NO!—— STOP HIM!（不要！阻止他！）”

　　酒吧里再一次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声，被对手打反击？小眉有些迷茫的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穿着盔甲的人堆，到底有多少在场上！ALEN坐在她边上，似乎不知道怎样和她聊天，一直闷闷的喝着啤酒，时而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程磊今天还没有来，前面吧台上坐着六个他们系的男人，只有他今天迟迟未见。小眉皱眉喝了口啤酒，难道她赌错了场？

　　来了。小眉漂亮的眉眼瞬间舒展看，她一向运气好。“ALEN，不介意再请我喝一瓶啤酒吧？球赛很精彩。”她侧脸浅浅的一笑，长发垂到身前，打在碗状的锁骨处，称着若隐若现的几股细链上的水钻更加晶莹剔透。ALEN不禁看得有些痴，传闻这个新来的同系美女喜欢美式足球，今天大胆约她来SHOCK果然是对的。

　　ALEN快步向吧台走去，问酒保再要了两瓶啤酒。不出所料程磊一伙看到他齐齐围上来打招呼，学校中国人的圈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互相不认识。ALEN有些木讷的被围在中间，手足无措的笑，他们似乎说到罗小眉，忽然间很有默契的同时回头向她的方向看来，一张张揶揄的脸在昏暗的顶灯下没有偶然的雷同。除了程磊。他似乎有过讶异，但只一瞬，便回复到一贯的平淡。他只对她冷淡呢！

　　小眉举起手上的酒瓶，微微举了举，礼貌的微笑。她知道，今晚SHOCK暧昧不清的光影里，她美得有点侵略，怎能辜负她难得一次的盛装迎人！程磊是自卑么？那就自卑的跪倒在罗小眉的石榴裙下好了，她会好好爱护他的。

　　元宵月圆夜，罗小眉散着她长到腰际的直发，百无聊赖的坐在SHOCK的角落里，头顶一盏壁灯随意的斜打在身侧，照的她刻意描画的红唇黛眉，妖冶异常。她的笑容单纯无害，她露在松垮垮的黑色尖领毛衣外的脖子雪白如瓷胎。可惜，程磊此刻只有一种想掐上去恨恨拧碎的冲动。她故意，只为看到他的慌乱不知所措。

　　公主喜欢看着她的蟾蜍渺小而卑微的在她面前失态，用她的风华绝代，公主有一颗黑炭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