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如是》风十二夜

4、陪伴

　　“童雅，开门。”拍门声与吼叫声如同一颗炸弹投进屋内，惊吓了两个沉默中的人。
　　左佑起身开了门，明川一声明艳的装扮，拉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见到左佑开门愣住了，两人在门口对视了足足五秒之后才想起对方是谁。
　　明川将行李箱扔给左佑，踩着高跟鞋进屋，一边换鞋一边叫嚷着：“混蛋，姓袁的跟姓梁的不是个东西，一对狗男女。”
　　童雅听声音已经知道来的是明川，但是她根本就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袁刚的事情，所以就懒得去搭理，坐在沙发上没动。
　　明川换好鞋子，见童雅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更疼了，坐到童雅身边，抱住她安慰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通知下我们呢，要不是张辽告诉我我还以为旅行回来就喝你们喜酒呢，呸呸，去他妈的喜酒。”
　　童雅撤出一抹淡笑：“我就怕你们比我还难受，所以就没有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用担心。”
　　“你哪里就好了，瘦了也憔悴了，那两个混蛋，我非要找他们算账。”明川见童雅还在逞强，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算了，找了也不能改变什么的。”童雅摇了摇头，面对着明川，心里的委屈泛滥成灾，在好朋友面前，那些坚强的外壳再也抵不住真诚的关心，轰然倒塌，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明川抱着抽泣的童雅，也忍不住哭了，袁刚同她们几人是大学同学，毕业一年之后追的童雅，计划今年结婚，双方父母十分同意，三年的爱情终于要在这个月开花结果，可最终却是精心准备的婚礼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幸福开始，童雅在最后时刻被负心人抛弃，连个预兆都没有。
　　明川对袁刚恨得咬牙切齿，童雅是她们三人中最专一善良的，倾心付出了那么多年，换来这样的一个结果，如何叫童雅承受得了这般的伤害。
　　童雅浅浅的抽泣最后彻底崩溃，压抑着的伤痛已经不是抽泣能发泄得了的，最后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撕心裂肺，如同一把把利刃割着左佑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左佑转身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温水，端出来放在茶几上。
　　左佑把自己埋在沙发里，不知道是该想办法让袁刚回心转意还是替童雅讨回一个说法，给袁刚应有的惩罚，两种想法在脑海里斗争着，令她很烦躁。
　　明川抽出纸巾给童雅擦眼泪，一双眼睛因为哭泣已经红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泪水，看得明川分外心疼。
　　“她怎么会在这里？”明川看到桌上的温水，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且是个喜欢女人的女人。
　　童雅愣了会才想起左佑，说道：“昨天我喝醉了，是她碰到我，把我送回来的。”
　　童雅的回答立刻在明川的脑海里组织信息，然后发出危险的讯号：“你喝醉了，那……”明川瞪着左佑问道，“你有没有对童雅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左佑喜欢女人，那她跟童雅待在一起就如同一个男人和童雅待在一起是一样的，这是明川的想法。
　　左佑被这样的质问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却一点都不反感明川，因为她这是在关心童雅，有这样的朋友，左佑很替童雅高兴，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睡在沙发上。”
　　明川看了看童雅，见她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左佑无力的笑了笑，都不知道如何反驳这莫名其妙的评价。
　　童雅拉了拉明川，有些无奈于好友过分的紧张，说：“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不堪，她可是把我送回家的大恩人，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明川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打算向左佑道歉，她可不想童雅跟左佑走得太近，这样很危险。
　　“你没有回家？”童雅指着客厅里的行李箱，问明川。
　　“是啊，我一下飞机就奔你家来了，而且，我打算这几天就住在你家了。”明川脱下外套，靠在沙发上，这一路奔波还真是有些疲倦了。
　　面对好友这般的关心，童雅心里暖暖的，只是张辽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明川了，如果明川回来了还住在这里，张辽就算再通情达理也会难过吧。
　　“你住我这里干嘛啊，我们白天可以一起出去玩，晚上你还是回去陪陪张辽吧，你想苦死他啊，还是想他恨死我，老是霸占着你。”童雅开着玩笑说道。
　　明川本想开口拒绝，但是童雅倔强的眼神令她放弃了，点了点头不再反对。
　　左佑心里却非常开心，如果明川不住在这里，那么她就有机会留在这里。
　　“今天周末，出去开心一下吧。”明川希望童雅能够出去走走，而不是闷在家里，转移注意力才可能转移伤痛。
　　“你才刚刚回来，还是先休息下吧。”童雅见明川满眼的倦意，拒绝了明川的好意，而且她现在也不想去任何地方，尤其是见到认识的人。
　　“我哪里累了，我现在精神得很。”明川拍拍胸脯，一脸骄傲的说，“我可是战士级别的人。走吧，欢乐去。”说着拉起童雅推进了房间，命令她换衣服。
　　左佑一直都是静静地看着明川与童雅，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浅笑下。
　　明川坐在左佑的对面，喝着白开水，眼睛却一刻都不离开左佑的脸，似是想看清楚左佑在此的真是目的。
　　左佑坦然接受明川审视的目光，她没有一丝一毫害童雅的心，根本就不用害怕。
　　“你怎么会这么巧碰到童雅的？”明川对左佑怀有防备，可能左佑喜欢女人，所以她直接将左佑视作男人般看待。
　　“不是碰巧，是我去找她的。”左佑慢慢说道，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你去找童雅？为什么？”明川警觉地盯着左佑。
　　“想报答她，上次是她救了我。”左佑有些言不由衷，她看得出来明川对她的敌意，而且童雅正处在伤心时段，她不敢说真话。
　　明川怀疑地看着左佑，思考着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左佑坦诚的目光让她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破绽，只好半信半疑，不再追问。
　　“我们去哪里？”童雅已经换好衣服出来，询问着两人。
　　左佑抬头看去，如同被点穴般痴傻了。童雅穿了件白色高领打底衫，浅紫色风衣，黑色裤袜，将她衬得更是修长，柔顺的头发披散下来，脸型越发精致，蓝色吊坠在胸前折射着光芒，令人眼前一亮。淡妆很好的掩饰了疲倦，更增添一丝柔美，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
　　明川显然很满意童雅这身打扮，赞赏的点了点头，说：“我觉得可以先去shopping，然后去吃午饭，吃完了再考虑下午的行程，怎么样？”
　　“好啊。”童雅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将车还给了袁刚的事情，有些为难：“我的车已经还给袁刚了，我们打车吧。”
　　“什么？那个衰人，真不是个东西。”明川怒道，见童雅神色哀戚，放低语气说：“还了也好，断得干干净净。我打电话叫张辽把车给我用。”
　　左佑忙出声阻止：“我有车，就在这里，我今天可以陪你们逛逛。”
　　童雅与明川一愣，显然没有想过左佑会有车，毕竟她们看过左佑的身份证，左佑的年龄只有21岁，顶多只是个大学生而已。
　　“你一个学生开什么车，多危险，待会我们开。”童雅见左佑有车，借用下也好，省了借车的麻烦。
　　左佑很高兴童雅对自己的关心，更高兴的是童雅没有说‘你不用陪我们了’，那她就可以跟着童雅出去。
　　但是有件事情左佑想要解释清楚：“我不是学生，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而且我已经开了五年的车，安全绝对有保障。”
　　童雅与明川面面相觑，再次惊叹自己识人不准，两人摇了摇头，拎起各自的包包，换好鞋子出了门，左佑乐呵呵的跟在后面。
　　童雅见到左佑的宝马时觉得有些面熟，脑袋里立刻回想起昨天醉酒后的一些片段，模模糊糊中自己发着酒疯，还拉着左佑哭过，顿时满脸羞红，根本就不敢看左佑，急忙钻进车内。
　　明川一进车就拍着左佑的后背，问：“我说，你是富二代吧？”
　　左佑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我是富二代。但是这车是我自己挣钱买的，没花我爸妈一分钱。”说完看了眼后座的童雅，想看看她的反应。童雅却望着窗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左佑的目光。
　　明川挥了挥手，催促道：“好好，你有能耐，赶紧开车，我们赶时间去血拼呢。”
　　左佑有一丝失落，发动车子，开往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因为周末的原因，商场里面人潮涌动，每个店铺里都挤满了疯狂购物的女人，那些陪同的男人们则是小心地陪在一旁，耐心地点评女友或老婆哪件衣服或鞋子好看合适，然后咬牙买下成千上万的东西，纵然心里滴血，脸上却要装作满不在乎，最后还要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真真切切的身心疲惫。
　　艳丽的明川，清新的童雅，帅气的左佑，如此三个女人走在商场的任何地方，总会引起很多人侧目回首，而左佑自是焦点，因为女人天生就对帅气英俊有着敏锐捕捉能力。
　　高挑的身形，帅气的外表，温和的笑容，左佑就如同采花高手，仅仅一个微笑就捕获了不少女子的好感，不停地投送目光，却因不具备超越左佑身边两位女子的容貌而无人敢上前搭讪。
　　“你别再笑了好吧，再笑下去这些女孩子会因为你而生吞活剥了我俩的。”明川坐在商店里的椅子上，指着身后那些明着逛店实则是跟着左佑的女孩对罪魁祸首进行了控诉。
　　“我觉得很开心，为什么不可以笑。”左佑说着心里话，她是真的很开心看到生活中童雅的样子，无拘无束、清新自然。
　　童雅将衣服放回衣架上，走过去笑着拍了下明川的肩，打趣道：“你若不让她笑，别人还以为我俩让她不高兴了，那样被生吞活剥的几率会更大的。”
　　明川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买个东西都不安生。”
　　左佑拎着包装袋凑到童雅身边，笑得分外开心：“童雅姐，明川姐，要不要先休息下？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厅。”
　　虽然明川把左佑视作男人，但是却更容易被“男人”给哄开心，左佑这一声姐姐叫得两人特别受用，瞧了眼左佑手上大包小包的战利品，都决定暂时休战。
　　海韵coffee隔商场仅两条街，左佑去停车场把东西放进车子后备箱后就带着两人去了那里，门面不大，却是非常温馨，环境幽静，是休憩的极佳去处。
　　刚进门服务生就热情地招呼过来，笑得很阳光的男生。左佑浅笑着跟他去了常去的位子，临窗的位置，阳光照在落地玻璃外的松树上，在桌子旁投射一片阴影。
　　左佑快一步上前拉开椅子，请明川与童雅落座，自己则是坐到两人对面。
　　“两位小姐需要些什么？”男生掏出点餐本，微笑着询问。
　　明川看了眼童雅，说道：“一杯Espresso，一杯Cappuccino。”
　　服务员点头写下，转头问左佑：“左小姐照旧吗？”左佑点了点头，服务员快速写下，然后下单去了。
　　明川抬头看了看四周，暗红色的墙面粉刷得很细致，餐桌布置得非常好，将每个小空间独立开来却又相互联系，使得每个身处其中的客人既保持了自己的隐私，又不会给其他人拒人千里的冷漠感，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进可结交朋友，退可独享幽静。明川不禁对这间咖啡屋的老板心存佩服。
　　“看样子你是这里的熟客啊？”童雅见左佑与服务员的熟络，忍不住问。
　　左佑点了点头，说：“老板娘是我大学同学，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嫁给了老板，夫妻俩最大的梦想就是有间咖啡屋，养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奋斗到了这间咖啡屋，也怀上了宝宝，却在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出了车祸，大人小孩都没有保住，老板为了纪念老婆就把咖啡屋以他老婆的名字命名。我在国外念的大学最后两年，但是一回国都会来这里，毕业之后有时间也会常来坐坐。”
　　左佑说完后神情有些黯然，这里是唯一没有留下凌潇潇的气息的地方，但是却因为那个温和善良如姐姐般疼爱她的人离开人世，总是让她忍不住去感伤。
　　童雅与明川听完后默然不语，心中感慨人生无常，总是会有些不幸的事情发生，将美好的梦想击碎，留下血淋淋的伤口。
　　童雅想到了自己，临近结婚新郎跑了，准备了如此之久的婚礼成了一个笑话，当袁刚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童雅觉得世界坍塌了，躲在家里哭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见袁刚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责问，责问他的负心，还是责问爱情的不长久，亦或是责问第三者的无耻？
　　童雅在昨晚见到袁刚的时候才发现她对袁刚的爱恋依然停留在最初的美好，时间却在往前走，改变已经不知不知觉地发生了，只是她到那一刻才发现。
　　碰杯，饮下，三年的爱情就在沉默中画上句号，留下伤口等着时间慢慢治愈。
　　袁刚带着羞愧匆匆离去，童雅决定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喝了个昏天暗地。
　　在清晨醒来的那一刻童雅的心依然有着刻骨的疼痛，但是，新鲜的阳光与空气、有朋友陪伴的时光、还有此时这个伤感的故事，无一不在告诉她，离开了一个人，世界依然存在，生活依然要继续，童雅不是个认死理的人，该流的泪已经流过，余下的就该让自己解脱。
　　想通了这一点，童雅吐出了一口气，舒心地笑了笑，对着身边的和对面的人。
　　明川见到童雅的笑，已经猜到童雅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不由地会心一笑，搂着童雅的肩膀，似是在给与鼓励与力量。
　　左佑脸上的笑浅浅的，但笑意直达眼底，在心里荡起花朵。
　　年轻的女孩托着三杯咖啡缓步走来，将杯子放在桌上，临走之前对着左佑露出迷人的笑容。
　　左佑浅笑着回应了下，问童雅：“卡布奇诺？”
　　童雅点了点头，左佑将杯子端到童雅面前，再将Espresso送到明川面前，自己端了最后一杯。
　　“你喜欢喝曼特宁？”明川对于咖啡非常的钟爱，自是闻出了左佑喝的咖啡品种。
　　左佑点了点头：“从小到大我只喝这一种。明川姐对咖啡很有研究啊。”
　　明川骄傲的扬起了头，抿了口Espresso，说：“我外公家做餐饮，我小时候经常喝咖啡，也很喜欢，后来满世界跑的，就去了解了一些。”
　　“那童雅姐呢？喜欢喝咖啡吗？”左佑问。
　　童雅点了点头：“在家的时候爸妈很喜欢喝，一直是喝煮的，后来自己住了，觉得煮咖啡太麻烦，也没有那个技术，就索性用全自动咖啡机来煮。”
　　左佑点了点头，将童雅的话记在了心里。几人又聊了几句，时间将近正午，左佑开着车载着童雅与明川去了一家泰国菜，浓郁的咖喱，鲜艳的食材，令三人食欲大开，吃得非常满足，作为富二代的左佑自是被明川推去买单，左佑本就如此打算，哪里有半点不情愿，心里反倒乐开花了。
　　整个下午左佑都在陪同两位精力旺盛的女人挑选衣物，来回于各大专卖店之间，若说童雅要通过购物来化解伤痛，那左佑就实在不明白明川为何比童雅买的还要疯狂，大有买下整个卖场的冲动，左佑跟在两人身后领着大包小包，只得赞同购物的女人没有自制力这句至理名言。
　　日暮西陲，童雅与明川才意识到疲倦，被左佑载着去了家意大利餐厅吃了顿牛排，精力恢复之后才打道回府，左佑开车先将明川送回张辽与她的爱巢，童雅穿着高跟鞋走了一天累极了，早在车上睡着了。
　　左佑拎着东西将明川送到电梯门口，一天下来左佑对童雅与她是任劳任怨、温柔体贴，明川终是在左佑临走前说了句话：“你若是个男人，是个女的都想嫁给你。”
　　左佑无奈的笑了笑，道了声晚安，然后离开。
　　童雅睡得很沉，仿佛要将这一个多星期欠下的睡眠一次性地补回来，安静得如同一只猫一样卷缩在车椅上，头靠在车窗上，脸正对着左佑，在车内灯光的照耀下越发憔悴，左佑心疼地脱下外套，搭在了童雅的身上。开动车子，往童雅家开去。
　　左佑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一路上脑海里始终回荡着明川的话，心情非常的沮丧，第一次因为自己不是男人却喜欢女人的事情而难受，她明白明川的话是在暗示自己，女人想要的是个男人，而不是女人。
　　左佑有些动摇，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童雅与她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的继续会不会是给童雅的又一次伤害，这是她最不想得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