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结果》苏阿酿

2、第二朵花

　　韩起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韩爸爸在毗邻的区买了一套房子。韩起一家跟着搬家公司的蓝色大卡车风尘仆仆的从老公寓搬到了新建的小楼。

　　座北朝南的十二层建筑，院子前还有一溜的小花坛大樟树。

　　韩妈妈牵着小韩起站在楼下，韩爸爸则跟着搬家工人满头大汗的上上下下跑。

　　正值夏中，韩妈妈穿着一条那年代特流行的真丝小花裙，拿在手里的废纸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韩起一小白T恤，半截小短裤，一双大黑眼就吧嗒嗒的眨，被太阳一照又白又嫩的像刚蒸出来的大包子。

　　其实拿长相来讲韩起也算不上漂亮惊艳的一种，比平常的小黑小子凭空也就是多出点书卷气。那也是说好听点的说法，难听点就是娘；相较于同龄人来说，韩起就冲小时候他爸他妈那养的法子，正是六七岁闹腾的年纪安静成这样的小男孩，放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小姑娘的样。

　　所以张杭第一次看到韩起的心态就是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的感觉，小心肝乱颤。

　　再按着张杭他爸教育张杭那逻辑，看见小姑娘就得给人留下好印象，尤其是漂亮的。赶巧在张杭的六岁的审美观里，韩起这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就是漂亮姑娘。平时见的得多野啊，没事有事的一帮孩子就混战在一处，哪儿还分男女，上脚就踹。

　　于是六岁的张杭小朋友春心萌动了。

　　秉承着先到先得的优良美德，张杭抱着小皮球隔着五米远就蹿到韩起娘俩的眼前。

　　韩妈妈正等得上火，眼前一闪看到一小孩光着上身跑到眼前，蜷着背红彤彤的跟小虾米似地，狭长的眼就朝韩起那看，也别说这小孩也真好看，韩妈妈立时就笑了，牵着韩起就往张杭那凑。

　　张杭该多精一小孩。

　　当时就露出俩酒窝冲着韩妈妈甜甜的叫了声阿姨，我叫张杭，那眼还瞥着韩起那儿。

　　韩起撇开幼儿园学校，很少有和同龄人接触的机会，小孩性格里就带着股很没安全感的劲头，这一下又来个这么热情的主，韩起明显扛不住了，光顾着往他妈身后躲，顺带着直接无视了张杭一系列示好的动作。

　　张杭很尴尬。
　　具体点就是张杭觉得他被韩起讨厌了。
　　要不漂亮小姑娘看着他就往后躲呢。
　　张杭很伤心，一个六岁小孩表达伤心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落荒而逃。

　　韩妈妈明显很莫名其妙，心想这小孩是怎么了。
　　而韩起那边完全是不在状态，反倒是松了口气。

　　恩，脱险了。
　　这是韩起的第一个想法，要不说呢韩起在上初中以前情商压根就是负的，至于后来变成了一只狐狸那纯粹是基因突变。

　　等新家一切就绪后已经是下午五点。
　　韩妈妈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韩起陪着韩爸爸打魂斗罗。

　　据韩妈妈说家里这台游戏机还是生下韩起不久后韩爸爸买的。说是给刚出生的儿子准备的，到后来韩起没什么兴致，他爸反而自得其乐。

　　屏幕上再次出现GAME OVER的时候，韩起已经倒在一边睡沉了。韩爸爸一脸郁闷的跺脚捶胸。

　　现实再次证明，不要跟小孩斗，就算斗得过也睡不过，即使你能睡得过斗得过一般的小孩，那么其中一定是不包括韩起，毕竟这小孩小时候是君子，长大了是暴君；跟君子比的是小人，跟暴君比的是缺心眼。两条道走到黑也是殊途同归，横是死竖是死那么还不如就斜着图一姿势优美。

　　世上还是死心眼的人少。

　　等韩起一觉醒来饭桌上光见残羹剩菜了，乖孩子瞬间怨念不已，看什么都跟他外婆家没喂食的大黑猫一样幽怨的眼神。

　　韩爸爸韩妈妈倒是照样看电视，放广告的间隙扔了包饼干给正抑郁的韩小孩，方才制止了某人正进行的挠沙发行径。

　　所以虽然说韩家俩口子对韩起好得没谱，但偏就不溺爱，通俗来讲就是买给你的一定是最好的，但未必是你想要的，而你想要的东西再综合实用性种种主客观因素后才敲定是否能买。再比如节假日把你关在屋里，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上进。后者是韩起在上二年级以后添上去的，看韩起搬家后逐步成年累加的各种资料书习题集就一目了然。

　　总体而言，在这样的高压教育下还作为小孩的韩起对长大根本就没有抱有期待，因为不管怎么样都是辛苦的，被人逼还是没有人逼。衣食住行也好，吃喝嫖赌也好；被捧也好，被揍也好，你再大的期待推己及现实会幻灭的可能性更高。于是比起期待还不如认清现实的好。

　　陈燃说这是韩起变态的源头。

　　韩起想还不如说他自个天生变态。

　　不过在没遇到爆发介质之前装纯还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换而言之，狼崽始终是狼崽，披了羊皮还是狼崽，拔了毛那也是秃毛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