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老大许多年》明艳艳

1、第 1 章

　　我不做老大已有十年了。十年，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好像很有点灰飞烟灭的感觉。老朋友过来喝茶说起唐宋的时候口气也显得愈发敬畏，想来他大约是做得不错的。他跟我不一样，当老大是我的兴趣，对他来说，却是工作。当你的人生里只剩下工作的时候，是没有什么理由做不好的。
　　回想他高中毕业的时候用很严肃的口气跟我说想坐我的位子，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一般。其实我一直不太看好他，因为他太过严肃。一点都不像我，大约是跟了唐黎姓的缘故。唐黎一贯是那么严肃的，所有的事情都习惯计划，从来都没有差错，如同她的笑容，永远都是八颗牙齿，让人恍惚到以为她只有八颗牙齿一般。
　　所以说，起先我也是反对了一下的，当然，只有一下，好歹也要意思意思。事实上，是我不想做了，要知道年轻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悠闲的生活，年纪大了变成鳏夫还得每天跑出去应酬也是很累的。我一直记得小时候妈妈讲的话：再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呆在一起更快乐的事了。回想起来我从来都没有享受到过，现在看来，大约是没什么机会享受了。
　　其实我平日里也没那么多怀旧，还不是因为今天被老白找出去喝茶的缘故。好好的午觉没有睡成，被他絮叨了一个下午，让我凭空柔肠了一把。他从我们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一路大浪淘沙到现在的苟延残喘，无非是为了拐弯抹角地向我陈述一个事实：唐宋有女人了。
　　切，我一听那个高兴啊，有女人好啊，他那一副正人君子有不苟言笑的模样，我还怕他有男人哪。
　　话没说完就看见老白犀利的目光投射过来，硬生生地把后半句给吞了下去，你说我这个前老大当的多窝囊，被儿子踢下台后还要惨遭当年小弟的白眼。那个，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不过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老白慢慢地抿一口茶，年纪大了，他倒是开始优雅。兄弟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由你出面主持公道。
　　于是我也抿一口茶，切，都冷掉了。Elegant嘛，谁不会。可是老白啊，你也知道，我退下来那么多年，唐宋那小子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话。
　　老白便开始冷笑，“老宋啊，你少跟我玩这招。你要是想玩，谁玩得过你，否则当年八大豪侠里怎么会只剩得你和老七。”
　　听到八大豪侠的时候，我嘴里的那口可怜的茶啊。像当年老白还是小白的时候，便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包打听，原来叫这个名字还真是委屈他了，兄弟们喝酒猜拳时随便开的玩笑都被他打听到，简直是顺风耳的级别了。
　　“其实我们也没啥想法，只是想你劝劝他。”老白的口气缓和下来，“兄弟们跟着混口饭吃也不容易，真怕他就这样毁了。”
　　看来他是存心想毁了我抱可爱孙女的美好愿望了，我瞪他一眼，他无辜地笑，女人，女人，自古以来哪件大事离不开女人，这个世界多么地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