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尽》云湖七月

9、第 9 章

　　“桑德罗，你在这儿呀！”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内斯塔的思绪，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还没有从回忆里走出来。
　　“弗兰……”
　　一样的金发，一样的蓝眸。
　　为什么，上帝要让他遇到这样一个人？
　　“桑德罗？”
　　只是，没有人再用那样的声音喊他“亚历”……
　　“桑德罗，大卫让我来叫你去吃饭……”弗兰奇怪的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神，迷惘的，悲愁的，迷乱的。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眼睛？受了伤的眼睛？

　　“好的！”他转过头面对大海，深深地吸了口气。
　　弗兰咬了咬牙，却不知道该问什么。目光触及远方的影子。
　　“那是什么？”
　　“什么？”内斯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是看到在空中交汇的烟火。
　　“那是海军的讯号之一！”弗兰蹙起了眉头，“而且还是阻击令！”
　　“阻击令？”内斯塔的脸色白了几分。
　　“是啊。好象就在今晚，这里是西班牙海域的交接处，平时也挺乱的。不知道又是谁要倒霉了。”
　　“弗兰，对方的目标——可能是我们！”
　　“什么？”
　　迎接他的不可置信的目光的，是内斯塔的苦笑。

　　“为什么，我们都到了这里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弗格森到底想干什么？”贝克汉姆气的无法平静。他真得想不通，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就为了一个皇位，要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
　　难道，名和利。真得可以让人放弃一切吗？
　　“大卫，你先冷静一点。”
　　“我不想冷静。桑德罗，我不想再逃避下去了，不管我逃到哪里，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我们现在就掉转船头，回去面对面地和他说清楚。”
　　他站起来就想走，内斯塔连忙拉住他。
　　“大卫！”他重重地将他按回椅子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难道你想让我们这么久的心血都白费吗？”
　　贝克汉姆别开脸，仍然无法释怀的样子。内斯塔转头抱歉地说。
　　“弗兰，本来是想帮你的，可是我们现在遇到了麻烦。所以，我这里还有一艘船，你先走好吗？”
　　弗兰狐疑地看着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内斯塔只有苦笑。
　　“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弗兰看着他真诚的眼睛，下定决心。“好吧，大卫，桑德罗，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逃走的。”
　　“可是，你留下来只不过是多一个人牺牲。”内斯塔拍拍弗兰的肩膀。“走吧，这本就不是你的事。”
　　“谁说不是？”弗兰坚定的说。“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吗？你们放心，有我在，我们不一定没有机会逃走。”
　　内斯塔和贝克汉姆面面相觑，都为这个少年的话震惊了。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识破我们的讯号！”
　　一地的玻璃碎片，显见刚才主人的心情有多么得愤怒。一群人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不赶快给我追！！！这次要让他跑走了，你们都不用回英格兰了！”
　　“是！”
　　红发老人的脸，青地发紫，他紧紧地捏住桌上的茶杯，直到传来清脆的响声。
　　“你逃不掉的，大—卫……”

　　“不行，他们速度太快了！”
　　弗兰一脸懊恼。“大船的速度行进太慢，绝对会被追上的！”
　　“那我们还是不要逃了！”大卫噌的一声又站了起来。
　　内斯塔赶紧将他按回去，一边头痛地揉眉。
　　“真得没有办法了吗？”
　　“有……”
　　“什么办法？”内斯塔眼睛一亮。
　　弗兰看了他们一眼，吞吞吐吐的说。“我们可以用小船逃走……”
　　内斯塔一怔。贝克汉姆看了他一眼，他摇摇头问。
　　“然后呢？”
　　“然后……就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弗兰，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带着大卫乘小船离开？”
　　弗兰还没有回答，贝克汉姆已经跳起身来。
　　“我不干！”
　　“大卫，你稍安勿躁！”
　　“不，桑德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看着他，蔚蓝的眼睛突然开始泛红，“在英格兰的时候，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都没有离开我。现在的我，又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
　　内斯塔的鼻子忽然一酸，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让他有想哭的感觉？
　　“大卫，听我说，弗格森和我没有仇，他不会对我怎样的。你先走，好吗？”
　　贝克汉姆用力摇头。
　　“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好！”内斯塔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思忖他的话，状似不经意地走向他身后，然后手用力一挥。
　　“你干什么？”弗兰吃了一惊。
　　内斯塔将他放在躺椅上，轻轻抚摩着那一头金发。一边望着弗兰。
　　“弗兰，大卫身份特殊。你一定要保护他安全，答应我好吗？”
　　“可是……你……”
　　弗兰犹豫着。
　　“虽然我们只相处短短的时间，但是，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我把大卫交给你了。带他走，好好保护他。好吗？弗兰！”
　　弗兰，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弗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的眼里会有那么深那么深的悲哀，仿佛要将他整个淹没一样。他无法拒绝他，他想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看他点头，内斯塔终于微笑了，他低头，那个男孩此刻象个安静的天使。
　　大卫，对不起……

　　“你……是谁？”
　　弗格森的眼睛里发出嗜血的光芒，而眼前的男子却依旧优雅安静，他甚至还在微笑。那是轻蔑的笑。
　　“说，贝克汉姆在哪里？”
　　内斯塔转过头，干脆不理他。
　　想也可以想见弗格森的暴怒，他一把抓住眼前人的领子。
　　“不说，我让你死。”
　　内斯塔平静的看着他，声音淡淡地。
　　“他现在已经很安全了，弗格森爵爷。我劝你还是马上回英格兰吧，不然死的那个会是你。”
　　“你！！！！！！”弗格森一把将他推开，刷的抽出了腰间的宝剑。然而他的手却突然被人按住了。
　　“范尼。你做什么？”
　　“爵爷！”范尼冷静的看着他，“这个人就是当初帮助王子逃走的那个人。我想，王子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逃走的。”
　　“你的意思是？” 弗格森眯起眼睛。
　　“拿他做饵，王子一定会回来的。”
　　弗格森阴鸷的看了他很久，宝剑，入鞘。转身离开。
　　范尼走到内斯塔身边。
　　内斯塔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范尼看了他一会，突然叹了口气。
　　“走吧！”

　　“什么人？”
　　船头传来一声断喝，无数亮光聚集在他脸上。弗兰用手挡住脸。
　　“是我！迭戈，弗兰。”远远的，他就看见了熟悉的标记。
　　船头一片喧哗。突然之间一个激动得有点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弗兰？是你吗？”
　　弗兰的心震了一震，那不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吗？是他死也忘不了的声音啊。那个人，他终于又见到他了。
　　“弗兰，真的是你吗？你说话呀？”
　　那个人的声音几乎紧张的变调了。他放下手，仰起脸去看，那张熟悉的面容。
　　“是我，罗米！”

　　当所有人看到弗兰带回来的人时，都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个依旧沉睡着的人，仿佛是有着灵性的精灵，美的不带一丝烟火。
　　古蒂也看着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弗兰，他是谁？”
　　“大卫？”
　　回答他的，是莫伦最最诧异的声音。

　　“弗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大卫安置好之后，大家就聚集在大厅里，他们有太多的疑惑等着弗兰去揭开答案。
　　“弗兰，你不是回港口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卡西首先问。
　　“回港口？谁说……”他的声音噶然而止，若有所悟的看了眼里克尔梅，对方果然红了脸，他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口。“是的，我本来想回港口，但是小船被风暴吹离了航线，所以我迷路了。”
　　“那么……你又是怎么遇上大……卫的？”古蒂不由自主地又朝着那个人沉睡的地方看了一眼，那是个多么美丽的精灵啊。难怪，劳尔，会对他念念不忘。
　　弗兰犹豫了一下，才将事情整个托盘而出。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大卫是英格兰的王子。”一切都有了答案，一切都有了解释。
　　莫伦沉默了一会。
　　“这么说，那个叫做桑德罗的人真的很重情义啊！”
　　弗兰点了点头。突然仰起脸来。
　　“莫伦长官，你救救桑德罗好不好？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救？怎么救？莫伦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这一救，就是整个西班牙与英格兰的战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