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尽》云湖七月

11、第 11 章

　　古蒂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和劳尔、莫伦都还是很小的孩子，他们牵着手在海边走着。那时侯劳尔很活泼，莫伦也不是象现在那么少话的，而他是三个人之中最调皮的。他们喜欢在沙滩上踢足球。
　　劳尔和莫伦在前面跑着，他在后面追，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们。
　　“你们等等我啊……”他几乎哭出来了。
　　“古蒂，你快点啊，快点来啊……”
　　他们在朝他招手，在朝他笑，可是为什么他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不……啊……”
　　他挣扎了一下，醒了过来，然后发现自己面前有一张脸，离地那么近，近到他看不清他的容颜。
　　他张了张嘴，却碰到了两片柔软的唇瓣。
　　“你终于醒了！”
　　爬在他身上的人欣慰地抬起头。发丝的水不断的往下滴，滴在他的脸上。
　　“你在做什么？”
　　在脑子停顿了十秒之后，古蒂终于愤怒的叫了出来，并且一把推开还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哎哟……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贝克汉姆不满的瞪着他。
　　“谁是谁的救命恩人啊？”
　　打死他也不信。
　　“我啊，如果不是我刚才给你做人工呼吸，你早就死了。” 贝克汉姆指着自己鼻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古蒂真想自己马上昏死过去。
　　丢脸，太丢脸。他居然会被这个人救，而且，还是用这么丢脸的方式。他宁可死了算了。
　　“所以啊，古蒂，你记得以后欠我一条命哦。”
　　古蒂咬牙切齿，这个恶劣的家伙……
　　“呵呵，我开玩笑的啦！” 贝克汉姆突然展颜一笑，“古蒂你好可爱哦！”
　　古蒂的脸上挂着层层黑线，一把将那个人拉到自己身边。
　　“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什么事啊？”
　　贝克汉姆一脸不解。
　　“就是……你给我做人工呼吸的事情。”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古蒂快疯了。
　　“哦……” 贝克汉姆点点头，这个人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罗米，你醒醒啊！”
　　突然有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弗兰！” 贝克汉姆眼睛一亮。
　　“哎，你等等……”
　　古蒂叹了口气，跟着跑了过去。只见里克尔梅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而那个乌拉圭男孩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了。
　　“大卫，古蒂，你们快救救他吧……”
　　“怎么办？弗兰，我看你用人工呼吸吧，我刚才就给古……”
　　“咳！！！”
　　贝克汉姆看了古蒂一眼，改口道：“我看很有用的！”
　　“我……我不会……”
　　弗兰突然低下了头，脸开始发红了。
　　“我来！” 贝克汉姆跃跃欲试，古蒂一把拉住他。
　　“你凑什么热闹啊？”
　　什么嘛……贝克汉姆来不及抗议，就见古蒂把弗兰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乌拉圭人的脸红的更加厉害了。
　　“走！”
　　古蒂拉着莫名其妙的英格兰王子走到远方。
　　“哎，你怎么回事麻，还要救人呢！”
　　贝克汉姆颇不服气的甩开他的手。
　　“弗兰一定会救他的，你放心！”
　　“可是……” 贝克汉姆犹豫了一会，他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好了。”古蒂瞅着金发碧眼的男孩，那略带迷惘的样子带着一股天真的气质，眼前的这个男人，糅合了男子与孩子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然而却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美。到底是简单还是复杂？他真得不懂。
　　“贝克汉姆，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劳尔的！”
　　“劳尔？？”
　　听到这个名字，贝克汉姆的心跳突然之间变得有点快了。
　　“告诉我，你和劳尔究竟怎么了？”
　　“怎么了？” 贝克汉姆茫然得道。“我和他怎么了？”
　　“还装蒜！他把那么贵重的宝剑都交给你了，你难道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贝克汉姆依旧摇头，但是却有点迟疑了，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腰中的宝剑，这么久的日子，他已经习惯在任何时候都抚摩着它，仿佛就象那个人在身边一样。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我告诉你，劳尔他很在乎你。但是你只是他一个认识很浅的朋友你知道吗？他现在是西班牙的国王，他有很多的责任。他不应该去想太多对国家不利的事，你说是吗？”
　　什么意思？
　　贝克汉姆看着他。这个金发男孩想告诉他什么？叫他离开劳尔？叫他不要去找劳尔？
　　“罗米！！！”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惊呼。
　　“你好好想想吧！”古蒂深深得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罗米，你没事了？刚才弗兰不知道多着急呢！”
　　弗兰的脸刷的红了，扶着里克尔梅的手下意识的往回收，然而却被一个温柔的力道握在手中。他感觉到了那个力道，不禁抬起眼，那是一双满含深情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了解到了罗米对他的感情。在经历了这一场生死考验之后，他意识到两个人是再也不可能彼此分开的。
　　“弗兰？”
　　贝克汉姆还想开口，却被古蒂拉了拉手臂。
　　傻瓜，你在破坏人家的好事知道吗？
　　古蒂用口型对他说，而贝克汉姆仍然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古蒂受不了的摇摇头。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家伙？
　　“对了，大卫，桑德罗他？”
　　弗兰突然想起了正事，急忙问。
　　“没事了！”大卫笑着说，“我的一个朋友救了他，他现在应该比我们更安全。”
　　“安全是安全，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古蒂蹙紧了眉。
　　“只要我们活着，那么一切都有希望不是吗？”贝克汉姆信心十足地道。他的乐观很有感染力，里克尔梅和弗兰都兴奋起来。古蒂望着这个英格兰王子此刻脸上焕发出的强烈的光彩，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劳尔会喜欢他……
　　“大卫！！”
　　在大家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跑了过来。
　　“桑德罗？？”
　　也许太过诧异，也许太过惊喜，贝克汉姆隔了一会儿才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内斯塔欣喜地抱着他。
　　“你没事也太好了，大卫！”
　　一双璧人相拥的身影让旁人好生羡慕。里克尔梅由衷道。
　　“好美的一副画面！”
　　弗兰依偎在他身边，笑得甜甜的。
　　“罗米，我说得没错吧？他们很相配！”
　　古蒂蹙起眉头，一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劳尔？
　　他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大卫！”黑发男人温柔地牵起了金发男人的手，“有一个人你一定非常想见！”
　　碧海蓝天，涛声依旧。金发男人转过头，就看到那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眸子，那从不曾在记忆中抹去的淡淡笑容。
　　那张熟悉的容颜，终于近在眼前。
　　他的眼前，突然朦胧一片。

　　“爵爷，船在外面，我们走吧！”
　　范尼拉了拉弗格森的手臂。
　　“是啊，爵爷，毕竟这是西班牙，我们不能跟劳尔直接交手，我们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吧！”
　　老人的脸色冷得象块冰，他真得很不甘心。终于，他恨恨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影。
　　“走！”
　　“爵爷，那他呢？”
　　弗格森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冷哼一声。
　　“把他带走！”
　　“可是……”
　　范尼想了想，仍然没有说下去。他只是转身看了一眼那个金发男子。那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人。虽然以后他们会各走各路，再也不会有交集。
　　“大卫，祝福你！”

　　莫伦特斯知道，现在船已经远远的离开了他的祖国，来到了遥远的大不列颠岛。他一直呆在狭小黑暗的船底舱里，这就是被拘禁的命运吗？
　　他抬起头，看着狭小窗户上传来的一点点亮光。
　　自从被弗格森抓来之后，他就没有想过会活着回到西班牙。
　　但是他仍然禁不住思念。
　　劳尔，他好吗？
　　没有他的日子他习惯吗？
　　他应该和大卫见面了吧？
　　他们会想起他吗？
　　想到这些，他的心就酸酸得酸酸的疼。
　　“砰砰……”
　　突然传来的响声让他吓了一跳，站起身来，仔细观察才发现声音是来自船底的。
　　船板突然裂开了一个大洞，水汩汩地冒上来，顺着水流，一个男人的头冒了出来。
　　“嗨……”
　　年轻男子有着端正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他朝他微笑。
　　“嗨……”
　　他只有这么回答。
　　“你是莫伦特斯吗？”
　　“是我！”
　　“我叫杰拉德！”他就在水中对他笑，眼睛明亮，“愿意跟我走吗？”

　　“呵呵，老头子的水军不堪一击！”
　　杰拉德将他带到了一间非常豪华的别墅里，里面有一个黑发的年轻人在等着他们。
　　“你就是大卫要我们救的莫伦特斯？”
　　大卫？“你们是英格兰王子的人？”
　　莫伦特斯的心突突的跳了一下。
　　“史蒂夫你认识了吧？我是欧文，我们都是英格兰王子的人。”
　　原来是这样。莫伦特斯突然觉得空荡荡的，他只有苦笑，他居然被那个人救了。
　　“这里是哪儿？”
　　“利物浦！”
　　“利物浦？”
　　“对，利物浦！”欧文微笑着道。“你休息两天吧，我把你送回马德里，西班牙王还等着呢！”
　　他站起身来，却发现眼前的黑发男人并没有动。他用眼光代替疑问。
　　“我……能不能留在这儿呢？”
　　莫伦轻轻地道，他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好不容易人救到了，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卡西嘟着嘴，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古蒂看了一眼劳尔，没有出声。
　　劳尔低着头，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船下的流水，泛着洁白的浪花，一路远去。
　　“或许，他只是想离开一段时间……”
　　风轻轻的抚过每个人的脸庞。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覆盖在他放在船舷上的手上。
　　“总有一天，他会回家的。”
　　那双蓝色的眸子象海水一般湿润了他的心。劳尔轻轻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古蒂，将头转了开去。
　　内斯塔忽然仰望天空，他的心被他那句话触动了。仿佛有个声音如潮水般在他心里掠过。
　　总有一天，他会回家的……
　　回家……

　　“殿下！”
　　“什么事，艾马尔？”
　　清秀的男人扬起脸。“如果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想请假去一个地方。”
　　“是去看摩纳哥吧？”
　　“殿下？”
　　劳尔微笑着。
　　“我知道那里有你最好的朋友，去吧。把我们的问候也带给他。”
　　“谢谢殿下！”
　　劳尔轻轻叹息了一声。“一个人真正值得珍惜的朋友并不多，请你好好珍惜这段友谊吧。”
　　艾马尔怔了怔，国王的脸上有着那样落寂的神情，他想必在想念莫伦了吧？
　　他默默得退出了他的房间，一转身却撞到了一个人。
　　“艾马尔，你怎么了？”
　　里克尔梅看出了他的神思恍惚。“你没事吧！”
　　艾马尔摇了摇头。
　　“罗米，我要去看兔子，你和我一起去吗？”
　　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罗米本想一口就答应下来，但是突然之间，他想起了弗兰。
　　“算了，你还是陪着弗兰吧！”
　　艾马尔再次摇头。爱情与友谊难道真的不能互存吗？
　　艾马尔……
　　里克尔梅脸上的表情揪成一团。

　　“喂，你打算这样默默无言到什么时候？”看着人闷声不想地坐了好久，弗兰真的忍不住了。难道这块木头只会将心事藏在心里吗？
　　“什么？”里克尔梅惊讶地抬起头。
　　弗兰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真的投降了。
　　“你想去就去嘛，我又没有不让你去。”
　　这会里克尔梅的眼睛瞪地比铜铃还大。弗兰转过头。
　　“艾马尔要去看萨维奥拉，我知道你也想去不是吗？”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想丢下你一个人！”
　　弗兰睁大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从罗米的口中听到的带着甜蜜的话，他简直不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
　　他低着头来掩饰突然要涌眶而出的泪水，他的声音也带着哽咽。
　　“傻瓜，谁说你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啊！”
　　“你说什么？弗兰……你是说……”
　　里克尔梅激动的几乎跳了起来。
　　弗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含笑着点了点头。

　　“亚历，你在想什么？”金发男孩走到内斯塔身边，这个黑发的男人似乎总喜欢这么安静的一个人出神。
　　“我在看着星辰？”
　　内斯塔仰望星空。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无论相隔多远，我们总会在同一片星空下。我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是现在，我懂了……”
　　贝克汉姆也抬起头，天空是黑色的，但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出隐隐的蓝色。他突然开口。
　　“亚历，你想念意大利吗？”
　　不待他回答，他又说了下去。
　　“我离开英格兰才一个月，我已经那样地想念着他了。”
　　内斯塔微转过头，贝克汉姆的侧脸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安静，海风吹动着他的金发，俊美异常。
　　“大卫，你不是对劳尔说，莫伦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吗？那么，你也终有一天，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他扬起脸，轻轻地接口，“但是，如果由于什么原因，我们回不去了，我们也依然会把那个地方称作自己的家，并且永远藏在心里。”
　　亚历……
　　贝克汉姆地心抽痛了一下。你还是放不下吗？
　　内斯塔的双眸澄净的如同夜空一般，顺手揉了揉自己被海风吹乱的发，象是要安慰似的给了金发男人一个笑容，就象是他们初识时一样。
　　天与地仿佛都安静下来，只有平静的水声洗刷着宁静的黑夜。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
　　内斯塔才开口。
　　“大卫，你要珍重！”
　　贝克汉姆的眼睛突然之间湿润了。
　　他知道，离别的时刻到了。
　　他知道，他没办法再留下他了。

　　贝克汉姆和劳尔，所有的人都站在甲板上，目送着那艘小船渐渐离开视线。
　　“大卫……你怎么了……”劳尔忽然有些失措。
　　“没什么！”
　　贝克汉姆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子。
　　“只是突然想到，我对一个人的承诺，没办法再兑现了！”
　　他的眼睛还一直看着远方，看着地平线上的那个小白点。
　　劳尔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眼神中充满温柔。
　　他明白，人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不能忘记的人，不能忘记的事。
　　现在的内斯塔，对于大卫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