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尽》云湖七月

1、第 1 章

　　“当一个冬天的下午，天色晦暗的时候，在一座僻静的教堂里，历史就是现在的英格兰……”[艾略特《四首四重奏》]
　　低沉而悠缓的诗句从黄昏教堂里唯一垂首静坐的年轻人口中缓缓吟出，那双深邃而黑幽的眼睛被暗淡的光线染上更深的黑色。眼睛的主人有着年轻的脸，俊秀的五官，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平静的空白，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激起波澜。

　　“你看你看，都是你，要不是你要去看什么该死的西班牙歌剧，我们现在早就回到家了……”
　　“好了好了，加里，一路上你已经埋怨了几十次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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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响起的声音以及匆匆而至的脚步声让年轻人猛然一惊。他不知道破旧的教堂还有人来。怎么办呢？躲起来吗？他四处张望着。
　　“……这场大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呆上好一会了，真倒霉……”
　　“英国的天气不就是这样的吗？加里？”
　　随着这样的对话，在年轻人还来不及躲藏之前，教堂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光线突然明亮了许多，雨声带着凉风飘了进来，两个长长的影子摇曳在门口。
　　“咦？”
　　不速之客之一的金发男孩有着漂亮的水蓝色眼睛，他首先发现了教堂里的年轻人。
　　“你好，你也是来避雨的吗？”
　　他有礼貌得打招呼。
　　年轻人颔首算是回应，就转身低头继续做着祈祷。
　　“真没礼貌！”金发男孩旁边的黑发男子嘀咕了一声，但他现在没空理那个年轻人，“大卫，快点擦擦头发，不然又要感冒了。”
　　“加里，那个人……有点奇怪哦……”叫大卫的金发男孩偷偷拉着加里的手小声说。
　　“管他奇不奇怪……”加里懒得理他，索性拿了毛巾帮他擦拭那头湿漉漉的金发，“感冒了就不好了，对了，我带了点酒过来，你喝点驱驱寒吧。”

　　“对不起，请不要在教堂做出亵渎的事情。”
　　平静无波的声音。加里瞬间睁大了眼睛。
　　大卫有点想笑。虽然年轻人说了他的同伴，但是看到加里那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样子，他就是禁不住想笑。呵呵，毕竟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的人可是很少的哦。他莫名的对这个年轻人起了好奇心。
　　“对不起，加里他是关心我，并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他吧。……呃，我能坐这儿吗？”
　　没有回应，金发男孩理所当然认为是默认。
　　近距离看眼前的男人，真得很优雅，侧面的曲线柔和，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恰倒好处的凌乱……突然，他的心里升起一股熟悉感。
　　“我以前见过你吗？”
　　对方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平静，速度快的大卫以为是错觉。
　　“不，我不认识你。”
　　“你确定吗？或许我们在某个场合曾经见过也说不定。”他是真的真的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我是第一次来到英格兰。”
　　年轻人抬起头，朝金发男孩轻轻微笑了一下。
　　“那或许是我搞错了……”大卫不好意思地揉揉自己的金发，“对了，你不是英格兰人吗，你从哪里来？”
　　“我从……西班牙来……”
　　“西班牙？”
　　年轻人发现大卫的眼睛莫名的一亮。“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大卫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有个朋友在西班牙，突然提起就想到了他。”
　　“哦？那真是巧极了。想必他是你很好的朋友。”
　　大卫点点头，竟莫名其妙得脸红了起来。年轻人笑笑，心中有些了然。
　　“……哦，我的名字叫做大卫，你呢？”
　　“我……”年轻人似乎有些恍惚，“你就叫我桑德罗吧。”
　　“桑德罗？”依旧有些熟悉的感觉，可是西班牙却很少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啊。“很好听的名字啊。”
　　年轻人仍然有些恍惚。
　　为什么他提到自己的名字就会发呆呢？大卫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桑德罗，你是来英格兰度假的吗？”
　　“哦……算是吧……”
　　“那欢迎你来我家，我可以带你去游览伦敦。”
　　“伦敦？”
　　“是啊，英格兰的首都。”提起伦敦，大卫心中就有了强烈的自豪感。
　　“哦，恐怕是没机会了。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这么快？”金发男孩脸上失望的神色很明显，好不容易有个这么聊得来的朋友，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分开啊。“那你以后还要来英格兰吗？”
　　虽然明知道不会，但看到大卫脸上期待的表情，真是让人很难忽略。于是叫桑德罗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会有机会的。”
　　“答应我，如果你来的话，一定到伦敦找我好吗？”
　　“啊？……恩……”实在不忍心看到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悲伤的表情，桑德罗轻轻得点了点头。
　　大卫迅速拿出纸和笔来写了一张字条。
　　“这是我家的地址，桑德罗，记得哦，一定要来。”
　　拿着那张纸条，桑德罗有些哭笑不得。英格兰人都是这么热情的吗？姑且收着吧。
　　“恩。”
　　“桑德罗，认识你真高兴。”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大卫的脸上，桑德罗发现这个叫大卫的男孩似乎有着感染人的特别魔力，他居然暂时忘记了所有的不快，暂时放松在他的笑容里。
　　“我也很高兴。大卫。”他真心地说。

　　加里现在很愤怒，非常愤怒。那个傻瓜又在做什么傻事了？居然把自己的住址那么轻易得给了一个陌生人。万一对方是坏人怎么办？万一对方别有居心怎么办？这个叫桑德罗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一看就知道事有蹊跷。偏偏那个直心眼的大卫居然什么也看不出来，还和对方推心置腹。不行，不行，他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继续下去。
　　“大卫，雨停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快走吧。”皮笑肉不笑的说完，狠狠瞪了桑德罗一眼。
　　“是吗？这么快雨就停了？”大卫看了看窗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桑德罗，看来我要走了，真得舍不得啊。”
　　“大卫，珍重。”
　　轻轻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桑德罗简单得道了声珍重。
　　“走吧，走吧。”加里拉着仍然恋恋不舍的某人迅速往外走去。这个人太厉害了，别说是大卫，就连他可能都会被他无害的外表蒙蔽过去。
　　“桑德罗，再见了，要保重啊。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记得……”
　　话未说话，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桑德罗注视着那道金色的影子，良久叹了口气。然后不经意间突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短剑，古老复杂的花纹看来已有不少的历史，拨剑出鞘，只见一道寒光袭来，寒气逼人。足见是一把十分昂贵的名剑。
　　是那个叫大卫的男孩落下的吧？桑德罗将短剑拿在手中把玩，却发现剑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R”字。
　　“R”？
　　桑德罗想不起来英格兰有什么贵族的名字里带着“R”字的。
　　怎么办呢？望着教堂门口的交叉路口，他苦笑了一声，看来他的英格兰之旅要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