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章 凡界将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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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小道，款款行近一辆马车，车很普通，甚至说有几分粗糙，马儿荡着小蹄子不紧不慢的赶着路，前排坐着一位头戴纱帽的赶车人，身形健壮，颀长挺拔看着像是位年轻小伙，马脖子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在空旷寂寥的山谷微微悠漾。
自那日伏在青濯肩头大哭一场后，当夜双眸红肿的晓晓便背着小包袱揣着小吱吱随早已等候在道口的青濯青团一同汇合，晓晓思量半晌，终究没有知会觅儿跟师兄他们，说不上什么心理，只是望着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都认为她自此在世上消失，咳咳……好吧，待她心情平复了之后再回来跟他们解释。
下山后他们便在山下买了辆小马车，不大，很简单，差不多也就能挤进三人便撑爆了，出门在外，也不会讲究那么多，晓晓本就没什么男女之防，晚间休憩的时候若是寻不见合适的客栈便停驻在林间，让青团一起进车休息，如此这般一路走来也不知是到了哪边境内，只知这沿路走来，风光无限，倒也吹散了几许郁闷的心思。
青濯靠在那厢安静的下着棋，越发相处越发觉得这小子真不简单，明明身患眼疾，偏生什么都通透的紧，若不是那一双眼，他该是何等的光芒四射，惊采绝艳，可惜……
晓晓看的入神，没察觉到对面的青濯早已停下手中的动作，悄然掀唇望着她：“我脸上难不成有什么异物不成。”
晓晓一个激灵立时惊醒，听闻他话语间的揶揄之意，顿觉一阵面热：“我只是在想你是如何得知棋子的方向走势？”
相处的久了，青濯的习性她自是知晓，之前还小心翼翼会避开他的眼疾，怕触及伤处，后来发现这小子根本不拿那当一回事，一见他自己都如此透彻她再过分纠结岂不是做作，如此一来言语间便没了忌讳，反倒是轻松许多。
“闲来无事便喜欢如此打发时间，任何事物熟悉了十几年自是通透尽知。”青濯捻起一颗黑子，稳稳的落在当中，一局棋立时又成胶着之态。
晓晓探首瞧着，虽说她是门外汉一个，不过这几日多少受他影响，能看出几分玄机，立时起了兴趣：“来来，左右无事，不如教我下棋好了。”
“怎么？不是对这个不敢兴趣么？”青濯挑唇打趣，这小丫头惫懒的紧，愣是说这棋局复杂，怎么说也提不起半分兴致，不成想今日倒转了性子。
“我只是突然有点期待有一日将你打败时你该是如何郁闷的神色。”晓晓狡黠的眨巴着眼，一溜凑上前将棋局重新摆起，连带着吱吱也饶有兴致的抱着一块酥糖坐在一旁观看。
青濯但笑不语，任由她在那瞎折腾。
“诶诶，不对不对，不是在这里，我重下。”
“哎呀，刚手抖掉下去了，错了错了……”
“嘻呼……”
“吱吱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谁说我瞎漏子了！”
“不是吧！又输！再来！”
马车里咋呼声不绝入耳，不时伴有轻轻浅浅的笑声，在这秋日的午后更觉闲适。
一板一眼尽守马夫之职的青团撇撇嘴，万分不屑的白了一眼马车内，继续扬鞭启程。
对于这种中途诱拐的行为，某只起先表示了长足的愧疚，怎奈青濯淡淡然一句“左右尚未拜入师门，算不得拐带私逃，顶多就算个拜别家人罢了。”
晓晓妞捂唇窃笑，这小子真绝，谁不知道他所谓的家人便是那冯老爷子一家，早就没了干系，现在倒好，扯上关系了，如此一来就算他们返回山门，想必尊者对他也不敢怎样，毕竟拜入师门前先行回去拜别一下亲人也是应当的。
许是白日小憩一番的缘故，今儿难得碰见一间小客栈投宿现下反倒没什么睡意。
披了外衣起身，轻轻推开窗，客栈年岁久远，木窗上剥落的厉害，吱嘎声传来，在这寂夜中显得几分突兀。
凭窗而眺，任由心思飞扬，秋风许许，将她颊旁青丝徐徐荡起，撤了身上防罩，感受纯自然的气息，自从修习以来便很少感受到这般季节交替之感，之前在圣山，因由四季如常的缘故，基本是感受不到节气变化的，今而这一下山，才惊觉原来已经入秋了。
月色朦胧，皎洁暗掩，让人看不真切。
那个人现下在做什么？在修习还是早已酣睡。
虽然有心躲避，不过深藏心底的一份希冀却是希望他能来寻她的吧，只是都过了这么多天，一丝消息俱无，若是他真想寻，想必早就来了，到底还在执着什么，期待什么。
晓晓唇角逸出一丝苦笑，微微摇首，慨叹自己的痴心妄想。
她哪里知道，相隔千里的绵竹山顶，此刻的白衣仙人早已不复常态。
那日突然接到晓晓下山离去的消息，只觉心口处痛的发紧，不似重伤发作时的撕裂剥离，而是被人生生挖去一般，空落无边，他拼命大口呼吸想要填补那洞中的虚无，怎料毫无作用。
寐即刻请命，要求立刻下山将人带回，却被容成墨殇止住：“绵竹将乱，她这般离去，也好。”
旋即第一次不管自己属下依旧躬身在地，自顾自的转身，一贯从容淡定的脚步微微有些踉跄。
寐霍然抬首，目带忧虑的望向失态无常的主子，心间一恸。
因由晓晓离去的消息，让压抑的痛感再度汹涌而来，一次比一次猛烈，额间沁出点点细汗，凝结成滴，顺颊而落。
“唔……”唇角溢出点点艳红，一滴一滴映染洁白如雪的衣袍。
容成微微蹙眉，有些力竭的撤了手，功力剩下不到七成，这些时日不仅没有任何恢复迹象，反倒又伤了几分。
抬手擦去唇角殷红，转首望向大开的中窗，隔壁屋舍清晰映照眼中，让他神色一窒。
他知道她会伤心，会难过，会负气，却不曾想到走的这般突然和决绝，连一句告别的只言片语俱无。
也罢，魔界蠢蠢欲动，这一回大劫将至，她不在山中，兴许能逃过一劫。这般想来不禁微微摇首苦笑，想他尊为师尊，却只是自私的想到自家徒弟安危，丝毫不念及即将迎来浩劫的众多子弟，着实有负这师尊之名。
两厢念，两处思，同沐月华下。
晓晓收回视线，伸手关了窗，感慨良久也该休息了，不然明早昏沉沉的又得被青团那小子鄙视。
耳周传来一抹细微的动静，晓晓敛神，赶紧聚气凝罩，屏气收声，悄然朝出声处探去，窸窣的声响断断续续，不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看来是夜半投宿的过客。
侧耳听了听隔壁房间的动静，气息均匀，声波如常，如此才放下心来，青濯功力全无，青团又只有一些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这一路走来，全靠她在护持，倒颇长了几分侠气的傲然。
心神渐松，正欲继续上床小憩，偏生一抹只言片语传入耳间，立时让她止住动作，急急贴耳，放识而去。
“娘嘞个去！爷爷的！折腾了老子大半夜，总算跑出来了！”
“虎子，那魔界当真已经奔赴绵竹，如此一来，岂不凡界大乱！”
“何止大乱，我看这回魔界是动了真家伙，上回的围剿失利，他们那个魔王回去整整修养了半月，这回直嚷嚷着要一雪前耻，踏平绵竹。唉~几大门派皆已遭创，如今都指着这绵竹了，要是它再来个灭门，这凡界就完了！”
“嘶……听闻那些魔头随性之至，残酷无比，只怕……”
“可不是，我少年离家闯荡江湖，家里那些叔伯婶婶全都是耕田猎物的老实人，一直居于绵竹山下，前几日急急知会我赶回去，说是魔界攻来，让他们全全撤离，这不，忙活了几日才算是办妥，只不过这天下之大，若全然落在魔界之手，又能逃往何处？”
“诶~虎子，咱们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听闻那绵竹门上下高手众多，尤其是四大尊者更是实力非凡，还有那神秘的师尊据说功力已达臻境，上回魔界入侵便是以他一人之力赶走了魔界万军，实乃强悍至极！”
“唉，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洪声男子嗓门攸的压低，似是怕人听见。
“那师尊怕是早已重伤，只不过担心魔界知晓，秘而不宣而已，我有个侄儿便在绵竹修习，无意间听到两位尊者的谈话，据说是那师尊身负重伤，外要抵御魔界来袭，内要冲抵即将到来的千年劫数……这场仗，着实难料哇……只盼得他们能撑得久些……”
余下的话语化为沉沉叹息，晓晓的思维再也无法清晰，耳旁的话语早已朦胧不闻，满心满肺唯有那句“重伤……千年劫……”
脑海中嗡声一片，那些话语如同重锤般将她砸的晕头转向。
师傅重伤……渡劫……
思绪回转，迅速倒流，仔细捕捉前些时日与他相处时的点滴征兆。
师傅一贯都以修习为憩，可是回山之后居然安睡于榻，这对于一个修习近千年的真者而言是绝对不正常的，还有……苍煌岛底，若说苍煌岛跟绵竹山相隔千万里，确实无法施术探知，可是已然近前到了无垠海周，师傅却依然无法探知她的情况，临到岛地之时方才展术，现在细细想来，进入虚无之境时，师傅真元飘忽，不甚平稳，甚至有些微微颤动，就像……就像是真气受损之态。
心念一动，立时跳起，她只恨自己太过马虎大咧，连这么明显的真气受损之态都未察觉到，甚至还……还那般跟他说话，又这般任性的跑出。
师傅，对不起，对不起，晓晓错了！
晓晓胡乱收了包裹，抬脚便到了隔壁屋，不管不顾便是一通猛敲，那急切的心思恨不能直接将沉睡的俩人拎起，直接飞回去。
她要回去看师傅！她要见到他！
这个念头一分强似一分冲击她的心灵，直让她疯魔抓狂。
里间传来稍显凌乱的脚步声，带着几句嘀咕不满，晓晓现下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待门打开，便急急冲了进去，拉起半坐在榻有些不明所以的青濯便要走人。
“晓晓？出了什么事？”青濯清越的嗓音中带着惺忪的微哑，悄悄伸手止住她的动作，面上微微透出些微淡粉，只不过在这暗夜中看不真切，在心急如焚的某只眼中自是瞧不见。
“青濯，我们快起来，现在就走，回绵竹！”晓晓语带急切，甚至带着压抑的呜咽，让青濯心头一紧。
“晓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出声晓晓便觉鼻尖一阵酸涩，眼眶泛红：“青濯，我要回绵竹，师傅他……他，我要见他，马上，立刻……”
话音未落，顿觉一阵疾风自后心而起，尚未反应过来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青濯抬首，双目直直射向立在晓晓身后的青团：“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子！”
“主子，是时候了。”青团急急伏身，只不过眉眼间的坚定不减，目光灼灼的望向虚托晓晓的主子。
青濯墨眉微跳，垂首望向身下状似安睡的晓晓，眸间滤过几丝复杂神色。
良久，叹息出声，三枚身影齐刷刷的消失无影，只余空荡荡的房中尚余几分暖气。
凡界劫至。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章 凡界将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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