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蔓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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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在梦中持续地看到那个女人，妩媚妖娆的、清新可人的、悲伤哭泣的，那样鲜活，仿佛那真的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然而即使是那样的魅惑风华，她在她的梦中，永远是那样的一种神色，不曾改变：明明是那样木然的一张脸，不带丝毫些许的感情，无关死亡的冷冽，散发着华丽腐朽同样异乎寻常的魅惑气息。那双似无机质般冰冷清澈的眼眸，既没有对生的留恋，也不含对死亡的畏惧，如远离尘世冰峰下浅融成水的清冷溪流，纯粹、干净、没有杂质，却同时也冷漠而无情。
夜色不懂。每夜每夜，她在自己的梦中一袭红衣摇曳生姿，可是她不快乐，因为她从来不会笑，甚或连浅浅的弧度都没有。她是谁？她真的在现实里存在吗？或者曾经存在？还是她只是生活在自己梦境中的一个意象？
夜色开始沉溺在自己的梦境中挣扎难醒，那片一直纠缠在她的意识外的腥红血色仍然在她的梦魇里散发异常明晰的腥甜味道，夜色已经习于这种味道了。梦境总是惯常般晦涩难懂的，倾斜的天空，崩裂的断层，干涸的世界里一个人翩翩起舞。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儿。
站在“风间”醒目而张显的黑衣男人Logo下，看到酒吧里热闹欢快的人群，擦肩而过的是陆续进出的男女，夜色有了一瞬间的迷惑。
现在是凌晨2点，“风间”里的人很多却不至于拥挤，依旧是小野丽莎带着地中海气息的法国香颂在这个空间慵懒回荡，想来酒吧的主人是喜欢这种情调的，而会来这里的人应该也是享受这种氛围的。选了离吧台最远的一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杯尼克拉斯加。这里的服务生是清一色的隽秀男生，20岁的样子，介于孩子和男人之间，有着独特的清涩和纯净。环顾四周，都市的白领一族居多，大概和这也有关系吧。
“小姐，这是你的尼克拉斯加。”谙哑通透的嗓音在夜色耳边响起。
夜色依旧低着头，长发在她脸上织成一张网，她的神色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她盯着眼前的利口杯，里面是九分满的Grande Champagn白兰地，杯口放着一片搁了一小摊砂糖的柠檬。缓缓地抬起头，唇边洋溢的是动人的弧度。
“谢谢。”
“你似乎总在对我说这两个字。”风间在夜色身侧落坐，神色轻松，“怎么不坐吧台，不想看到我？”
“你不是过来了！”
“嗯，嗯！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就山了”，说着一脸委屈，随即又自己笑开了，“今天怎么有空来，是想我了吧！”
夜色失笑，不经意地甩甩头，右手顺了顺披散一身的长发，然后又不自觉地把头发拨乱了。风间注意到，她总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三千烦恼丝。
“我睡不着。”她没有说又梦到血腥和死亡了。
“快3点了，打烊后我给你煮牛奶，你先坐会儿。”风间心疼地伸手轻抚过她顺滑的长发，眉头紧皱。
夜色乖顺地点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双肩，隐隐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浅浅透明的脆弱。那脆弱她自己毫无所觉，可风间觉察到了，他不禁心脏一紧。她大概总是漫不经心，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热切眼光视而不见。他想珍藏她的快乐承载她的哀伤，阻隔一切试图染指她的目光，他真的想。
客人和侍应生皆已相继离去，曲终人散。店里只剩下风间和夜色两个人，收拾完一地的狼藉，就剩下一身疲惫。拿着盛有刚煮好的牛奶的玻璃杯，走到夜色身侧，风间才发现夜色已经靠在墙角的沙发上睡着了。放下杯子，安静地在她跟前蹲下，她的脸依旧是那晚看到的那样纯净，一如婴孩般写着天真。在充满鼎沸声音和昏眩灯光的地方睡着，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人存在的气息，所以即使再吵再亮也可以睡去，尽管不安稳。风间想，夜色一定是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她的心底藏着他所看不见的晦涩和幽暗。
打横将她抱起，他发现夜色很轻，原就知道她有多瘦多骨感，不禁喟叹，果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风间双手动作很轻很柔，脚步刻意放轻，不疾不徐地朝卧室走去。
其实夜色在风间抱起她的时候就醒了，可是她并没有出声制止他，这双手的动作是那么温柔这个怀抱是那样温暖，也许她是贪恋这些许的温柔。
察觉自己被平放在柔软的床铺，她知道风间没有离开，徐徐热烫的气息轻拂过她敏感的脖子，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就在夜色考虑要不要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热烫的触感印上她的双唇，湿滑柔软，含着欲望的气息。那吻没有加深，浅尝则止，那火热的气息依旧在她唇上流连不去，她听到他的呢喃，“你是妖精吗？不用任何言语和动作就把我引诱了。夜色，你真是引人犯罪啊！”
“那么，你犯罪了吗？”她闭着双眼嘴角含笑神态轻松，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突然出声。
处在这样的状态下风间笑了起来，“你故意的吗？妖精！坏心会有惩罚的，而且是现世报。”说着，欺身上前，柔软的中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沿着脸颊垂直而下，映着一脸斑驳难懂的阴影，晶亮的褐色瞳仁里是赤裸裸毫无隐藏的情欲。
“惩罚？上帝的审判总是来得太慢，我已经等待太久了。”话语很轻，话尾隐没在了风间热切的双唇里。
不是没有迷惘，她知道他们彼此吸引，她也知道他喜欢她。然而他们以欲望开始，而她早已分不清爱情这种东西。也许他们只能互相依偎互相取暖，没有其他的可能。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这一刻她是温暖的。
午夜他们是最亲密的情人，白日他们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通常阳光灿烂的时候夜色在自己的画室里画插画，风间在房间休眠，他们的生活很不相同。
夜色发现她喜欢这个地方，也许一开始就是。于是，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来“风间”，心底不去细想是因为地方还是因为人。
“你是有故事的人。”沉默地调了一杯秀兰邓波儿推给坐在吧台旁的夜色，转身取过餐巾擦拭搁置在一旁的透明杯子。
“怎么，我是kids吗？拿无酒精饮料给我？” 夜色将杯子推回给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这是调酒，尽管不含酒精，而且你也早已不是孩子了。好吧，你要什么？”
“恶魔水。”
“喜欢新鲜？每次点的都不一样。”
闻言，夜色眼里浮现氤氲的水汽，迷茫和天真在她脸上交错。
“风间，又有新fans啦？”一旁的熟客指了指夜色玩笑似地问着正在忙着调酒的风间。一向有很多女客人都是冲着风间来的，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风间只是淡笑着瞅了他们一眼，转身深深地看了一会儿安静不语的夜色。
“不，她不是。”他低头调了一杯黑色之吻给她，然后又给自己调了一杯天使之吻一饮而尽。
人群中传出恍然大悟的口哨声和心有不甘的叹息声，熟悉的人都知道黑色之吻和天使之吻是情侣酒。夜色只是微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笑容悠远而飘忽。风间看着她的笑，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明明她就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涯。
她无意却闯入了他的心里，他有心却走不进她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