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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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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又陌生。
他的头发剪服帖了,他的痞气收敛了,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幽深,他的脸还是那么风采逼人。
藏希达神情不无担忧:“你,还好吧?”
他的言语还是那么贫乏,永远就只有,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平时花里胡哨的,关键时候就楞的像根木头。
我摇摇头,想要绕道走。
手被抓住了,“是不是不舒服?你脸色不好。”
我甩开,又被更牢的抓紧。
“我送你回去。”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我离开。
扶我坐上副驾驶,替我系上安全带,要开车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我只是任他摆布。
我的眼睛始终盯着车窗外,沉默着一路,车子开进了花园。
我身子突然一震,糟了!
“怎么?”察觉到我的异样,藏希达着急问:“沫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惊慌的看向藏希达,“忘跟老板请假了。”
藏希达松了口气,气的笑出声,“我跟他讲过了。”
我眨眨眼。
藏希达一挑嘴角,笑得邪气:“还不知道吧,你老板是帮我打工的。”
我语塞。
意识到自己和他过于活络了,我收起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转向窗外:“就这里吧。”
藏希达不发一语的停了车。
虽然不曾回头,但我能感觉到藏希达的目光凝视我,久久的胶着。
黑夜中,潜藏着一辆黑色的车,黑色的车旁边,站着一个衣着黑色的人。
我默默的拉上了窗帘。
两颗心拴在弹簧的两边,时间使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终于有一天,弹簧的弹力不再,距离成了永远无法横亘的沟渠。
他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
出门,上班。
我惊讶的看着背对着我坐在台阶上的藏希达,以及他旁边一堆的烟蒂。
听到动静,藏希达转头,胡子拉碴,猩红了眼睛。
藏希达舔舔干裂的嘴唇,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沙哑:“沫。”
“你,你在这里坐了多久?”我不敢置信的问。
“哈哈,没多久。”藏希达挠挠凌乱的发丝,笑得勉强。
随后他就低垂下眼,我看到他的喉结在滚动。
吞咽唾沫,是强烈情绪的表现。
“跟我去看心理医生吧。”藏希达平静的道了句令我无法平静的话。
“啊?”
藏希达蓦然抬头,脸上满是自责以及,心疼,眼里血丝可怖:“我他妈真不是人,我……竟然让你……经历那种事情!”
我于是明了,僵硬的扯了个笑:“你,你都知道啦?”
藏希达迟疑着伸手,见我没有躲,才紧紧的搂住我:“我以为,你只是关了一个月,我没想到……靠!一定不放过那个女人!”藏希达说的愤恨,搂着的手就箍的越来越紧。
我趴在他胸前,听藏希达胸腔里传来的阵阵回音,淡淡道:“活该吧。”
眼睛,却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你说什么!”藏希达听到这句话,握着我的肩膀把我拉起来,对上我红红的眼睛,眼神瞬间转为心疼,捧着我的脸柔声说:“不是你的错,嗯?为什么非要怪自己呢?”
我咬着嘴唇轻轻摇摇头。
藏希达叹了口气想再次抱住我,我微微挣扎。
在藏希达说话之前问:“你怎么知道的?”
藏希达迟疑不语。
“我哥告诉你的。”我挑挑眉。
藏希达尴尬的点点头。
“你去找他的?”
藏希达顿了几秒,再次点点头。
“他没揍你?”
“……”
藏希达气得笑出声,想像以前那样揉揉我的脑袋。
我,躲开了。
藏希达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尴尬的收回。
我笑了,真心的笑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心的笑。
藏希达怔怔的看着,然后神情变得无限温柔。
我笑着笑着,眼泪就留下来了。
藏希达慌了,忙笨拙的扯着袖子替我擦眼泪:“沫儿,沫儿,你怎么了?沫儿乖,别哭。”
最后只能一把拥过我,低声在我耳边不停的安慰,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能再这样抱着你,真好。”
藏希达蹭蹭我,下了结束语。
我笑了,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活着,活生生的活着。
“去吧。”良久,我轻声道。
藏希达愣了一秒,惊喜道:“你是说……”
我肯定的点头:“看心理医生。”
刚走出花园,我就碰上在小区打扫卫生的陈阿姨领着两个保安打扮的人急急往这里赶,陈阿姨有点臃肿,手里还拿着把大扫帚,跑得特别吃力。
我当然得关心一下:“陈阿姨,怎么了?”
陈阿姨一把拉过我,把我拉到她身后,一脸警惕的瞪着藏希达。
她拿着扫帚向前一步指指藏希达又连忙退回来,装的凶狠:“小伙子我告诉你,不要随便动我们的年轻姑娘!”
我一头雾水。
陈阿姨又掩着手悄悄对我说:“何姑娘啊,不要怕,阿姨找来保安了,我们不怕色狼。”
我懵懵懂懂:“阿姨,您这是?”
“阿姨我在扫地的时候看到,这个人对你动手动脚,阿姨就赶忙把保安给找来了。”说完又用力的瞪了眼藏希达。
我哭笑不得,和藏希达对视一眼,敢情是把藏希达当成劫色的劫匪啦。
藏希达无奈的耸耸肩。
阿姨身后的保安此时出动:“小伙子,老实点!”
说着,一人一只手反扣住藏希达,藏希达微微挣扎,两个保安就喊:“别动!”
藏希达只能苦笑。
我抓抓头,尴尬的对着还在瞪藏希达的阿姨说:“阿姨啊,您误会了。他…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吵架了,所以……”
“啊?”陈阿姨蓦地睁大眼睛:“经常来你屋里串门的那帅小伙不才是你男朋友吗?”
“那是我哥哥。”
“不是不是不是。”阿姨连连摇头:“就是一直笑眯眯的那个?”
“那个,是朋友。”我干咧咧的扯了个笑。
“哎呀!”阿姨一拍自个儿大腿,连忙让保安放开藏希达,絮絮叨叨的左拍拍右摸摸:“我说这几天天天看见这小伙站在那里盯着你家看,就觉得不是好人,我还以为他今天就行动了哪!哎呀哎呀,误会了,小伙子你没事吧?”
藏希达扯了个笑,摇摇头。
“哎呀,你们俩可要好好处啊!瞧瞧多登对的两个啊!唉,我要是有这么的儿子儿媳就满足喽……”
我们微微弯腰离开,还能听到后面陈阿姨的“感叹”。
“别介意啊,陈阿姨是好人,就是有点神神叨叨的。”我道。
藏希达笑:“不会,很有人情味的一个阿姨。
我也笑了:“是啊。”
一路上,藏希达都在跟我说话,说过程很简单很简单的,他都打听过了,说很有效的,那个医生水平很好。
让我不要紧张,让我放松,还不停的说着笑话。
虽然一点都不好笑。
而我,只是但笑不语。
相信藏希达也知道,五年的距离没那么填满,受过的伤害没那么抚平。
表面上可以装的不在乎,心里呢?
谁知道。
我就是那么矛盾,一面觉得内疚,自己是罪有应得,一面又觉得委屈,无法逃脱的阴影。
我是无意识的帮凶,还是被冤枉的受害者,分不清,这本身就很矛盾。
就像我对藏希达的情感,理不清。
凡是有医生的地方,就特别压抑沉重,尤其是当你作为一个病人登访的时候,不受控制的紧张。
门里,就是即将面对的心理医生。
我又怯步了,刚才还和藏希达说好不紧张的。
我僵在门口,不肯挪一步。
藏希达看着我一副企图逃跑的样子,果断敲门。
我一把拽住藏希达的衣袖,微微的摇头,藏希达安抚似的摸摸我的头。
“请进。”门里的男声还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