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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冬木的夜晚异常安静。
      究竟是由于之前多起连环杀人事件的影响呢,还是因为那即将降临之物唤起的异常魔力、使普通人也本能地感到畏惧呢——总之,在脏砚面前展现的,是犹如陷入死寂的深夜之城。
      “狼烟……”望着天空绽放的信号,虫使嘲讽地哼了一声,“真是耐不住性子的小子。”
      以着仅比少女高上一点儿的身躯牵住娇小的女孩,脏砚欣然踏入连街灯也仿佛失去应有的亮度的巷道。这绝不会给习惯了黑暗甚于光明的老魔术师造成任何阻碍,甚至也没有让女孩的脚步迟疑半点。
      “由斯苔萨哟,你所保管了多年的宝物,就由我先预支一部分吧。”
      自言自语着,脏砚朝向新都的市民会馆前进。根本不在参战众人认知之中的外道魔术师,带着埋藏了上一次圣杯残片的女孩,无声地插入了圣杯战争最后的终幕。
      ——本来、应该是无人所知的。
      除了在他身后远处的高楼上、监视着新都的一切的唯一一名从者之外。
      “终于找到了。”
      低声地感叹着,红衣的从者,从新都的高楼上一跃而下。
      破坏了征服王的战车之后,Archer就一直在不停地寻找。不仅寻找被言峰绮礼带走的爱丽丝菲而,也同样寻找着一度被Rider所提起的幼年的卫宫士郎。
      没有停歇亦无结果的寻找,一点一滴地唤醒了从者心底深处挥之不去的悔恨。
      ——到底在此世,自己为何还要坚持下去呢。
      切嗣并不想放弃那虚妄之理想。长年累月积累的执念,根本不可能因为简单的言语而消解。更何况,就算拯救了此世的切嗣——就算此世的未来有着再多的改变,英灵Emiya的命运也早已写定。
      放弃吧。
      仿佛在哪儿、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不去管这里的一切就好了。
      归根结底,在此徘徊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如果不是因为那早该抛弃的、儿戏一般的“正义使者”的理想,那么这可诅咒的命运,从根本上便不会发生。
      这么说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追逐着消失在巷道里的孩童身影,红衣的从者忽然感觉到了气息的变化。
      ——就仿佛一脚步入异界那样。
      空气变得致密。四周的声音瞬间消失。黑暗仿佛拥有了实质,在从者的对面拥挤着融化在一起。
      Archer握住了黑白双剑,谨慎地望着前方。
      虽然不是没考虑过陷阱的可能。但是,弥漫四周的空气,却提醒着更为遥远的记忆。
      确实、曾经一度见过眼前的景象。
      黑暗慢慢淡去了。
      在Archer眼前出现的,是没有任何特征的人。
      并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没有特别的漂亮也没有特别的丑陋。没有缺少什么也没有多出来什么。然而即使仔细去看也无法抓住其特质。给人的印象,大约只能是“对方是人”,这种程度的存在而已。因为实在没有特征,所以就算去努力尝试着记住,也将无用地滑落至遗忘的深渊罢。
      就是这样、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记忆中的存在。
      却让Archer浑身都绷紧了。
      “好久不见。虽然这样说,但在‘那一边’,并没有时间的概念。当成寒暄用语就好,不用深究。”来人用着同样难以给人留下印象的声音打着难解的招呼。
      Archer握紧了手中的刀,冷汗已经浸透了刀的握柄:“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我们不具备这种功能。”来人奇怪地采用了复数的自称,“更确切地说,我们是来观看契约的终结的。”
      Archer的心一落。
      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只要将“自己”在这里杀死,那么英灵Emiya的命运也就到此为止。为了修补时间的悖论,世界必须从根本上抹杀“卫宫士郎”的存在。
      “招来了总想要辞职的下属,我们也很难办。”来人说着应该是为难的话,但是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你也应该发现了,这里的历史和你所知的有很大的差距。”
      Archer沉默地站在原地。
      “你想得不错。这是我们给予你的唯一的机会。”
      “为什么?”
      Archer干涩地挤出了三个字。
      “不是说过吗。总想要辞职的下属,我们也很难办。但是,契约是永恒的。在时间的另一侧,没有所谓结束之概念。正是为了避免‘终结’,我们才会出现。交换契约的时候,没有想过会混入不稳定的因子。不稳定就是威胁。我们没有办法单方面结束,只能给你制造机会,借助她的力量,把不稳定的因子从源头革除。”
      “那还真是,多谢了啊。”Archer漠然地说着。
      来人转过了身子。他/她的身躯慢慢融化了。不,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造访的只是短暂的神秘,而除了将要彻底消失的Archer,再没有其他的目击者。
      Archer沉默了片刻,正准备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继续追过去的时候,将要离去的神秘留下了最后的话语:
      “对了。如果你从这里消失的话,潘多拉的盒子大概会被打开吧。这个时空,很快就要派出新的守护者了。”
      Archer的动作僵住了。
      “你会在意吗?对我们来说,只是无数的平行时空中的一个将要迎来终结。你不是也做过无数的、类似的清理吗?”
      重新转回注视着Archer的、唯一没有消散的脸庞上,挂上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笑容。
      “卫宫切嗣会死。你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都会死。在你消失之后。这会让你犹豫吗?你会想要去救他们吗?不行啊英灵Emiya。在这一点之后,你再也不会有消弭自身的机会了。我们的契约就如字面上一样,是永恒之存在。”
      Archer注视着来人的面孔。
      他早该知道的。
      那个庞大的集合体,是“生”之愿望的凝聚——超越道德和理论,单纯而直接的巨大欲望的汇合体。归根到底,是和圣杯中溢出的黑泥,没什么差别的事物。
      “完成你的夙愿,还是坚持你的理想。英灵Emiya啊,这就是我们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一小时之前,远坂邸。
      花了将近三小时的时间,卫宫切嗣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道屏障之前。
      围绕着宅邸的结界,可以说是远坂世代积累的防御结晶。如果不是卫宫切嗣这样不考虑理论、只追求结果的魔术师的话,大概就需要超乎想象之上的魔道知识才能解决这层层叠叠的防御罢。即使如此,时间的耗费还是让卫宫切嗣感到了焦急。
      在教会伏击了一晚的结果是毫无收获。虽然对于言峰绮礼而言,这里是既具灵格、又拥有地利之便的最好的降灵之处;但是就如同嗅到了危险一般,代行者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卫宫切嗣的视线之中。直到黎明,判断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有所成果,调动了一早准备好的油罐车,切嗣用简单粗暴的手法爆破了冬木的圣堂教会。
      这件事情,最后大概会被作为“宗教恐怖分子”记录在案吧。然而切嗣根本无暇去注意这些。和言峰绮礼有关系的最后处所,就是宣称已经退出战争的远坂时臣的住所。
      虽然不能确知二人的关系,但言峰绮礼将爱丽丝菲尔藏到远坂的家中——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
      深深吸了个口气,卫宫切嗣解决了窗口上附着的最后的结界,用玻璃刀切开了窗户卸下里面的插销,魔术师杀手进入了远坂邸。避过了很可能有人的起居室,他无声地走上楼梯,首先搜查了楼上的房间。几间客房已经多日无人入住,只有正中的主卧敞开着门扉。将身子贴着墙壁前进,卫宫切嗣小心地往里窥看。
      用宝石溶液绘成的魔术阵,正围绕着房间正中的大床。上面的被子凌乱地堆在一边——大概有什么人睡在这里,又从这里离去了。
      难道是爱丽——瞬间闪现了这样的念头,但是切嗣很快就看出了不对的地方。魔术阵的构造方式,与其说是禁锢不如说是隔绝。
      就好像,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外面的某种事物进来一样。
      沉默地注视了片刻,卫宫切嗣反身下楼。起居室的灯光,从半敞的门中透出来,在木板地面的走廊上铺成狭窄的长方形。
      伸手握住了填装了起源弹的Contender,卫宫切嗣谨慎地接近了起居室。
      甚至还没有走到门前,魔术师杀手就已经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大宅中的死寂并不是毫无缘故。
      现在所闻到的血腥气,就是最好的证据。
      略略加快了脚步,切嗣隔着起居室的门缝向内望去。
      有一个男人,倒在正中央的地毯上。
      从身高、体型和穿着来看,无疑便是这宅第的主人:远坂时臣。
      是言峰绮礼做的吗。
      思索着这样的可能性,切嗣躲在门边的墙后,伸出一只手推开了门,才端着枪突入进去。
      只要简单的巡视就可明白。典雅的起居室中,并没有倒在地上的男人之外的其他人物。
      ……结果,又是毫无意义的搜寻吗。
      深深叹了口气,卫宫切嗣接近了远坂时臣。
      血是从对方侧背后的伤口流出来的。伤口的位置意外地低,而且流血也并没有想象得多。作为凶器的Azoth之剑,正沾染着血迹丢弃在一边。
      这样的伤势,根本不可能构成致命伤。世代相传的魔术刻印会优先保住继承人的□□,更何况对方还被留在了这个灵力充裕之所。之所以现在还在昏睡,只能说即使是Azoth剑那样低阶的礼装,对魔术师的伤害也要大过一般的刀剑而已。
      察觉到这一点的魔术师杀手,重新端起了枪。
      虽然对方已经不再具有Master的资格,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的话,果然还是应该在这里处理掉罢——
      就在这时,地上的男人轻微地动了动。仔细听的话,可以听见三个断续的音节。
      Sakura。
      搜寻了记忆后,切嗣想起来,这正是远坂家被送走的小女儿的名字。
      端着枪的手放下了。刚才还那么尖锐的杀意已经消弭于无形。卫宫切嗣蹲下了身子,掏出怀中的简单医药包做过简单的包扎之后,才开始拍打对方的脸颊:
      “远坂。”
      毋庸置疑,魔术师杀手的手段绝对谈不上温柔。摇晃了两三下之后,远坂时臣□□着睁开了眼睛。下一刻,冰冷的枪口已经押到了他的脸上:
      “言峰绮礼在哪里?”
      转动着眼睛,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远坂时臣勾起了嘲讽的笑容:“原来是艾因兹贝伦家的佣兵。”
      将枪口再度压了下去,卫宫切嗣重复了一遍问题:“言峰绮礼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的行踪。”即使处在这种情况下,远坂时臣依然不急不忙地回答着,“自从Caster死后,我就没有见过他。”
      察觉到对方的言语中并没有撒谎的成分,卫宫切嗣收起了枪站了起来。
      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必须尽快找到言峰绮礼可能的去向——
      “南面的市民会馆。”
      慢慢地从地上支撑起身体的远坂时臣,忽然说出了意料之外的地名。
      已经走到门口的卫宫切嗣回过了头。
      “言峰绮礼大概会选择那里作为圣杯降临的地点。”远坂时臣从容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杖——虽然动作还因为背后的伤口而显得迟滞,但并没有失去魔术师一直以来的优雅风度,“这也是我们之前曾经讨论过的战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想拜托你将我带到那里。”冷汗从受伤的魔术师头上流了下来,“并不是为了争夺圣杯。对我而言,我有必须到那里去的理由。”
      散落的碎片慢慢拼了起来。
      “——你的女儿,她在那里吗?”
      远坂时臣无声地抓紧了手中的手杖。
      “也许会死的。”看着对方腰间的绷带,切嗣说出了可能的事实。
      “那是我必须解决的事。”远坂时臣轻描淡写地说。
      终于,魔术师杀手点了点头。
      ——短暂而无人见证的同盟,在傍晚将至的时候达成了。
      一如被圣杯所召唤,至此,所有的成员都已朝向最终的舞台而去。在这其间,总会有一人亲手捧起奇迹之杯——无论是否拥有愿望,剧本却早已写定了。
      在无边的黑泥之海上,“她”正在等待着,这最后的一刻。

      将人造人的身体放置于冬木市市民会馆的舞台上,言峰绮礼望向了两侧的天窗上透出的清澈月光。那是犹如融入了魔力一般的月光,正和十四天前,圣杯战争开始之夜晚的月光一样。
      不过,此刻的月光诵唱的是终结之歌。
      用手摸着人造人的腹部的时候,能够感到明显的异物感。如果就此把虚伪的外表剖开,就可以将圣杯之器握在掌中。但艾因兹贝伦的手艺并不是言峰绮礼关注的重点,能够在卫宫切嗣面前完成这一过程,才是真正让他感到愉悦的前景。
      宣战的狼烟已经点燃。
      或早或迟——
      那男人会来到这里。
      感受着心脏的搏动、肌肉的紧绷、肾上腺素的分泌,言峰绮礼知道自己正在用全身等待着这个事实。
      燃烧的焦糊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是因为被破坏的警备系统导致了短路,还是错乱的魔力引发了火灾?将这样的问题置之脑后,言峰绮礼朝向战场走去。铭刻在脑中的祈祷词,自然而言地随着每一步流泻出来。
      ——我行过死荫之幽谷,也不至惧怕。因为你与我同在。
      绮礼现在第一次感到了祝福。一生中从未眷顾自己的神,终于给了他启示。*
      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但是言峰绮礼确实地知道。
      卫宫切嗣已经来到这里。
      为了填补自己的空虚、而不断寻觅着的代行者。
      为了他人的幸福,而不断将自己切割的魔术师杀手。
      圣杯战争的所有,不过是他们争战的背景。
      而现在、正是
      ——在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
      只要行过这火之炼狱,答案便会呈现在眼前。
      时候将到、且是已经到了。#
      祈祷着、期盼着。
      言峰绮礼踏入了最终的舞台下方——市民会馆那贮藏道具的大仓库中。
      火焰腾起的浓雾遮蔽视线的瞬间,起源弹朝向代行者的胸口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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