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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卫宫切嗣走进了新都内的一家商务酒店。
      这里并不是第一次和舞弥会面的场所,但确实是卫宫切嗣布置的据点之一。出示了房卡走入住客专用的电梯,沉默地看着数字的上升,到达3层后,他走了出去。
      挑选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窗外正好有一棵高大的雪松,这是他当时中意的主要原因。并不理会跟在灵体化后面的Servant,他随意地扔下了风衣和枪匣,丢开西装上衣,将本来松垮的领带粗鲁地摘了下去,然后将左手的衬衫袖子挽到臂弯。
      凝视着皮肤下的血管,切嗣的眼神变得冰冷。
      此时、跟进了房间的Servant正在对着乱扔一气的衣服发呆。
      ……原来、切嗣好像没有这种习惯啊。
      仔细地检查了记忆资讯后得到了这一结论,家政A+属性濒临发作的英灵好歹还是维持在了灵体化的状态。不尽快恢复魔力的话,之后的战斗大概会更加危险。一个白天的话——
      “——过来。”
      并不包含着任何感情和意味的简短命令,拨动着从者和主人之间的魔术回路。
      被召唤到此世之后,Archer还从未听过切嗣以这种语气发出命令。在惊讶中解除了灵体化,红衣的从者走到了Master的面前。
      气氛莫名地变得紧绷。
      并没有再说什么,切嗣以灵巧的动作从手腕的衣褶中翻出了隐藏的小刀,割开了手腕的皮肤。
      “Master——”
      明白了对方行为的意义,Archer愤怒地看向切嗣。
      “没有一个白天给你浪费。”切嗣无情地道,“把它拿去。”
      伸出手按住了对方的伤口,Archer指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你在生气,Master。”
      “这是唯一的措施。”切嗣毫不退让地注视着自己的Servant,“你在行动之前就应该知道后果。”
      “你不明白。”
      “我自然不明白。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血液从Archer的指缝间流了出来,沿着浅褐色的皮肤滚动着,最后落了下去。
      “——也是呢。”
      在暗淡的灯光下,Archer的表情竟然显得悲伤。
      “因为我做的,才是你真正想做的。”
      疼痛、血液的黏腻感和Servant手指的热量诡异地在一小块地方交织起来。然而魔术师杀手只是用他那仿佛已经死去的眼睛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在一开始,我们就走上不同的岔路了。”Archer低声说着切嗣无法理解的言辞,“但是想要到达的理想乡却是一个。这可真是可笑——你最后得到的救赎,恰恰成为了我的诅咒。如果在这时让你停下、告诉你一切都是错误的,你能够理解吗?从根本上——你不会希求我的保护。”
      切嗣下意识地拒绝思考对方的话语。对方所隐藏的一切就如同被剧毒浸润的美酒,即使开始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理智也已先一步拒绝。他看着虽然被握住,但仍然缓慢地渗出血液的伤口,低声说:“都浪费了。”
      终于,从者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就如同骑士亲吻主君一样,他弯下了腰,吮吸着饱含魔力的血液。
      ——居然到了此时才发现。最初的愿望、早已深植于守护者的英灵之身。即使试图抵抗,却除非切断永劫循环、就无法真正忘却。
      魔力、如同温暖的水流一般流了进来。
      ——即使,那只是从虚伪的“卫宫切嗣”身上、继承的赝品一般的理想。但是却在命运的尽头闪烁着理想乡一样的、无法玷污之光辉。
      在仿佛共鸣一般的魔力鸣动中,他看见属于卫宫切嗣的所有重负。
      想要拯救所有人
      寄托于圣杯之奇迹的梦想。
      和世界定下契约的梦想。
      我呀,想成为正义的化身/老爸的梦想,我会切实地完成
      就仿佛被世界之恶意所碾压,二者都可悲地沦落。
      也许、只有在少年天真的梦里,还能见到最初的辉光吧。
      直到血液不再流出,Archer才放开了手。
      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即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依然想要去“保护”和“拯救”。

      都是远坂时臣的错。
      丝毫不自觉自己在使用雁夜的招牌句式,间桐家现任的家主——间桐鹤野——一边醉醺醺地诅咒着,一边走进间桐邸仅剩的、仍维持完好的侧翼。
      爆炸的发生离现在还没有几天,但是,鹤野却觉得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曾经以为会永远存在下去的“父亲”间桐脏砚和弟弟间桐雁夜失踪,使得间桐的一切都落到了本来只是拥有虚无的长子之名的间桐鹤野身上。
      这绝非什么荣誉之事。因为紧随而来的,就是远坂时臣发出的一连串的索赔要求。当然,还有已经提交魔术协会的调查报告,证明间桐家已经衰落到不配保有魔术刻印、并使用常理之外的异端魔术、诸如这般。
      本来还以为,在抽风一样的弟弟的行为背后——他能顺利躲过这次的圣杯战争呢。现在,这愿望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没人会在他身上种虫子逼他去厮杀,但另一方面,脏砚的死亡又让间桐的一切陷入分离崩析之中。
      举起身上的扁酒壶灌了一口酒,鹤野不无遗憾地想起已经被她父亲带走的樱。间桐樱。听起来就要比远坂什么的好听得多。现在已经不能继续他原本的任务了。真是可惜。本来会成长为极好的间桐家的“胎床”的——
      发出了败犬一样的怪笑,走廊里的黑暗似乎也在迎合着孑然一身的间桐家主。那空荡荡的声音反而惊吓了鹤野,他摇晃着向后退却的时候,却在黑暗的深处瞥到了什么。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鹤野,大概根本不会想要去查看吧。然而酒精已经迷惑了他的判断力,他不仅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回屋,而是往走廊的深处走去。
      终于,月光从一扇没有拉紧窗帘的窗中漏了出来。在走廊上出现的,是只能让人想到孩童的小小身影。
      “……慎二?”
      直觉地唤出了儿子的名字,但鹤野很快就知道那不过是酒精导致的错觉。毕竟,为了远离现下的战争,早在一年之前他就已经把独生子送到了国外——更何况,虽然完全没有遗传到魔术的才能,但至少还存在身为人类的基本常识和警觉,幼小的间桐慎二从未在夜幕降临之后、离开自己的屋子一步。
      “鹤野哟。”
      孩童的声音中夹杂着几许金属振动般的声响,刺激着间桐鹤野的耳膜。
      “虽然很抱歉——不过,你就到此为止了。”
      ——于是,间桐鹤野看见了此生最后的景象。
      那是一双他所熟知的瞳仁和眼白颠倒了颜色的眼睛。

      直到打开仓库门的前一刻,久宇舞弥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
      作为艾因兹贝伦的最后战力,贸然离开艾丽丝菲尔所在的仓库必然会增大被发现乃至被突袭的风险。不过,就考虑到这种万一情况,舞弥在围绕的仓库的结界中埋下了自己使魔直接相关的报警魔术——一旦有什么人踏入卫宫邸的范围,舞弥就会立刻感知到,并且在第一时间通知切嗣——拼着演变成最糟糕的状况,也有使用令咒将Servant传回来的最佳模式。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打探的使魔和窥视之魔术也没有。甚至在自己开枪之前,一切都比料想中还要平静地结束了。
      对于抛弃了“人”之身份、选择成为“卫宫切嗣”之配件的久宇舞弥,无法理解那名Servant的作为。
      不,更确实地说,是在胸口涌起了某种近似于愤怒的感情。
      那完全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想要保护敌人的性命吗?下一刻对方可是会拿着枪从背后把你打个对穿的。怜悯、同情、天真——早在那个卷着沙尘的战场就已经磨砺得不见踪影了。如果在很多年前,卫宫切嗣不是给了她枪支,而是给了她伪善一般的同情的话,她一定不会接受的吧。
      有些事情在发生前就已经注定。
      有些人得救的途径只有一种。
      就在她淡漠地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仿佛有炽热的火焰、从她的腹中爆发了出来。
      心脏短暂地静止了。神经犹如被麻痹一样、失去了具体的感觉——不用低头都可以知道是何等的伤口。她下意识地掏出了怀中的手枪,连回头都没有就先将一梭子弹打了出去。
      传来了劈劈啪啪的声音。
      她扶着铁门转过了身。
      身披黑色法衣的高大男人,双手持着排成扇形的、复数的奇妙长剑,冰冷的眼光越过了她看着她身后的仓库。
      “原来藏在这里吗。”
      明明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僵硬的面庞,却奇妙地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无视于矮小的黑发女人从枪袋里抽出轻型机关枪的动作,代行者慢慢地走近。
      舞弥咬紧牙关扣下扳机。现在并没有联系切嗣的余裕,只是人类的话还有一战的指望——她靠着冰冷的铁门支撑着自己将要跌倒的身躯,只想着将子弹射向走近的男人。
      下一刻——代行者高大的身躯,从舞弥的眼前消失了。
      忍耐着剧痛带来的晕眩,舞弥转动着视线。但是在捕捉到对手的身影之前,沉重的一击就已经在颈侧爆发开来。
      就如同要咬断颈骨的一击。
      陷入了短暂的晕眩中,她无法控制地滑落下去。冰冷的手掌,轻而易举地从她的手中夺去了沉重的武器。
      这一次——大概是真正的结束了。
      觉悟了这个事实,她看着用沉重的力量撞击着仓库的铁门的言峰绮礼,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撑起了身体。
      不会让你过去的。
      用仿佛燃烧的眼睛这样述说着,她抱住了言峰绮礼的双脚。
      不。
      在她扑上去之前,沉重的一脚已经将她踢了开来。
      血沫涌进了喉咙。呼吸变得如此痛苦——复数的肋骨已经碎裂了,更糟糕地是插进了肺部。冷静地判断着自己的伤势,久宇舞弥望着继续撞击铁门的代行者。
      ——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在久宇舞弥和卫宫切嗣的小指根部,埋着经过魔术师杀手处理过的、对方的头发。
      那是在已经无法利用其它手段传达信息的最坏的情况下,以生命通知对方的最后方法。
      快一点来吧。
      她这样想着,却逐渐恍惚了现实的分界。
      随着剧痛脉动着的,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婴儿哇哇的哭声。
      到底是什么呢。
      在恍惚中拼命地搜寻记忆,才想起是那一天、在闷热的帐篷中所听到的哭声。
      一生下来就被带走的、从来没有见过的、也许已经死在哪个战场里的,自己亲生儿子的哭声。
      为了活下去必须去战斗。
      为了活下去在晚上的时候和不认识的男人重复着那种行为。
      为了活下去被人将自己的儿子送走。
      倒在战场上的时候,那个女人,其实已经支离破碎而死。
      活下来的话能够改变什么呢?即使自己得救,那个世界还是以同样的残酷逻辑运行着。还会有女人和小孩注定拿起枪去战斗,还会有少女在夜晚注定被男性士兵侵犯,还会有孩子被送离母亲的身边。
      救了她的是男性的魔术师。
      ——你想要活下去吗。
      用着如同死寂一样的眼睛注视着被自己捡回来的女人,他问着。
      死了也可以的。
      平静地回答着,但是却没有迎来死亡。
      之后,她获得了名字和新的身份,没有地方可去的女□□兵,就那样和魔术师一起旅行着。终于有一天,他问了:
      ——如果你依然不想用剩下的人生去寻求幸福的话,那么就交给我如何。
      “要以己身断绝世界一切之恶”。
      那是男人所寻求的理想乡。
      开始的时候,舞弥只是觉得可笑。人是不可能做成那样的事的,她在心里嘲笑着不断奔走、战斗,去获取天平上数字的胜利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骄傲的人才会相信自己可以拯救别人呢?可是在男人的眼中并没有那样的感情。他只是将自己化身为机器一般地工作着。
      杀戮少数的人去拯救多数的人。
      在理性上成立的等式,在道德上是否也一定成立——这种复杂的伦理命题,舞弥并不感兴趣。她只是跟在魔术师杀手身后,看着他的工作,直到发现,这个男人也和她一样,是软弱的、动摇的、游走在相信的怀疑的狭缝中的普通人。
      那之后,她忽然变得能够回答对方的要求。
      ——可以的。
      男人梦想的理想乡,是否是人类所能夺取的奇迹,舞弥并不关心。然而,对于支离破碎的自己而言,这是唯一有意义的生存方式。
      虽然隐约想过,如果成就那样平静幸福的理想乡,只懂得战斗和屠杀的女人也不就不再有存在的意义了。
      但是,那个一出生就离开了自己的孩子,也许可以得到自己无法得到的幸福。
      短暂的梦境终结了。
      她因为呼唤自己的声音而睁开了眼睛。
      仓库的铁门大开着。不用确认里面也已经空无一人。红衣的Servant跪在自己身边,用粗糙的手法想要包扎自己腹上的伤口。
      ……啊啊。这个没用的男人。
      抓住了对方的手掌。干涸的喉咙就如同火烧一样。
      “……是……言峰……他……带走了……”
      轻轻点头表示听到,Archer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你的伤需要处理。”
      “……来……不及的……”
      力气和理智就犹如在指间滑下的流沙那样。但是舞弥仍然继续着断续的言语:“切嗣……会来……去追……”
      从者仍然停留在原地。
      这个男人——果然,无可救药地让人生气。
      就好像要把胸中的怒火都喷发出来那样,久宇舞弥用和重伤完全不符的音量吼了出来:
      “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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