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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22.

      再度醒来的时候,肯尼斯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夜晚的黑暗遮盖了魔术师的眼睛,只有暗淡的月光,能够让他借以确定自己的所在。
      ——索拉。
      试着发出声音,才发现喉咙已经嘶哑。这也难怪——因为坐在轮椅上的魔术师身上,除了简单的毯子之外,并无其他的保温之物。转动视线环视四周,也同样找不到未婚妻和Servant的影踪。
      被冷落的愠怒从心底升上。只是简单地睡了这么一会儿而已——Saber到底把索拉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愤怒的魔术师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然而麻木了的身体就像石头一样背叛了主人的期待。无论是如何狂乱地想要挣动也——
      下一刻,肯尼斯的目光,扫过了自己右手的手背。
      一度补满的令咒图案,重新恢复了孤零零的一条。
      时钟塔的年轻讲师犹如石头那样僵硬在原地。以索拉的魔术手法,令咒根本不可能在没有得到本人同意的情况下转移。想到了神父沉默无表情的面孔,肯尼斯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发出了诅咒:言峰绮礼你个混蛋——
      “Master……!”
      比平常的音调稍高的声音拉回了肯尼斯的注意力。似乎是察觉到了工厂中的动静而进来查看的迪卢木多解除了灵体化,快步朝着轮椅上的主君走来:“您感觉稍微好一些了吗?索拉大人说您的状况很严重——”
      不知为何,刚才还在胸口翻涌的剧烈的愤怒,却在短暂的瞬间转变成了等量的挫败。仍然叫着“Master”的Servant,现在只是让人觉得讽刺。无法再提供魔力的供给,无法再进行战斗,甚至连令咒也被剥夺的此时,肯尼斯已经被排除在了圣杯战争之外。也许,下一刻,索拉就要像他之前做过的那样,以“保护”之名把肯尼斯整个人送回英国吧——虽然喉咙仍然嘶哑,然而讽刺的话语却已经流了出来:
      “不用你关心。实际上,我已经不是你的Master了不是吗。好好地去保护索拉——和她在一起吧!”——虽然是气愤中的暴言,可一旦说出了口,肯尼斯就不得不正视盘踞在胸口的猛毒一样的嫉妒。啊,为了重新建立起魔力的供给,索拉一定已经和面前的Servant肌肤相亲了吧。所谓的从者,为了自身的存续而去狩猎魔力和灵魂——就像那天晚上、将自己轻而易举地压倒在这里一样,换了本来就对Saber心存恋慕的索拉,一定会感到心满意足吧——
      “您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面对着在轮椅上、仿佛蜷缩成一团的小动物一样的主君,迪卢木多苦涩地说着。那意外地、让人怜爱的样子,和几乎永远不会赐予的信任,让他不由自主地俯下了身——
      “难道我的誓言,在您的眼中,只是这么轻易的东西吗……”
      温热的气息,轻轻触着肯尼斯仍然留有感觉的面颊。而正想要反驳什么的时候,琥珀金的眼眸已经再一次接近——
      伴随着交换的津液,温暖的魔力也同时流了进来。
      “我怎么可能……和您的未婚妻,”在喘息的间歇,他听见了剑士的低语,“交换这样的誓言。”
      “不要再做这种事情。”态度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肯尼斯转过了头,“即使把魔力提供给我也没有用途。保留你的力量吧,我们还需要你的保护。”
      难得地听到了柔和的命令,迪卢木多少有地露出了高兴的笑容:“——遵命,我的主君。”
      肯尼斯的心脏、瞬间漏跳了几拍。
      ——可恶!那个泪痣,不是只会对女性发生作用吗!
      深呼吸了几下以平静自己的心绪,肯尼斯开始正视另一个问题:“索拉呢?她去哪儿了?”
      “索拉大人说要去圣堂教会交涉,而且命令我不要跟随。”重新直起身的Saber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肯尼斯□□了一声:“你居然放任她一个人出门?!”
      “可是,索拉大人命令——”
      “去找她,快!”肯尼斯捶着轮椅的把手,然而过分的焦虑,让他连自己的手臂已经可以移动这件事情都没有发现。
      “如果索拉大人遇到危险的话,是可以以令咒呼唤我的。”迪卢木多却并没有以他的敏捷进行移动:“比起留您一个人在这里面对未知的危险,我——”
      稍微冷静了下来,肯尼斯也想到了这里面的关节。现在索拉才是拥有两道令咒的人,就算遇到什么问题,也拥有比肯尼斯更大的自由度。
      但是——他们遇到的敌人,是可以以这种常理所推断的敌人吗。
      索拉究竟是何种程度的魔术师,没有人会比肯尼斯更清楚。虽然出身于魔术的名门,但毕竟是无法传承刻印的后代。即使精于灵媒治疗的法术,也并没有基本防身能力之上的、更高的技术。从之前的争执,也可以看出来,她那女子的天性,永远都要来得比肯尼斯天真许多——
      如果敌人,在她来得及发动令咒之前、就已经捕获了她的话——
      这可怖的假设刚刚进入肯尼斯的脑海,围绕着废弃工厂的结界,就发出了尖锐的哀鸣。
      没有等待,绿衣的剑士将肯尼斯推到了工厂中的死角,就迅速地奔到了工厂前的空地上。
      过分明亮的月光下,红衣的白发从者,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哟。”
      “Archer……”呼唤着对方的职阶,迪卢木多扬起了眉毛,“竟然能找到这个地方呢。托赖你那优秀的眼睛吗?”
      挂着惯常的嘲讽笑容,黑白的双剑开始在Archer手中成型:“你说呢?”
      不详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了剑士的心口上。然而,迪卢木多却并不指望在毫不敬重骑士精神的对手身上得到任何的情报。拔出了Moralltach,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放出了强烈的战意:
      “我可是很乐意将你的头颅献于主君之座下。——只要你不会再一次地、做出懦夫的逃跑行为。”
      “不战过的话——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啊。”骄傲地扬起脸庞,红衣的Archer举起了双剑。
      下一刻、剑戟相交之声,在废墟的空地之上、拉开了战争的终幕。

      躲在残余的机器的阴影中,肯尼斯观望着外面的战斗形势。
      即使是以魔术师的见识也能看出,自家的Servant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就算是喜好近战也好,身为无名英灵的弓手从者,根本无法胜过最强之Saber。虽然以出人意料的顽强抵挡住了迪卢木多如流水般的攻击,但那样的剑术,也只不过是从凡人中提炼出来的东西而已,完全无法和迪卢木多那被歌颂在神话中的身影相比。
      可是——
      明明以远程攻击为优势的Archer,为什么会这样毫无谋略地出现在Saber的面前呢。
      只要想到这里,占据优势的自信,就反转成了愈来愈强烈的不安。
      必须尽快解决掉他。
      在索拉还行踪不明的此刻,和突然出现的敌人纠缠——实在太过不智。
      而就像印证了他的不安一样——忽然有什么波动,擦过了肯尼斯的颈部。
      肯尼斯低下了头。
      那是一张简单的信纸。然而——上面却写着让他心跳停止的字样。

      “——不想让恋人丧命的话,就静静地朝后面看——”*

      最糟糕的结果。
      转动了轮椅,看着在身后出现的、用枪支指住昏睡的恋人的魔术师杀手,肯尼斯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卫宫切嗣。
      这个男人不但给予了肯尼斯最大的失败,而且,此刻又要以同样的冷酷无情,将残忍的命运抛掷在自己唯一的珍宝身上。
      无视于魔术师交织着仇恨和绝望的眼神,卫宫切嗣从黑色的风衣里掏出了一份羊皮纸,在简单的魔术作用下,它正确地落到了肯尼斯的膝盖上。

      束缚术式:对象——卫宫切嗣*
      以卫宫的刻印命令:以达成下列条件为前提:誓约将成为戒律、无一例外地束缚对象是也——*

      肯尼斯用颤抖的手指握住了面前的羊皮纸,就仿佛其中的文字还会发生改变一般地反复地确认着自我强化证文成立的条件。
      ——用光所有的令咒,让Servant自我了结。
      仅剩一枚的令咒,仿佛烙铁一样灼烧着肯尼斯的右腕。
      始终恭敬地、称呼着主君的战士和未婚妻沉睡的面庞如同锯齿一般撕裂着肯尼斯的心灵。始终为命运所钟爱、犹如生长在温室中的魔术师,从来没有直面这种程度的恶意。
      虽然理智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呼唤着:提出这种条件的人,其本身恐怕已无法令人相信。但是,索拉的性命却已经危在旦夕。不,甚至连肯尼斯的性命,也不过是捏在卫宫切嗣手中,连蚂蚁都不如的东西而已。
      通向未来的道路,只有一条。
      卫宫切嗣耐心地等待着。虽然因为之前的自我强证咒文,手中的枪支并没有放入任何的子弹——但是肯尼斯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一点。学院派的魔术师、面临这样的困境究竟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几乎已经不用怀疑。
      知道Saber的Master是以两人行动之时,卫宫切嗣考虑过这样的战略。只是没想到,索拉的自投罗网,让一切都变得再简单也不过。——应该说是大小姐和大少爷吗?连自我强制证文上最基本的缺陷也看不出来——结果来得如此轻易,几乎要让切嗣对面前的胜利产生怀疑。
      不。
      没有必要再去思考。陷阱是完美无缺的。隐蔽在暗处的舞弥还在等待着他的信号——虽然是为了确保万一的手段,但是要做的话就做到最后。从兜里摸出了烟,切嗣望向了门外的战场。
      而就在那一个瞬间,红衣的从者的视线和自己的Master相遇了。
      那是犹如蕴含着钢铁般意志的瞳孔。
      ……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的。
      许多天前的夜晚,Archer的宣告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浮上脑海。
      ——这个混蛋!
      瞬间察觉了自己的Servant的真实打算,在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之前,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犹如从天而降一样扩展开来,瞬间隔断了Master们的视线。
      那是以自我心象侵蚀现实世界的固有结界发动的证据。
      居然、还留有这样的手段么……
      卫宫切嗣在心底咒骂着,但已经从肯尼斯的手上重新夺去了还未签订的契约。
      “等等,我并没有违约的意思——”肯尼斯无法反抗,只得满怀挫败地辩解着,“我不可能不顾及索拉的性命……”
      “现在无法确认Servant的情况。”卫宫切嗣冰冷地回答,“如果Archer在战斗中输掉,那么我们的交易显然会有些新的内容。”
      肯尼斯的瞳孔缩小又放大。
      对方现在要求的已经不再是Servant的性命,而是Servant的归属。
      如果自己的棋子坏掉,就把别人的棋子夺为己用。
      想到自己要在胜利的迪卢木多眼前说出这样的事实,肯尼斯就感到喉头梗住了硬块。可是即使如此——为了索拉的性命,肯尼斯也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无论Saber和Archer战斗的结局为何。
      肯尼斯已经确立了背叛的命运。
      ——与其被揭破这个事实的话,不如看到Saber在对战中光荣地死去——
      尽管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么的卑劣无耻,可是肯尼斯还不可自控地这样想着。

      迪卢木多被不同寻常的焦躁困扰着。
      近身战中,Archer不可能战胜自己,但对方也不是能够在短暂的瞬间轻易打倒的对手。即使数度占据上风,然而Archer还是以朴拙但顽强的手段躲过了意图收割他性命的长剑。
      工厂里的主人究竟如何了?对于失去了魔力、又无法自如行动的肯尼斯大人而言,一个人在那里,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就算在怎样也好,现在绝不是继续对战的时机,一口气解放宝具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才是要点。
      但是,来自主人魔力的供应,实质上已经中断。
      如果不管不顾地解放宝具的话——恐怕连再度实体化,都将成为不可能之事。
      不。
      他不能将主人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到底在焦躁什么啊,Saber。”意外地、本来已经陷入劣势的Archer以平静的语气发问,“为了主人战死沙场,难道不是你的愿望吗?”
      “你这根本无法理解骑士之道的狡诈之徒又知道什么?”这样的问话只是平添了迪卢木多的焦躁;高洁的剑士,根本无法对这个总是躲在远处的对手开放心扉,“你和你那卑劣的主人,永远也无法理解我们在主君之前宣示忠诚的决心——”
      “不,你说错了。”
      金铁交鸣之声再度响起。用雌雄双剑架住了对方的直刺,Archer的笑容中、少见地没有渗入嘲讽的况味。
      “即使违背理智的选择、即使悖逆自己的心愿,都想要去保护的存在——对我而言,也是存在的啊。”
      “就算你这么说——我的觉悟也不会输给你。”
      并没有为对方的话语所动,宣告着自身的决意,迪卢木多再一次以无人可及的敏捷、朝着左支右拙的对手发起了暴风雨一般的攻击。
      ——如果这一轮急攻还是无法解决对手的话,那么就解放宝具的真名。
      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迪卢木多已经无暇注意,对方低声吟唱着、如同诗句一般的咒文——
      “So as I pray,
      “Unlimit Blade Works——”
      一瞬间,空间骤变。
      本来近在咫尺的对手、骤然消失了踪影;就连身后守护的工厂废墟也不复见。红莲之火勾勒的境界线上,巨大的命运齿轮缓慢地转动着。无限的剑戟、散落在犹如焦土的荒野之上,就像无尽的墓标一样指向赤红的天空。
      “‘固有结界’——”喃喃地念出了魔术的名字,迪卢木多站起了身,寻找着敌人的踪影。
      “如你所见,你所对战者,乃是无限的剑戟。”立在荒土之丘上,红衣白发的从者笑得一脸张扬,“无畏地迎战吧!”*
      剑戟相交、并不仅仅是为了骑士之荣誉——而是为了越过眼前的障碍,保护重要之人的誓言。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自己、对方,都抱持了相同的觉悟。
      这并不是迪卢木多所习惯的、骑士之间的战斗。可是、即使在这样毫无荣誉而言的、不死不休的厮杀面前,爱尔兰的战士,却听到了在心中回响的凯尔特战歌的旋律。
      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以光辉之颜而著称的战士、并没有注意到,站立在死战两端的两人、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的一丝微笑:
      “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骑士,迪卢木多•奥迪那——要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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