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落雪，花开》卓倩

4、第 4 章

　　一连几天，我一直在躲避张远，我不愿再看到他忧郁的眼睛，他的眼神会让我感到深深的内疚，这样的内疚像网一样把我笼罩起来，我不敢抬头，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去看他世界里的天空。
　　“陶欣然……”
　　我的心撼动了一下，因为害怕遇见他，我特意从操场饶了过来，没想到，他居然等在这里，让我无处遁形。
　　他笑得很开心，说：“我等你很长时间了，一直等你，今天终于看见你了。”
　　我一时竟觉得鼻子酸酸的，躲避他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照顾我，忍受我的小脾气，反而觉得生活有些空旷。
　　“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都红了？”他关心地问。
　　我抱住他，眼泪竟真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的内疚又在谴责我了。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躲着你吗？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知道，所以这么几天我都没有出现在你面前，让你不高兴，不过不知道你这几天好一点儿了没有，反正我是来了。”
　　“我喜欢叫凌旭哥哥，但是你比他更像哥哥，也比他会照顾我。”
　　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抱着我的手臂紧了一些。
　　“错了，不是哥哥，是情哥哥，所以我理所应当的应该比他更能照顾好你。”
　　他的语气一如往日的温和，掩盖了情绪的波动。
　　晚上，我透过宿舍的玻璃向外看，宿舍里没有了平日的吵闹，舍友都出去了，我谎称要去找张远，留了下来。
　　安静，往往更能勾起心底的情绪，无事可做的时候，那些琐碎的，混乱的，烦恼的事情都会一股脑的涌过来，心痛，又慢慢回复到我的身体里。
　　下午，张远说：“如果你不愿给我机会，也没关系，反正，很多机会都是要自己争取的。”
　　他的表情有一种毅然决然的凛冽，我一时竟然找不到可以回答他的话，我不知道怎么为自己的单恋而找到拒绝他的理由，只是心里有点疼，为那个人，或许更是自己也许等不到答案的执着。那一刻，我几乎已经服输了，既然要忘掉，那么就尽情忘吧。
　　忘掉，如果忘不掉又该如何。
　　若干年后，我经常喜欢对着同一种场景看得出神，我想过忘记的事情，就这样在我的心里像水一样冻结，而我也只能在眼前的景色里，默默感受另一个人的心情，猜想着另一个人的触觉。
　　手机的响声打破了宁静，也打破了在宁静中头脑混乱的我。
　　我以为是张远，犹豫了很久才将电话接通，我确定，今天晚上，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陶子。”
　　我有些惊讶，居然是凌旭，只有他会这么称呼我。
　　“嗯。”
　　“出来呆一会儿吧。”
　　“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呢。”
　　“哈哈，什么时候我的乖妹妹也学会骗人了，我明明看见你在你宿舍的窗户前站着。”
　　“你怎么知道，你在哪？”
　　“你宿舍楼下。”
　　我在心里惊叹了一下，好阴险啊，找到家门口了。
　　他果然在楼下，我很尴尬地看着他，他却笑得很得意。
　　“你这人真不好对付，好不容易说一次谎，这么容易就把我拆穿了，连点面子也不给我留，你就不能假装配合我一下？”
　　他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对我的话不屑一顾，拉起我就往外面走。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寻仇？莫非他就是传说中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大男人，小心眼，不就是上次晚上睡不着，给你发信息打骚扰电话搞得你也一夜没睡好吗？至于吗！
　　我甩开他的手停了下来，在他的面前，我总是很肆无忌惮的，因为他的好脾气。
　　“好不容易今天下了班，没事做，想来找某人聊一聊，某人这是什么态度啊。”他说。
　　“不愿意我就走了。”
　　我转身想要离开，他迅速拉住了我，我笑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让我走，我狡黠地看着他：“这么舍不得我走啊。”
　　“又上了你的当。”他无奈的笑着，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宠溺。
　　相对无语地走了好久，他似乎一直欲言又止，氛围开始渐渐陷入暧昧中，我看向他的侧脸，徐徐的风吹着他柔软的头发，微微颤动着，我看着，浑浑噩噩中陷入了痴恋，感觉很奇妙，这就是我爱的人的脸，棱角分明的脸。凝望的时候，眉宇总是微皱的，似乎永远也抹不平，淡淡的忧伤如同优雅的气质一样笼罩着他的周身，笑得时候眼睛弯弯的，不算大的缝隙里总能反射着太阳的光泽。
　　他扭过头：“为什么偷看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还用那么没品位的眼神！”他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我。
　　果然小心眼，一个大男人，说话居然那么毒辣。
　　“看你这种没品位的人，难道还要用有品位的眼神？”我反驳道，故作思考状。
　　“哦，那就是臭味相投，真有缘分。”
　　走着，他来抓我的手，我躲开了，刚刚缓和的气氛再一次陷入窒息的暧昧，他看了看我，大手再一次握了过来，我把手攥成拳，他一把抓住我的小拳头，笑得异常兴奋。
　　“你看，我的手正好能裹住你的。”他举起我们握在一起的手自豪地说。
　　他帅气笑颜绽放在英俊的脸上，他紧紧握住我的拳头的大手，一丝一丝的渗透着他的体温，这样的安稳，从来不曾有过，不曾感受过。我张开自己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我们的手就这样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把我的手抓的很紧，指甲已经泛着白色。他的吻如同蜻蜓点水般落在我的眉心，另一只手抱住了我，靠着他结实的肩膀，闻着他身上男性气质的味道，感觉很满足，我想，画面可以在这一刻定格了吧。
　　“我等着你，等着你毕业，等着你和我在一起。”他很温柔在我耳边喃喃低语，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
　　“好。”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此刻，他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的头脑里，眼睛里，心脏里，只有他，统统都只有他。
　　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的信息。
　　“陶子，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一直很不安。”
　　我的心猛然间沉入谷底，我以为从昨天晚上以后我对他的爱恋便从此有了结果，原来都只是我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昨天，我没有任何思考便答应了他，他送我回来之后，我才意识到张远的存在，还夹在我们中间，而我要怎么开口才能最小限度伤害他，我自嘲地笑了笑，不用了。
　　“好，哥，我知道了。”
　　我觉得自己很讽刺，过早的高兴果然是不好的，我现在完全清醒了，他说他会等着我，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否喜欢我。我摸了摸眉心，那是他昨天吻过的地方，我不断用最虚假的安慰对自己说，这是梦，我居然会相信梦境，我居然会相信这么不真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