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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鹅黄 ...


  •   郁王孙身边有四个侍从,两个是一等大丫头,听风和轻舞。两个一等侍卫,长安和长平。这四个皆是常随着他出门办事的,他房内还有几个二等侍女,都是色彩取名,像鹅黄,紫黛,墨香,青珂等。

      这几个侍女在府中也是比较尴尬的存在,大概有点又侍书又侍寝的意思。不过这些也是我风风雨雨耳闻,没有考证,也无心考证,这几个二等侍女中,紫黛,青珂倒是认得的多,一个容貌艳丽,一个灵巧清丽。而鹅黄和墨香一直都没接触过什么。

      今夜府中的灯笼点的又多又亮,鹅黄提着一盏琉璃灯在前面引路,我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和烛火,看她侧面下颌优美,一身浅绛色的衣衫干净简单,脖颈细长,身段优美。我禁不住脱口说到:

      “鹅黄,在现代你肯定是舞蹈家的好苗子。”说完,我自悔失言,补了一句,“我是说,你很适
      合跳舞,你身段这么好。”

      鹅黄仿若没听见前面一句话或者没在意,只是微微低头一边小步行走一边说道:

      “二小姐不知,鹅黄正是戏班出身,原本唱青衣的。”

      “青衣,鹅黄你好厉害,我觉得这样的东西最难了,感觉每天要练功吊嗓子的。那你是怎么来相府上的?”我问道。

      “鹅黄自小卖入戏班学戏,本已学到十一岁,哪知七年前家乡水灾,戏班被冲垮无以为继,班主将我卖入宣州知府处,后因相父大人南浔,知府大人见我生的有几分颜色又学了些婀娜,将我一并在礼单当中送来。”鹅黄说起这事,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再谈论经书一般。

      而我心里涟漪起伏,七年前,宣州,大水,灾民,原来鹅黄和我是一般的,只不过我那时候“死皮赖脸”的跟着回来,而她,是被当成礼物花瓶一般献上。

      我突然间有些不懂起郁王孙来,事实上我知道我从未懂过他,但是在这个未知的时空,我一下觉得自己渺茫起来,我和鹅黄都是一样灾民流离失所,至少我不知道如果我被当成礼品一样送人,在接受了现代教育后,我还能如此轻松说起这件事吗?而郁王孙,对于同样两个来自宣州的女子,为什么给了如此不同的差别?

      一路寂然,回到我的小院。

      “到了。”我推开院门,“鹅黄,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还是早点回去歇息?”我转身问她。

      鹅黄抬起眼眸,一路冷然寂静的眸子里泛起些许波光,“奴婢是来服侍二小姐梳洗歇息的。”

      “哎,我不需要你服侍。”我抓抓头,有些为难。

      “奴婢做错了什么么?”鹅黄突然跪下,“请二小姐责罚。”

      我惊得忙一把把她拉起,“不是不是不是,哎,你千万别这样,我不惯人服侍的,难道你没听说过吗?而且我最怕你们这样了,我和你是一样的,你这样做我很害怕的。”

      我使力将她从地上拖起,“算了,你进来坐坐罢,若是你愿意,帮我把这头发拆了,我手现下也不方便。”该死的大黑,说要帮我盘一个村姑髻,不知道从哪里扯来几根枯枝并些柳条,将我头发弄得个鸡窝鸟窝似地,纠纠结结在一起,别说我现下手受了伤,就是好端端的,要我一人肯定也拆不开。

      “是。”鹅黄应道。

      走进我的小院,我看鹅黄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一切,我也有些欣欣然,将些东西指点给她看,

      “这边是我栽的一株蔷薇,你看已经铺满了那面墙,开花的时候才好看呐,引得蜂蝶翩跹很是热闹,后院处还有几株葡萄,我在架下顺搭了个秋千,院子里有些乱,我放任这些野花杂草疯长,一方面自己不擅长也没人打理,另一方面我也挺喜欢这样乱糟糟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对了,这边墙角有几只兔子哦,一开始不知哪天跑来一只灰色的小兔,我给它搭了个窝,引它在这里吃草,后来子书抱了一只白的来,两只一起作伴,结果如今生了一窝小兔呢,现在晚了它们肯定蜷在一起睡了,明天白日你可以来瞧瞧。”

      我们进入房内,鹅黄点灯,又到后面试了水,移来炭火柴木在后厨加温。相父几个小院子虽小,但五脏俱全,后厨兼带洗浴间,都可以自给自足,不过鹅黄动作爽利,比我快多了,我左看看右看看帮不上什么忙,她催我回内室将外衣先换掉。

      我坐在梳妆镜前,鹅黄手执一白玉半月梳,从下往上慢慢将我辫子舒散开来。我透过镜子看着鹅黄素手纤纤,犹若执素,纤腰束起,在烛火掩映下玉立婷婷。

      “鹅黄。”我突然开口。

      “二小姐?”

      我正待开口,突然远远飘来一阵歌声: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鹅黄梳发的手停了一下,我们默默听完了,我回头一笑:“是子言姊姊。”

      “嗯。”鹅黄颔首。

      “大姊声音真好听,此次御前献唱,必能荣登天庭了。”我有些酸酸的说道。

      涩涩的,说不出来的感觉。郁王孙此时在做什么呢?我想,他必然是浸浴在月光烛火下,手执他最喜欢的冰泉杯,一双凤眼静静欣赏着,但是仔细看去,里面一片淡漠,什么也没有。

      大姊献歌,小妹想必献舞或抚琴,大姊容貌绝伦小妹娇俏美丽,且二人都那么喜欢他,的确,认识这样一个男子,还能与他有如此之近的交际,这世间还有什么样的人能让我们看得上?

      我真想知道郁王孙在想些什么,他恋栈权势?他心系苍生?我都不觉得是,即使在热闹喧嚣的人群中,我依然觉得他孤寂的可怕,可怜。

      鹅黄服侍我梳洗完毕,还帮我把东西都收拾清理干净后准备告退离去,我一把拉住她,“鹅黄,你现在要返回前院吗?”

      鹅黄有些诧异,回身双手折放的看着我,摇摇头,“我过来时,相爷大人已经吩咐过了我,不用再返回前院了,奴婢打算回下人所洗漱就寝。”

      “那么,鹅黄你留下来陪我一起睡觉好不好!”我头发披散身着一件寝衣,双手合十于胸前,

      “我今晚不想一个人睡,求求你留下来陪我睡吧!”

      鹅黄有些怔怔,很快点头,“好。”

      我和鹅黄并排躺在床上,虽然一开始她执意不肯,但是耐不住我一再的要求,连哄带骗的被拉上了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只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我突然不想一个人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和鹅黄去前厅用早膳,大姊子言和四妹子舞已经在用膳了,子书没来,出乎我意料的是,郁王孙竟然也在。

      “相父早。”我行礼,心跳开始加速。怎么办,还是无法习惯看见他,经过昨天,我觉得有些什
      么不一样,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唔。”他点点头,“子语伤可好些了?”看见我后面跟着的鹅黄,问道,“鹅黄昨晚一直在子语那里?”

      “是我留鹅黄姐姐下来的,不要怪她,我伤好多了。”我抢着应道,心下有些惴惴,难道我给鹅黄惹麻烦了?

      “子语你也大了,也该需要一个人服侍照应你起居,过阵子子言不在府,你也不至于没有人照应。”郁王孙看着鹅黄,“鹅黄,你可愿意去服侍二小姐?忠心于她?”

      我大吃一惊,不合时宜的想到,这话怎么说的和结婚宣誓似地。我站在那里神出飞游,耳畔却听见鹅黄一声:“好!”

      回答的斩钉截铁,纵使很多年后,我们经历过煎熬,叛变,甚至死别,鹅黄最终证明了她永远不曾辜负今天的许诺。

      子舞突然站起来:“子言姊姊要去哪里?为什么相父说姊姊会不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鹅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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