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三国》诸葛筠翼

13、第十三章 大婚

　　筠看着两人进屋，闭门而谈，心中愈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总觉得等待她的是一条坎坷的路。

　　“我不嫁！”筠气冲冲地说。

　　自己崇拜诸葛亮不一定非得嫁他。就像当初认为曹操是英雄，但没想着做他女儿一样。

　　她虽然了解诸葛亮，但是那仅是限于历史上记载的军事家、政治家，生活中的他是什么样子，筠一点儿都不清楚。

　　再者，两人只见过一次面，还是讨论军事。

　　筠从来不赞同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如老爹和老娘，老爹倒没什么，他可以三妻四妾，还能找到心中所爱；可苦了娘，就这么过一辈子。

　　筠更厌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只会是男子不忠于女子的借口！

　　“硕儿，听话！孔明是爹最中意的女婿了，他将来一定能成就大业，你也可以……”

　　黄承彦难得一本正经，继续苦口婆心。

　　“你中意你嫁！”筠其实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也明白，黄月英这个人是一定会嫁给他的。但她不想认命地依着历史的车轮转。这不是她的风格。

　　“硕儿，娘本也舍不得你嫁，但是这样好的姻缘，错过就没有了。”

　　黄夫人也做起筠的思想工作来了。她深信丈夫看人的眼光，从他那么多忘年交中独独选中孔明，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累了，先回房了。”

　　筠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起身离开。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了，再争论也改变不了，只能靠自己来尽力改变这一切了。

　　“承彦，这……我们不该这么逼她的。”

　　黄夫人看着筠的背影觉得心疼。自己也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筠的心情。

　　“我也不愿逼她，只是……唉，天命如此。”

　　黄承彦叹道，随即扭头对屏风喊道：

　　“徳操，出来吧。”

　　屏风后转出一人，鹤发童颜，但那张脸竟与诸葛亮惊人地相像！

　　筠回到房中，将门反锁。立即收拾东西：她要离开这儿，回许都！让那些什么天命之说见鬼去吧！

　　筠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极好的。刚才的话，她一字不差地全听见了！作为一个现代的灵魂，她岂能因那荒诞可笑的天命之说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虽说看了三国的历史，她明白“人定胜天”敌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这种事不可以在自己身上发生，她绝不会向命运屈服！

　　“天助我也！”筠暗道。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漆黑的夜幕将一袭黑衣的筠掩藏的极好。呼啸的风声将筠细微的脚步声巧妙地盖过。

　　一切，看起来那么顺利！

　　“怎么走来走去还是这里呢？”

　　筠发现她走了三次，总是回到同一个地方。

　　“糟了！走到林阵里了！”

　　筠为这个发现即懊丧又震惊。她以前经常来这儿，也没发现这个林子里有阵法啊！

　　难道……是他们料到我今夜会走？

　　这个认知，更坚定了筠离开这里的信念。

　　但，一阵风里夹杂的异香，使筠迈不开步伐，直直地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可恶！”

　　这是筠失去意识前，脑海里闪过的两个字。

　　筠睡了三日。三日后的早晨，她睁开眼，自己正坐在马车里，身上是刺目的大红色！

　　试着动了动，身上没什么力气，能勉强走，但是想用武力是不可能了。

　　“哼！下料这么重，真是抬举我了！”筠嘴角划过一丝冷笑,麻木地听着路边的人窃窃私语。

　　“哎！黄老家的丑女还真嫁出去了啊！”

　　“真不知道那孔明是怎么想的！”

　　“是啊，亏了那么个一表人才的人哪！”

　　“嘿！这你们还不明白，那孔明是看中她的家世了。父亲是荆襄大儒，姨夫是荆州牧，舅舅又是水军都督，娶个丑女也值了，不是还能纳妾嘛！”

　　“这么说来，苦的倒是这黄阿丑了。”

　　“莫作孔明择妇，正的阿彦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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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盖头遮着，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那令她厌恶的红！被人如木偶般摆置着，拜了堂，入了洞房。

　　筠静静地倚坐在床边。外面的热闹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这出闹剧，虽说自己是这场剧中的主角小丑！

　　门“吱呀”一声，随即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筠判断这一行有六个人。

　　喜秤的一小段伸进来，猛然闯进来的光亮让筠的瞳孔紧缩。

　　缓缓抬头，没有娇羞，直直地看着眼前人的眼睛。

　　“啪”的一声，喜秤落地。

　　“子筠？！怎……怎么是你？你不是……”

　　“哎呀！姑爷，喜秤怎么能掉在地上呢，多不吉利呀！”喜娘急急地捡起喜秤，擦了又擦。

　　“你们都下去吧。”筠淡淡道，扫了一眼分别端着花生红枣喜酒喜秤的丫鬟及那等着拴衣摆的喜娘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喜娘和丫鬟本是必须完成任务才会退下的，但那话语中的命令意味和那带着犀利的扫视，无形的压迫着她们。

　　一行人迅速放下东西，匆匆离开了这间气压极低的屋子。

　　一天的时间，筠在反思，自己对诸葛亮到底是什么感情，真的只是崇拜吗？

　　如果是这样，那当收到情书听到表白甚至试着和男生交往时，为什么总是想着他呢？自己一直不愿谈恋爱甚至打算独自过一辈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在现代的时候，逃避似的把这情愫归结为崇拜，可现在身处这个时代，和他同在一个世界，还要在逃避么？

　　筠终于承认这感情是爱时，耳边却又响起那些人的谈论。刚有温度的心，瞬间又变得冰凉。

　　他娶自己，怕不是因为爱吧，他连新娘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爱！

　　“子……月英，我……”诸葛亮看着筠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娶我？”筠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人的眼睛不会骗人，纵然他是诸葛亮，但他现在还不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军师亦或丞相！

　　果然，筠在他眼里看到一丝闪躲。嘴角讽刺的弧度渐渐扩大，街坊的传言，他一定也有所耳闻吧！

　　“为了我的家世？”

　　“当然不是！”诸葛亮白玉般的脸“腾”地红了，“你竟把我看得那般不堪！我诸葛亮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要靠一个女人来实现抱负！”

　　“呵呵，别告诉我，你是喜欢我才娶我的。”

　　筠冷笑着，无力地垂下眼眸。手撑着床栏缓缓站起。方才掉落在膝上的喜帕，此刻飘落，被风吹着，带出忧伤的弧度。

　　“我……”诸葛亮犹豫了，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人，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自己有责任不让她受到伤害。

　　筠微晃着，走过诸葛亮身边。

　　昏迷了三天，怕是只被灌了些流食。今天一天又没有进任何东西，加上药效尚未退去，筠的脚步十分虚浮，一个不稳，便软软地跌坐在地。

　　“月英！”诸葛亮赶忙过去扶筠，“你怎么了？”

　　“怎么了？”筠冷笑着，声音里透着不屑：“被你的好岳父和好师父联手下了迷香！”

　　“迷香？”怪不得，今早拜堂时就觉得她特别虚弱。

　　“三日前，我打算离开。”筠看着诸葛亮，“我逃婚了，想要逃离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是，我失败了。”

　　筠移开视线，看着窗外的夜幕，“人，到底还是逃不过宿命。”淡淡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悲凉。

　　逃婚！诸葛亮心里一震：这个女子骨子里透着的是怎样一种刚强和倔强，甘愿冒着千夫所指的压力去寻找幸福！自己当年就没有这般勇气，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离开，最后再得到她逝世的噩耗！

　　“月英。”诸葛亮小心的扶着筠起来，“其实，亮心中已有所爱，虽说她已过世，但……”诸葛亮狠了狠心，决定说出来。他不想骗她，那样只会伤她更深，何况她也不赞同这桩婚姻，不是吗？

　　“我明白。”筠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她向来是自己跌倒了自己爬起来，不需要人扶。

　　“你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徳操深知天文，精通命理。他有言，这世上除亮之外，任何人娶你，婚后便活不过五年。

　　黄伯有恩于我，他有难处，我怎会袖手旁观，于是就答应了这桩婚事。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诸葛亮思虑再三还是把原因说了，他怕她再误解。

　　“呵呵，照顾我一辈子？”筠笑着，照顾二字咬得极重，“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筠扭头，看着诸葛亮，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需要人照顾！”

　　筠说完，走到窗台，仰头看那漫天的星，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两个新人，一个坐在桌旁，一个坐在窗前，不想对，亦无言。

　　满是喜庆的新房，红烛泪无声滑落。风呜咽着，如重重的叹息。

　　只有筠能听见，心，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金鸡报晓，第一缕晨光，刺破了无边的夜幕。

　　红日冉冉升起，曙光洒进了窗子，将筠笼罩起来。筠终于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丝温度。

　　起身，看了看被寒气打湿的衣服，无声地笑了：照顾我？他根本不懂得照顾人吧！或者，他只照顾他爱的人？

　　诸葛亮看到筠起身，终于从回忆中醒过来。也起身，准备让人进来。

　　自己不用人侍候，从何来都是自力的，但眼前人是需要人侍候着梳妆的，她是黄家二老的掌上明珠。昨日，黄夫人特地派了六个陪嫁丫鬟过来。

　　谁知“来”字刚说出口，便被冷冷地打断。

　　“等等！”

　　诸葛亮看着筠走到床边，以为她昨夜一夜未睡，这会儿乏了要补觉。

　　筠拔下簪子，撩起袖摆，对准手臂，迅速划了下去。

　　“你做什么！”诸葛亮惊呼，急急过去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雪白的锦缎上，绽放出妖冶的花朵。

　　“好了。”筠收回手臂，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因受了风寒有些嘶哑。

　　随即撕下衣摆的一角，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

　　诸葛亮站在那，眼看着筠完成一切，却插不上手。

　　看到雪锦上的红花，顿时明白，脸上晕起红色，“我书房有药，你等一下，我马上取过来。”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