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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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琉璃站在巴洛克风格象牙白大理石窗边，幽幽叹了口气。天空隐然有下雨之势，鸽灰厚重的背景将纤细的琉璃同浅蓝色穹顶及米黄色墙上交织的藤蔓精心描绘成文艺复兴式样的油画。广袤的田野泛起一层层浪，间中小路上，一辆小小白色房车突突驶来，仿若咆哮大海上勇敢的孤鸿。
这样开车的人，只有她的闺中好友：素白。
不多时，素白已站在琉璃门外。碎发刚齐耳，一身米色短打，宽檐帽，样子很俏丽。身边还有个飞扬帅气的男子，手提棕色皮箱，笑起来牙齿洁白有若玉石。
“亲爱的，好久不见。你看看，时光好像定格在你身上也似。”拥抱过后，素白笑着对身边男子斜斜细长眼睛：“这是简斯微。我在英国的同学——假洋鬼子，是吧？”
简斯微皱皱鼻子，对女友的调侃无奈的作个鬼脸。他果然是洋人作派，不含糊的也给了琉璃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略淋了点雨，身上散发出潮湿的男子体味和烟草混合的好闻味道。琉璃削瘦的双肩，有微微的震颤。
二
一楼厅堂里灯光昏暗，散发出辽远的檀香木气息。正墙上挂着一副油画，朦胧中看得是盛装的妇人，面容精美，眉宇间却有一丝桀骜。素白心中莫名一动，拉紧了简斯微的手。稍顷定定神，凝视穿紫罗兰长裙的琉璃——长卷发几至腰际，格外令人怜爱：“在这老宅子里生活，还习惯么？”
琉璃淡然一笑，眼睛遥遥看向窗外乌云翻滚的天际：“不习惯也习惯了……不过，还是很高兴你们过来看我啊，不如就先住一个月，好么？”声音中已带了三分恳求。
琉璃与素白是从小学起的同窗。琉璃的家族有庞大的产业，然而金钱却不能医治好少女琉璃的哮喘和比这更加可怕的病：孤独。
幸而遇上少女素白。素白家境困苦，却有着倔强个性和飞扬梦想。像是一个美丽的散发着栀子花清香的故事：白裙的两个少女赤脚坐在琉璃家园子的葡萄架下，清谈直到天明。少女渐渐被少年爱慕的眼光追逐。素白在每一次约会必然带上琉璃，她明晓，琉璃像受伤的小动物害怕孤独。
然而素白的爱情总是如清晨朝露无疾而终，她常常抱怨：那些好看的有着温暖手臂的男孩子们，为什么在要离去的时候，连只言片语都不留下。
终于让她遇上简斯微。在她发奋攻书终于公费英国留学之后，在剑桥的茵茵草坪遇见的男子，眼睛好像黑色的海洋。
五年未见，琉璃的父母先后亡故，留下了这栋据说有百年历史的宅子。而琉璃的病已经严重到不能够呼吸市中心的空气，于是干脆休学回到这远远的郊外疗养。
“像是在这古堡里遗世独立的公主。”简斯微倏地冒出这样一句话。他的中文有种中世纪的优雅和魅惑。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散发出幽远的香氛来。
三
刷得一下拉开窗帘，触目满眼皆是浓浓绿色。间中有蓝紫色小花随风摇曳，一洗碧空偶尔有白翼飞鸟掠过，轻盈而惬意。
琉璃安排素白同简斯微住三楼视野最好的房间。素白性喜简洁，看见浅蓝色壁纸，一式米色欧式家具，忍不住欢呼。
琉璃努努嘴，示意素白出来。斯微侧过身吻女友脸颊一下，目送两人走出房间。
“素白，这男子沉稳，和你以前的男朋友都不同。”
“是的琉璃，甫一见面，便觉沉溺。琉璃你可知道那种窒息感觉，仿若跌进深深海洋，全世界都只剩得一个人。而他呢，竟然也和我同样感受。”
琉璃垂下她细长眼角，脸色怔忡不定：“素白，我自然知道。”
素白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没几天，名为度假，实则到处去捕捉她的昆虫标本——她和简斯微的硕士念的就是昆虫学。因而宅子里，往往只剩下琉璃同简斯微。素白经常招手叫简斯微一起去捉虫，然而简斯微自从在田野里有次被一种本地土产的虫叮过之后，全身上下就起了红疹子，一周过去都没有消退，因而退避三舍。
然而他亦有自己的消遣方式。他在阳台上支起红木画架，要描绘出他心中的美丽影像。远处田野里是大汗淋漓的素白，阳光将她的脸晒成金棕色。而琉璃微微低下头去，颈间一小片肌肤莹白如雪。
琉璃的每一天就是站在她二楼的房间阳台上消磨掉，风掀起她的发丝。简斯微从三楼俯身看下来，鼻端有若隐若现的花香。
当南边的第一丝风触及到他肌肤的时候，他听见楼下清幽的声音，犹如黑夜里的一泓清泉：“此去经年，便是良辰好景虚设。”
这低吟的声调是如此动人，他不禁探出头去。却听她浅浅声调继续：“便纵有千种风情，更向何人说。”
“你……不开心么？那我叫素白回来陪你。”粗通中国古代诗词的他，也约略感受得出那般悲伤。这女子，似乎从来就没有开心过。和素白的大开大阖，神采飞扬不同的，她就连移动脚步，都仿佛是浸染了忧虑的，好似易碎的玻璃娃娃让人心疼。
“不用了。”半晌，清浅的声音飘上来，似乎强忍了抽泣：“素白是那么飞扬……我不忍心打扰她。”
话语夺口而出：“那么，我陪你说话吧。”
琉璃所有的不安全感来自于她的父母，他们早早离异，除了按月汇一笔巨款以外，似乎谁也不愿意多关注她一眼。
她的父亲忙于自己全球的生意，一笔单子的成交从来就比小女儿的咿呀学语更让他狂喜。而母亲，一位高雅美丽的妇人，则从琉璃小学起就常年居住在这座离绝尘世的老宅子里，闭门不出，直到郁郁而逝。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仿若被遗弃的洋娃娃，尽管如此精致美丽，却被弃置在百货公司的一角，再也没有人来关注。
简斯微感觉微微的痛，恍若神经末梢被火灼烫。心中百转千回。
四
“斯微，你看我抓了什么回来？”素白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手上是一只碧绿纱笼。“是我们在英国从来都看不到的虫子哦！漂亮得了不得……”
简斯微一惊，忙收起那卷画纸。
碧绿纱笼里，一只奇异的飞娥在无助的挣扎。
“斯微，你知道这种虫子叫什么吗？叫做天蛾。斯微，你看它的翅膀，是不是很像花？它附在花朵上面，没有人看得出来哦！……”
“素白，我想你。”
简斯微打断她的生物学授课，粗暴地伸出手，将素白紧紧搂在怀里。眼神狂乱，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你说什么呢。”素白微微扬起她的脸，嘴唇却被简斯微的唇紧紧攫取。
天旋地转。
米黄色的窗帘扬起来，仿佛鼓胀的帆。船要起锚了。
然而风吹起了卷在阳台角落的画纸。凌乱的线条和大块的色泽，一张一张，都画的是长卷发紫罗兰裙的女子，表情淡漠，有丝丝的悲哀。
而素白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在急促的呼吸和狂热的纠缠中，闪过一抹琢磨不定的光芒。
碧绿纱笼里，天蛾收起翅膀小憩。
五
一个微凉的夏日夜晚，素白去捉萤火虫了，简斯微一个人在阳台上听着电唱机，旋律勾勒出一段久远的旖旎。忍不住轻轻说：“琉璃，这夜可真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习惯这种交谈方式。仿佛一种默契，有偷偷的小小的欢喜小飞虫一样在升腾。
可这次，琉璃没有应声。简斯微不禁探出头去，却看见琉璃穿着洁白的舞衣，跟着电唱机的旋律，在阳台上袅娜身姿翩然若飞。萤火虫如满天星光，简斯微恍若跌入梦境。
“你的芭蕾跳的真好……”一曲终了，简斯微不禁喃喃自语。琉璃轻笑：“素白没和你说起么？当年她拉小提琴，我跳芭蕾，真是如梦般回忆。”
“可是素白从不曾和我说起。”简斯微眉头轻蹙：“琉璃，素白永远是那么活力焕发，那么积极进取。可是琉璃，我却更愿意过一种传统中国人的生活——安静，情调，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这亦是我的梦想。”
琉璃仰起头来。她极少笑，精致之极的五官总笼罩着一层蓝紫色的悒郁，然而此刻她微微翘起嘴唇，如千万花朵——玫瑰、百合、风信子，同时绽放。
然而，她的笑容霎时僵硬！
她俯卧在地上，肩膀抽搐，不停粗重喘息。
“怎么了？”简斯微全身震颤。甚至顾不得披上外套，就奔下楼梯。幸而琉璃的门只是虚掩着，一眼就看见苍白的女子，如抽干水分的花朵。
“我的药……”琉璃吃力地抬起手指指床头小柜，抽屉里有一个小玻璃瓶。
吸下药之后，脸色慢慢好转。
她萎顿在简斯微怀里，一行清泪慢慢流下。“我也许活不了多久了……我好羡慕素白……”
“说什么傻话。”他心疼地紧紧握住她手，冰冷的。“我不许你这么说，琉璃。”
她静默了半晌。
“斯微，如果……”琉璃的嘴唇颤抖，声音微弱。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他不是素白的……可是，千言万语，怎么说的出口？她只有贪恋这一刻的温暖，那是她偷来的，没有资格提出任何的要求。
然而简斯微的眼神却坚定如深黑大海。“琉璃，我再也不放你走了。”
如此的令人迷醉。
六
从琉璃的窗口看出去，田野中的花朵更加清晰。
琉璃的床有着细致花纹的帷幔，叫人跌落下去不愿苏醒。床边有一盆美丽的白色蔷薇，同一个小小的金色像框，是一对母女，母亲是温柔娇弱的妇人，女孩面容甜美，正是琉璃。
“原来你还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公主。”简斯微侧过身子来，肩膀的线条流畅好看到耀眼。
“可是我母亲她从不曾陪伴我，她一直在追逐她的梦想，直到死亡……”琉璃的声音很落寞：“斯微，你可以陪伴我么？”
简斯微收紧了手臂：“当然，琉璃……遇见你，是生命里最大的奇迹。”
夏日过得飞快，阳光已渐渐有倦怠的气息。
素白的纱笼里装了数十只色彩斑斓的昆虫。然而她的眼睛却不如刚来时清亮，三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话语也越来越少。
素白常常在午间时分悄然回到三楼空空的房间。整座宅子寂静如铁。只有碧绿的田野，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秋分，三个人在一楼小客厅里庆祝。月光十分明亮，生生照出每个人躲闪着的眼神，欲言又止的嘴唇。
墙上贵妇人的画像，也显得分外忧郁。
素白端起白瓷杯，喝了一大口玫瑰花茶，正待开口，忽然觉得头晕。“我先去休息一下，你们慢慢玩！”她哀怨的留下一个眼神，随即回房去。
月至中天。蔷薇花吐露幽幽香氛。叫人晕眩迷醉。
“你看，多么美。琉璃。”简斯微轻轻对着怀里的女子耳语，白纱帐下两个人好似纠缠的藤蔓生生世世。
忽然，琉璃的眼睛里，映出一个暗色的影子！
她的脸色发青！
简斯微不禁抬起头朝窗外望去，他的表情也凝固了。
窗外的月光清清楚楚的映出一个下坠的身影。柔顺的短发在风中飞扬成一种绝望的姿态，好像被连根拔起的花。
是素白。她的表情僵硬，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琉璃，好像要看进她的骨头。
七
秋天到了，风慢慢变凉。
琉璃要穿很多的衣服，才能够在阳台上看远处的田野。她常常在风里颤抖，倚靠在简斯微的肩头。
“我又梦见了素白……我梦见她变成田野里的萤火虫，每个夜里都缠绕在我们周围……斯微，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罪？”琉璃语带哽咽。
简斯微嘴角有一霎那的抽搐。那一夜，当他安抚好受惊发病的琉璃，扶着她下楼去看的时候，素白的身体已然僵硬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可怖。琉璃全身发抖就要冲过来，被他拦住了——要是琉璃看清楚了素白那时候的样子，非崩溃不可……
他一个人悄悄的掩埋了素白，反正田野如此广阔，谁会想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可是秋日的风，依旧浸染了琉璃的身体。她的哮喘发作的比往常更频繁。如果没有及时地吸取药物，她就要窒息。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的淡薄脆弱。
而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她就沉默，有的时候凝视着床头那盆白蔷薇发呆。直到简斯微紧紧的拥抱亲吻她，她才回过神来，苍白的一笑。
药物很快要用完了，简斯微心疼琉璃，决定自己去市中心取药。路途遥远，直到半夜才回来。在黑夜里，田野如汹涌的大海，整座城堡看上去就像一只吞噬人的黑色怪兽。
回到的时候，琉璃已经昏倒在床边。脸色雪白。漆黑的长发水藻一样散了一地，十分凄厉。
简斯微站在她身边，抱着双手，竟然，嘴角绽开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八
“斯微，如果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深蓝色天幕丝绒一般。琉璃的脸孔皎洁如月，简斯微感觉约略的晕眩。
“怎么了，斯微？”琉璃眼神关切：“你最近好似身体不太好…是我不好，让你这样劳累……有时候真想，要是没有这个身体该多好呢……”
简斯微轻轻刮了一下琉璃翘挺的鼻尖。“不许乱说，若你不在，此生还如何令人留恋。”
“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斯微。我要将这城堡署上我们两个的名字，让它们闪耀如钻石。”琉璃抬起头：“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紧握的手上，有指环在闪耀，可是在夜里，所有的花朵都睡了吗？
我睡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梦见了你呢，素白。
签署好新房屋公证书的当晚，琉璃刻意的打扮了一番。酒红色吊带长裙，雪白的肌肤令人心悸。
律师盖好印章，对两个人笑：“夫人，先生，现在这里就属于你们两个了，我祝愿你们如公主和王子白头偕老。”
两个人相互凝视，会心的微笑。
“来，斯微，我们跳舞。”
琉璃赤着双脚踩在简斯微的棕色鞋面上，显出一种略带妖异的玲珑和精致。如石雕的洁白蔷薇花。
馥郁的香气远远的飘来。
“我想和你一直跳舞……永远这样的跳下去……不要醒来……”
忽然，从田野里传来了小提琴声！
琉璃脸色陡变！
那是流畅如同山涧瀑布，华美如同锦缎，清越如繁星的琴声！在黑黢黢的田野里，在所有花朵都沉睡了的时候，激烈的响起！
琉璃倏地推开简斯微，赤着脚跑向阳台，将整个身体攀附在栏杆上，一张脸毫无血色。
简斯微忙跟在后面，他们同时看见了，在黑暗中，那一身白裙的女子，手中的琴弦反射月光，璀璨如钻石。
她抬起头来，顺直的短发，浓眉大眼，正是素白。
琉璃紧捂胸口，从栏杆上滑落至地。骤然，她抬起头来，脸通红，急剧的喘气：“……斯微……给我……药……快……”
简斯微却笑了，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玻璃管。里面的药粉闪闪发光。“要是我不给呢？”
琉璃吃力在地上挪动着：“拿来……”
简斯微冷酷的扯动嘴角，将玻璃管抛至半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便失去了踪迹。
“斯微，你……”琉璃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便自晕厥了过去。
九
门开了，进来的女子身着白裙，是素白。
她手中扬起一个小瓶。“斯微，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把宝贝琉璃的药丢了呢？”
简斯微用足尖踢踢地上的琉璃，女子已似失去生命的玩偶般。“怎么，素白。难道你大发善心了，还想救她不成？”
“哈哈，你觉得会么？”素白的脸颊褪去了太阳棕，竟然比琉璃还要洁白。“哼，我早就想让她这样了……这样看上去多漂亮，像个无害的洋娃娃。”
简斯微饶有兴味的注视着她：“你不会就是怪她抢走了你的男人吧……以前的每一次约会，抢走你的每一个猎物，是不是？”
素白的脸变得更白：“哈，你可真聪明。你可知道那种痛苦？每一天陪着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然后在她的恳求下带她去约会，然后那些男孩子都告诉我，他们爱上她了——然后就统统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简斯微，你也是一样。”
“别说笑了，素白。我们是一体的，这城堡以后我们要分享的。”简斯微一把拉过素白的手，像要把她拽进怀里。
素白却挣脱了，她低头看向小药瓶：“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你要拿走这药，然后救她醒来——简斯微，你爱上她了，是不是？”
“怎么会。”简斯微表情霎那僵硬。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画那么多她的画像？那一天我没要你在玫瑰花茶里下药，你为什么下了碧蝎粉？”她打开小药瓶，仰头将它吞下：“这是最后一瓶药了吧？我要把这东西吃掉，让你有回天之力也无法救她过来！”
骤然，素白喉中发出一阵轻响，身体微微抽搐：“原来是这样……简斯微，没想到你真的……我还以为，你有一点点爱我……”
简斯微冷酷的笑了，他从窗台上拿起一只碧绿纱笼。
“素白，你知道吗，这只天蛾，叫做鬼脸天蛾。合起翅膀时是片美丽的花朵，当它展开翅膀的时候，上面是一个骷髅形状……”
“对，就像我们一样……”
素白展开一个最后绮丽的微笑便倒地。
她雪白的脸颊缓缓变成青紫色，好似一朵有毒的蔷薇。
这一次，她是真的永远睡去了。不会再醒来。
“哈哈哈……”简斯微以手支额，狂笑数声。“女人，都是笨蛋……”
他早就想到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认识素白不久，他偶然知道了琉璃的存在。那是一个美丽而玻璃般脆弱的的女子，她的身后还有一座壮丽的城堡。
于是一切就这样悄悄进行了，他和素白合谋让素白装死，用钢丝线将她倒吊在窗边，骗得琉璃在房屋证书上写下他的名字，之后素白出现让她发病，两人便可以分享这城堡……可是，他一早就觉得素白麻烦了——既然他可以和一个女人分享这房子，为什么就不能和另一个分享呢？
——当然最好，是两个女人都永远消失。于是他早已算计好了素白的嫉妒心，她担心自己已经移情于琉璃，一定不会让她的药落进自己的手里。于是，他早就在琉璃睡着的时候，将里面的药换成了□□，服下去，必死无疑。
一石二鸟，他实在太聪明了，不愧是剑桥的高材生。
十
藏好了素白的尸身，简斯微稳稳站在大厅中。
这房子就要属于他一个人了，他的喜悦有点微微眩晕。
他早就在琉璃不注意的时候勘查好了：这房子有夹层，而且关键就在大厅的那幅贵妇人画像里。
他注视着那画，女子的眼神有些桀骜飞扬。忽然他心中有点发毛，为什么，这女人看上去竟然……和素白八分像？
他强忍着心中的疑惑，用手轻轻的移开了画。果然，里面是一道紧锁的暗门。门把手镶着黄铜，十分精巧。不过他一早在去市内买药之时找人打探到了，这种十九世纪的门要打开也不难，只要将把手上下左右各转三圈就可以。
门缓缓的移开了，简斯微不由自主抱住双肩，这里好冷……似一个冰窖。
里面光芒闪烁。
然而他失声惊叫起来！
正中端坐一个女子，看上去有三十上下，面容精致，穿着十分绮丽。然而老远就可以看出，那是早已停止呼吸的……
而再近一点，就分明辨别出，那是画像中的女子，面容极似素白！
“斯微，你看见了么？这就是我母亲的梦想，她一生的爱情……为此，她甘愿离开我父亲，可是，她要离开她……于是，我母亲就让她永永远远的守在这里……呵呵！”
简斯微脸上变色。一回头，门已经关闭了，门口站着的，是琉璃。她面孔娇艳迷人，毫无刚才的苍白颓弱。身上飘散出白蔷薇的花香。
头好晕——他惊觉，他所有的晕厥都起源于这一盆花！
“斯微，你不要害怕……你没机会守在这里的，这里是我留给素白的美丽卧室。你不知道，我已经爱她二十年了，从第一次见到她起，她竟然和我母亲的爱人如此相像，叫人如此心动……为了让她守在我身边，我不惜装出哮喘，不惜用尽所有手段，钱财、美色……诱惑开每一个爱上她的男人，如果还是无法诱惑，呵呵，那也只有让他在这世间消失。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可是素白要离开我……我只能，只能和我母亲一样……你以为你很聪明么？我在那一晚就看出来了，你给素白喝的茶里放了有毒的翅粉，为了和素白心心相通，我这几年也一直在学所有昆虫的书籍，很容易就看出那是什么东西……”
简斯微觉得自己耳朵里的声音在慢慢模糊。他知道，自己才是这场游戏里最后的输家。
“不过斯微，看在素白那么爱你，我会把你放进漆黑的田野里，让你变成花朵，日日夜夜守护着她……”
简斯微闭上眼睛之前，听见琉璃最后一句话，温柔令人心旌摇荡：
“那盆白色蔷薇，英文名叫做pure white，素白。”
{尾声}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漆黑的田野里花朵在摇曳，好像还不愿意睡去。
而巴洛克风格的阳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曲子。有人在跳舞。白色的长裙，在月光下美丽若精灵。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