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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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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洛忱好奇地凑过来问。
洛惟回过神,瞪了弟弟一眼:“不知道。管好你自己吧。对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说些让弟弟高兴的事,“王朝马汉让我代他们向你说谢谢。上次你给王朝他们的药很好用。”
“是么是么??”洛忱欣喜若狂,“真的么真的么?姐,那个方子是我自己钻研了很多医书配出来的呀,真的好用啊?”
“是啊,”洛惟点点头,“他们说一涂上去就不疼了。”
“可不是么!”洛忱得意洋洋,“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在里头?亏他们一开始还不相信我呢。哎,对了,他们怎么会突然用上这药了?他们受伤了?”
洛惟叹了一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洛忱听罢了,两眼放光:“你说公孙策就靠针灸让中风那么严重的孙婆婆醒来了?”
“只是睁开眼睛而已,提起孙翔,会流泪。其他的还是不行。”洛惟叹了一口气,“不然有她作证,案件就简单多了。”
她说了半天发现弟弟没动静,转过头一看却吓了一跳。只见洛忱呆呆地望着外面,两眼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就靠针灸啊……靠针灸啊……针灸啊……灸啊……啊……”
“你你你……你又打什么歪主意?!”洛惟吓坏了。
洛忱很快回过神来,他认认真真地盯着姐姐,两眼放光,那光芒闪动让洛惟毛骨悚然,接下来的声音也温柔得让人不寒而栗:“我亲爱的姐姐,我没事……”
他凝望着姐姐,温柔地说着,还很暧昧地冲她抛了个媚眼。
洛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凝神静气森严戒备:“你要干嘛?”
“没有,姐。我想做功课了。”洛忱认真道。
“什么?”洛惟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跟大哥说得没错,我要先毕业,完成了学业再去宋朝。之前落下的功课太多了,我要补回来啊。”
洛惟抽抽嘴角,根本不相信弟弟的鬼扯淡。但洛忱那眼神实在太瘆人了,令她几乎不敢再多看一眼,于是匆匆忙忙说了一句:“那你加油。”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途径练功房时,她发现门没关严,上前轻轻推开,就看到洛恂独自站在房间里怔怔发呆。
四面的环境被幻影成了浩瀚遥远的宇宙,洛恂就站在那宇宙之中负手而立,孤独地望着远方。
望着哥哥的背影,洛惟忽然心里一酸,轻轻地走上前,在他身边站定。
很久很久,兄妹俩都没说话,直到洛恂忽然开口:“洛惟,秦朗的事,哥很抱歉。”
洛惟微微一怔,眼圈刷地就红了。
洛恂像是没看到妹妹的反应,低声继续喃喃道:“哥前几天才知道,你那次犯错被云母严惩,被驱逐出唐朝是因为秦朗的事。哥很抱歉……”
洛惟噙着泪,微微摇首:“哥,这事没法怪谁。”
洛恂苦笑了一声:“那些日本人是很可恶。没有时光机,他们百般狡赖。等有了时光机,还在找尽借口百般狡赖。要不是他们坚持要去那个时候的南京亲身体验,秦朗也不会死。”
“但是哥要说,虽然他救下的那些人都是当时代的人,虽然云母不承认秦朗救人的功绩,可是在我们心里,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洛惟啜泣着,终于道:“哥,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恂叹了一口气,拉着妹妹席地而坐,缓缓道:“日本鬼子真的太凶残,见人就杀,毫无人性。那些日本人刚到南京就被他们的祖先杀了一部分。这让他们发现与祖先沟通无效,这才慌了,向云母求救。照我说,剩下的那些其实就该别管他们死活。可管委会下了死命令,不得不救。”
“那次参加救援的管理员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可是,那些日本人各自逃命散得到处都是,且因为城市整体气氛过度恐怖,干扰太大,无法通过他们的脑电波锁定位置,任务执行起来难度很大。为此我们把整个南京划分了区域,每个小队负责一个区域,一边躲避着日本鬼子的袭击,一边进行地毯式地搜寻。在这过程里,我们损失了很多管理员……但是哥一直很庆幸哥带的这一队至少都还在,直到最终,秦朗他……”
“本来那个时候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都要走了。关键时候秦朗发现有日本鬼子过来。他知道那个方向的另一面芦苇荡里藏着一家七口。如果日本人走过来,肯定会被他们发现。所以他就丢下我们,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把日本人引开……”
“哥是亲眼看着他被日本人开枪打死的……那里正好是防弹衣的死角……”
洛惟颤抖着,死死捂住唇,哭得泪流满面。
“可是至少还有一点幸运,他没受多少痛苦……没有再受其他侮辱……”
洛惟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扑进洛恂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洛恂无声地流着泪,紧紧地搂住妹妹,任她在自己的怀里放声痛哭……
…………
展昭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儒雅的年轻人平静地站在他面前。简约笔挺的灰色衣衫,包裹着颀长的身躯,但那样式很奇怪,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服饰。
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却始终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影子。但不知为何,展昭对他很有好感,也知道对方并无恶意。
“你是何人?”他好奇地问。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他却知道对方温和地笑了,然后转身就走,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看他,似乎在示意他跟上。
展昭略略踌躇了一下,跟了上去。
跟着跟着,他忽然发现自己走在一片芦苇地里,明月当空,清辉万里,耳畔都是芦苇在夜风中沙沙轻响。
“这是哪儿?”他奇怪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这才忽然发现那年轻人早已不见了。
展昭慌乱地四下张望,忽然发现河边远处的一座大石上似乎站着两个人影。
他大喜,连忙奔过去,在看清了石上的人后大吃一惊:“洛惟?!”
洛惟却似乎未听见他的呼唤,依旧安静地站在石上一动不动。展昭以为她没听见,遂上前几步,走到大石下大声唤道:“洛惟!!”
依然得不到回应,展昭急了,一跃上了石头,伸手去拉她,唤道:“洛惟!!”
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的手竟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洛惟的身体。
展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试了一次,结果一样。
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要么是自己在做梦,要么就是自己丢了魂……
生平头一回遇到这等诡异的状况,展昭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既然无计可施,索性束手,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洛惟。
在他面前的洛惟怀抱着一个精致古朴的首饰盒,站在月光下,秀美的身姿挺拔而孤独,如雪纯白的衣裙被清辉染上霜华,清风中衣袂飘飘,青丝飞扬。
她身后不远站着一个挺拔英俊的年轻男子,眉目与洛惟颇有几分相像,湖青色的宽袍大袖,乌黑的长发如瀑散落,负手而立,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夜风吹拂,河道两旁的芦苇丛沙沙作响,轻柔而寂寞。
洛惟也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远处苍茫的夜色,月光映照着她精致的容颜,恍惚间仿佛一尊精美的女神雕塑。
终于,她轻轻地开口了,声音清淡哀伤,轻轻融入夜色里:“是这里么?”
那男子点点头,叹道:“三万年后,秦朗就是在这里……”
洛惟的泪慢慢地流了下来,她低头,轻轻打开怀里的首饰盒,露出其中满满一盒红豆。
“秦朗走之前,把这盒子交给我,”她缓缓地开口,泪水滴落在那些红豆上,迅速渗入,“他说,等他回来。如果我还给他的盒子里有红豆,就表示我愿意跟他在一起。于是他走之后,我每天往盒子里放九粒红豆,现在盒子满了,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洛恂黯然垂眸,偏过头去。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她轻轻地念完,凄然一笑,“真是个傻瓜,连‘我爱你’都不好意思说,还要用这样拐弯的办法……”
她说着说着,忽地抓起一把红豆,狠狠抛洒进面前默默流淌的江水。
展昭吃了一惊,就见洛惟接着一把一把地抓起盒子里的红豆,奋力洒进江中,一面扬手抛洒,一面泪水长流。
凄然的模样看得展昭心中一阵紧一阵地酸疼。
到最后抓不满一把了,洛惟举起盒子一倒,哗啦一声轻响,最后一点红豆也没入沉沉江水之中。随即她手一松,那盒子便从她手中滑落,落进了江水,被激流冲出了老远之后,缓缓沉没。
那一瞬间,展昭的心也似乎跟着一道沉下去了。
随后就见洛惟交握了双手,站在月色之下,望着苍茫远方,悠悠启口,用一种旷远而略带沙哑的轻柔嗓音,唱起了一首歌。
那歌词展昭一个字也听不懂,但那略带沙哑的清幽旷远的歌声却深深地吸引了他。在江水与清风的映衬下,歌声是如此悠远宁静,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期待,仿佛天地之间拂过的一缕清风,又如静雪中默默开放的白梅……
展昭竟听得入了迷。
待一曲终了,他回过神,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不禁喃喃自语:“这曲子真是好听,也不知是哪里的?”
“天赐恩宠。”洛惟轻声道。
展昭一惊:她竟能听到自己说话么?
却见洛惟缓缓转过身,视线透过自己,直看着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天赐恩宠,这是秦朗最喜欢的一首歌。很老很老的老歌了……”
那年轻人微微颔首:“他会听到的。”
洛惟凄然一笑,泪水又缓缓地流下来,复又回身看着面前静静流淌的江水:“同一条江水,同一个地方,同一轮明月。如今我只有如此祭奠……”
“他会懂的。”那个年轻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轻轻搂住洛惟的肩膀,叹道,“他会懂的。让他安息吧……”
洛惟点点头,转身与那年轻人并肩一道离去。
展昭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渐行渐远,忽然回过身,就看到先前引自己来的那人便静静地站在他旁边,似乎也同样哀伤地看着他们。
“你就是秦朗?”展昭忽然明白了什么。
对方并不回答,却是倏然飘远,似要离去。展昭连忙踏上一步,伸手就要拉他,却在那一瞬间猛然踩空,霎时天旋地转。
“啊——————”一声大叫,他自床上倏然坐起。
喘着粗气四下张望,发现自己正是在自己的房里,床也是自己的床,一切都没变。只窗户被夜风吹动,撞得窗棂砰砰响。
原来是梦……
展昭只觉心口砰砰直跳,喉咙口又干又热仿佛冒了烟,伸手一摸额头,又是满手冷汗。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这才开始平静下来,又倒了一杯,握着杯子慢慢啜饮,细细地回忆着适才的梦境。
若是梦境,为何如此真实?若不是梦境,那他所见到的一切又是什么?
深夜里忽然传来一声野猫的厉声凄叫,惊得他浑身一颤,放下杯子走到窗前,探头看了看外面,见一只白猫倏然一闪而过,之后便一切平静。他苦笑一声,将飒飒作响的窗户关牢,回到桌前坐好,想起适才梦境,那悠远宁静的曲调仿佛又隐隐回荡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