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第一部 落花时节》明月晓轩

6、正义

　　“雷曼小姐，嗯，可以开始验货了吗？”
　　照理说，验货应当由军方接收官随机抽取样本进行检验，但是这里却是送货的雷曼径直走向仓库，看似随意的在一个集装箱上点了一下，机器人立刻忙碌起来，拆箱取货，集装箱顺着轨道转到他们面前时，奥贝斯坦注意到箱子上方的四角各有一个可疑的绿色标记。
　　验货的效率和日常的工作速度有天壤之别，奥贝斯坦怀疑这一箱制造舰船用的钢板的厚度是否够对方都没有弄明白就大方的一挥手；其他几箱东西的检查也都是如此，无一例外的箱子四角有可疑的绿色标记，且检查速度都快得让人惊叹。全部130种产品仅仅用了45分钟就检查完毕。
　　仓库别样的安静，只有已经有点老化的人行传送带发出轻微的“咯噔”声，光线有点昏暗，有时候看不清架子上的标签，弗丽达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打开手电，然后用饶有兴味的表情看他在掌上电脑上纪录。
　　“您这样的举动让我觉得您是军务省派来的财务调查官，难道在这些小型军械仓库中隐藏着有用的线索？”
　　弗丽达的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少女淡淡笑了：“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您在意的是那些暗杀者是怎样获得那些只有军队才能够装备的小型武器。”
　　原本正在纪录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望定眼前人。
　　少女一下子显出受惊的神色，抬手指着他。
　　奥贝斯坦闭了下眼睛：“对不起，可能是义眼又出现了故障，我明天就送去检查。”
　　“啊，原来是义眼……您是一个勇敢的军人。”
　　“不，是天生的。”
　　一段时间的沉寂，已经穿过激光枪仓库的矮架，经过一段短短的复道进入严格控温的火药仓库，这里储存的主要是装甲掷弹兵使用的小型手雷，第一和第三次刺杀中都使用过这种威力极大的手雷，这个仓库的温度比其他地方要低许多，弗丽达在传送带转过一个大弯的时候突然道：“中校先生，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正义的存在吗？”略微停顿了一下，或许是不期待对方的回答，又道：“我是相信的，上天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事情发生的。”
　　“我不相信。”
　　空旷而安静的仓库，即使是再轻的声音也会放大，奥贝斯坦看到弗丽达转过身，目光中满是探索的神情。
　　“奥贝斯坦先生是不相信正义，还是不相信上天赐予的正义。”
　　“雷曼小姐，我不相信任何人赐予的正义。”
　　后来，奥贝斯坦自己都有点奇怪为什么会在那一刻说出那样的话，和一个还可以说是陌生的女子探讨正义和正义的获得。
　　清清亮亮的眸子，直视着他，象是不带一点尘埃，又象是可以穿过一切障碍。
　　“也许，您只相信由您的手塑造的正义。”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过身：“如果您需要一些样本的话，我可以从车间那里拿一些。”
　　离开火药仓库，时间已经逼近18：00，回程要绕着仓库的外围转一大圈，既是使用小型电动车也需要半个多小时。夜色已经笼罩了这个星球，月光冰冷的照在仓库灰色的墙体上。
　　“奥贝斯坦先生，您有知己好友吗？”
　　非常短暂的犹豫，年轻的中校摇了摇头。知己好友，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过于陌生的名词，虽然说如果忠诚的管家拉贝纳特夫妇在面前的话，一定会对他的回答叹息、摇头。
　　“我曾经有一个非常知己的朋友，虽然她是平民，但是她有着高贵的品德，她纯洁的就象是冬天落在杨柳枝头的雪。我们从15岁就在一起，度过了4年光阴，她从不隐瞒我什么，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她父母早逝，靠着兄长的薪水生活，她穿着最普通的衣服，那种幸福的神色就象是王侯也比不上。然后，她的兄长去服兵役，一年后，留给她的只有一件旧军衣。
　　“您知道她的兄长是怎么死的吗？他服役的军舰在对战时主炮弹道阻塞，就这样，他们的生命成了敌人军功章上的一部分。他不是死在敌人的炮火下，而是死在不合格的军工产品上。
　　“我仍然记得她自杀前的那个下午，她站在白雪之中，问我，弗丽达，现在你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正义吗？”
　　他记得三年前有一个和他很熟悉的青年军官曾经这样说：“奥贝斯坦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越来越不讨人喜欢，哎，面对你的时候连我都会觉得受不了，总有被人看穿的感觉，这可不好受。你这些年来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你不能看破的人吧，该说羡慕你呢，还是该为你掬一把同情之泪，什么都看透的人生可是很无趣的。”
　　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现在或许可以找到取笑他的宝贵机会了，至少这一刻，他无法看透这个用着平淡语气在他面前娓娓而谈的女子。大约是难耐初春夜晚的寒风，她双手环抱，一直直视前方，纵然是说着那样的话语，眼中仍然没有太大的波澜。
　　再转一个弯就到正门停车场了，弗丽达转脸看了他一下：“我还以为您至少会说两句安慰的话。”
　　“弗丽达小姐，您先前说过，您仍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正义存在，可见，您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的。”
　　车在空旷的停车场停住，弗丽达做了个手势阻止向他们飞奔过来的值班士兵。在他俯身去开地上车车门的时候，听到他身后，弗丽达清冷的声音：
　　“奥贝斯坦先生，您说的没错，我仍然相信正义。她虽然死了，可我还在，总有那么一天，我会透过我的眼睛代替她看到正义实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