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遗失的世界》花开有声

13、十三 挣扎

　　我放不下南沙，就像当初放不下我死去的母亲一样。每当我闭上眼，南沙飘飘渺渺的影像就浮现在我眼前，还有那条隔开我与她的大河，河水浸透了我的身体，寒冷我的心……
　　这噩梦般的幻像缠绕着我，折磨着我，蹂躏着我。我一刻也无法安宁。
　　洪点点安静地陪在我身边。“去找她吧！莫书！不去找她，你会发疯的！我们永远是朋友对吗？莫书。找到她，记得告诉我，我会祝福你们！”洪点点是聪明的，她明白我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她终于决定放手。我不知说什么好，我紧紧地拥着她以示感谢。
　　在独自回家的车上，我接到了阿肚的电话。他毫不客气地大骂我一通，末了，不无感慨地道：“孽缘啊，孽缘！你看人家点点，她为了成全你，自己伤心成什么样子啦！呀，我真想臭贬你一顿!你怎能这样伤害一个深爱你的女人啊！……找到南沙，代我问候她。一定要好好对她！……”我及时地掐断了电话，制止了阿肚的罗嗦。
　　我需要安静，绝对的安静。
　　我必须好好地想一想，我和南沙，洪点点之间的关系。
　　这么多天来，洪点点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并不是毫无感觉，特别是在我住院，倍感人情淡薄的时候。比起以前，我更加地熟悉她，了解她，她也更加地习惯我。我们在一起没有太大的矛盾，也没有太大的快乐，一切云淡风轻。虽然过来人都说生活就是这样，但这不是我要的那种爱。我需要的是一种可以证明我曾经拥有亲人和亲情的线索，她可以给我亲情以及关于一切回忆起一切关于亲情的记忆。这一点，洪点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和我没有过去，她于我就像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她可以温暖我照耀我，而我却一直离她很远。
　　南沙呢？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证明我曾经拥有亲情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唤起我爱恋的女子。我爱她，理由万千，也可以说没有理由。我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为了得到她，我不惜做任何的事情。我愿意化作太阳照耀她，不论她是否可以感受到。但是，她不爱我，她可以亲切地对我，但绝不会爱我。她于我就像月亮于大海，大海总以为自己抓住了月亮，而其实那每一次的努力都是徒劳。
　　可是我还是愿意追随南沙，只有在追随她的时候，我的心才会跳跃，我才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哪怕悲伤，哪怕痛苦。
　　和洪点点在一起，我不会悲伤，也不会痛苦，但是也不会有快乐。我放不下她，因为我愧对她对我的付出。
　　我还是放不下。我坐在江边，望着滔滔江水发呆。我是该乘车返回巫山，还是离开宜昌去荆门寻找南沙。她们两个人离我都不遥远。
　　去寻找南沙，我可能会一无所获。不去，我又寝食难安。我对不起洪点点，是的，对不起她，但是不致于让我用一生来偿还吧！
　　我的手机里塞满了阿肚和黄美丽发来的短信。“我们在巫山等你，点点病了。”“速回，速回！点点病重！在巫山！”“莫书哥，求求你回来吧！我表姐病了！你来看看她吧！”“蓝莫书。是男人就回来！”……
　　我不敢读这些短信，因为我害怕自己会因为一时的胆怯更改自己真正的主意。我决定给洪点点打一个电话。但是我不能回去，我也回不去了。就算我回去，我对洪点点的伤也已经造成，我回去只会让她更加地触景伤情。
　　“对不起，点点，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不想南沙，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对你。可是不行，我没有办法忘记她。违心地对你，只会更加地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就当我们从没有相识过！”
　　电话那头洪点点痛哭失声：“莫书，我爱你。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就算你骗我，你违心地对我，我都不介意，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你曾经说过你爱我，你忘了吗？我们也好过的，对不对，你都忘了吗？……”
　　我无语，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啦。我和她坐在山顶看月亮，我对她说我爱你，有圆月为证。她笑着倒在我怀里。
　　我原来和她也好过的么？我曾经爱过她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阿肚给我打来了电话：“你千万不要过来，洪点点的情绪太激动了，你如果贸然赶来，她肯定会跳江！我和黄美丽决定在这边多呆两天再走。你以后也不要打电话过来。小蓝，决定已经下了，就不要犹豫，不然只会害人害己。你竟然已经走了，就走了吧！如果回头，大家都尴尬！”
　　我狠下心关了手机，我决定去找南沙。阿肚说的对，我已经无法回头。
　　我买了最快的车票，决定去荆门。那里有奶奶，有梨花，还有南沙。五月，应该是梨花谢落的时候吧，我的母亲是否也被埋葬在了那里？我的童年，我的快乐，我的家……我仿佛看见儿时的自己在飘满白色花瓣的小河边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