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璃九笙

7、chapter.07

　　萧墨宸低头看着这个少年，此时他的样子颇为狼狈，眉头也因为疼痛而皱着，虽然神色间有些悲伤，但并不显得无助，反而让人觉得在他体内，蕴藏着更加坚韧的能量。
　　“往后你作何打算？”萧墨宸问。
　　陆风没有抬头：“我曾答应张伯之徒，必护其周全，如今张伯已去，我大概会去县城向她请罪，之后去苍狼，找你们说的那个呼延昊报仇。以他项上人头告慰被杀害的村民在天之灵。”
　　萧墨宸想了想，说道：“呼延昊乃苍狼部族左贤王，是大单于的得力战将，以你一人之力，很难成功。”
　　陆风回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这条命是张伯救的，村中众人都待我仁厚，呼延昊残杀百姓，是重罪，没人收拾的了他，我上。”
　　萧墨宸听完说道：“匹夫之勇难以成事，我知你身手不凡，何不入我麾下，与我天泽大军一起征战苍狼，让呼延昊血债血偿。”
　　陆风抬头看向他，定定的想了想，遂即笑道：“你这是在报我的救命之恩？”
　　萧墨宸没回答，只是好久之后，才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陆风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就听你的。”
　　不多时，三名护卫回来复命，众人尸身已经全部收集完毕。
　　萧墨宸点头，又看了看靠坐着的陆风问道：“能动吗？”
　　陆风撑起身子站稳，一步步向屋外走去。
　　萧墨宸的三名护卫非常细心，将陆风引至众人停尸处，是从村中穿流而过的小河边，那些几天前还鲜活的老人们，此时安静的躺在地上。脸上的血迹被擦干。陆风静看了会儿，便接过三人递来的火油，倾洒在他们身上，将手中火折丢了上去。
　　火势顺着火油蔓延的路径安静的燃烧，陆风定定的看着眼前逐渐被大火吞没的面孔。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空气中的灼热逐渐冷却下来，陆风双膝下跪，对着那片被风吹散的粉尘恭敬的磕头，然后起身转向萧墨宸。“多谢将军成全，我们可以走了。”
　　随行的三名侍卫已经牵了5匹马过来，萧墨宸首先上马，三名侍卫随后跟上。陆风也牵了缰绳，一跃而上。
　　“驾——”萧墨宸一甩马鞭，身下的坐骑奔跑起来。陆风他们遂即跟上去。
　　五人呼啸而去，那个无人的，安详的村庄，在众人身后逐渐缩小。最终，即使回头也再也看不见。
　　夜凉入水，晚风掀动陆风的衣袍，身上还有些隐痛，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知道，自穿越而来的宁静生活，今夜随着那把火已烧至成灰。从此，他将背负着那些曾经给予他温暖的人们的血海深仇，跟随身前那个人，踏入修罗战场。
　　萧墨宸一骑当先，带陆风回去，的确是存着报恩的心思，毕竟，陆风曾经救过他的命，只是今时今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纤弱的少年，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带给他怎样的惊喜和意外。

　　赶了一夜路，第二日天上午便已到了张家村众人如今住下的定边县。陆风半刻也休息不得，立刻去找了族长。
　　族长看到陆风，顿时脸色有些不好，仿佛能猜到他突然出现的原因。
　　陆风抱拳一拜，沉痛道：“陆风有负村中众人，赶回去时，留守村民已遭不测，无人生还。”
　　族长扶起陆风，已经老泪纵横：“不怪你，孩子。你还活着就好。去看看小雪吧。”
　　陆风摇头：“不了，原本是想去的，只是一路上想了许多，终觉这个噩耗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让她觉得张伯还在村中。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等瞒不住了，就将这封信交予她。”
　　说着，将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族长。
　　族长接过信笺，点头道：“也好，现在她为建立医馆的事情忙碌，想是当初受了老张和你的鼓励，这个消息还是晚些告诉她，免得她劳累悲伤过渡，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多谢族长。”
　　老族长继续问道：“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曾与怀化大将军萧墨宸有过一面之缘，今次有缘再遇，我已经决定投入他麾下从军，抗击苍狼军队，也算是为村中父老报仇。”
　　族长听他说完，沉思了会儿，回道：“既然如此，老朽便代村中父老致谢。”说罢，就躬身要拜，陆风赶忙扶住老人：“族长不可，陆风自入村以来，受到诸多照顾，若没有村中父老，陆风早已性命不再，如今未能护得村中长辈周全，也只能以身许国，当是报答村中父老的救命之恩。”
　　族长听他这么说，也不再执意行礼，拍拍陆风肩膀说道：“去吧，孩子，老朽在此等你凯旋。”

　　与族长告别后，陆风便随萧墨宸离开。5人快马行又行了大半天的路程，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定远城。
　　一路上，陆风已与随行三位互报了姓名，这三位是萧墨宸将军府亲兵，平时随侍萧墨宸左右，护其周全，战士便是萧墨宸亲卫。亲卫队一共十二人，个个骁勇善战，只不过，上次萧墨宸坠崖时，已牺牲两名亲卫。至于他到底为什么坠崖，陆风也没继续打听，毕竟彼此刚刚认识，追问的太仔细，反而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五人再将军府门前下马，府中众人闻萧墨宸归来，早已迎出来，看到萧墨宸下马，便躬身行礼，萧墨宸大手一挥示意大家免礼，将手中缰绳交给下人，转身吩咐道：“去叫众萧卫来书房。”
　　管家躬身应了，带着其他人随后入府。陆风跟在他们身后，有些不知所措，萧墨宸停下来看向他淡淡吩咐：“你也一起来吧。”

　　跟着三名萧卫进了书房，稍站了一会儿，另外七人也一起进来。带着陆风的三人其中一人应该年纪最长，便向他们介绍陆风，众人只是向他简单点了头，眸中有些犹疑，并未多说什么。
　　不多时，萧墨宸便进来。
　　“诸位，今日叫你们一起，便是因为陆风。”萧墨宸开口，众人都看向他。
　　萧墨宸简单的将张家村的惨剧告知众人，最后说道：“此时因我而起，如今陆风家园已失，他于我又有救命之恩，今日便编入萧卫。”
　　众人皆有些诧异犹疑，一时无话，只是纷纷打量陆风，眼神里或多或少的透露着些不信任。
　　陆风自己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萧墨宸居然将自己编为亲兵。不过想到萧墨宸目前已经是自己的上司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萧寅你们三个赶了几日路，先去休息，其余7人即刻入营整备兵士，陆风暂留一下。”说罢，萧卫们便行礼离开。萧墨宸唤了管家福伯进来，告知管家陆风入萧卫之事，福伯颔首表示会安排好各项事宜，便退了出去。
　　萧墨宸随手拿起案边军图，摊开正准备细看，抬眼看到陆风还在，挥手道：“你可以跟着福伯，他会帮你安排房间。”
　　陆风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开口，转身出去。
　　福伯正在门口等他，看到他出来，只是礼貌的点头，抬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带他穿过府院，领进一间空房。
　　“这里是府中别院，萧卫众人皆在此住，被褥等用具，等下自有人送来，还有什么需要，可吩咐我，我会找人帮您备齐。”
　　陆风摇摇头：“一切按照萧卫的规矩来吧，其他我也没什么需要的，麻烦您了。”
　　之前听说过这个年轻人曾经救过将军，福伯惊异于他并不以此而骄，反而表现出成年人的有理和谦卑，顿时也对他生出些许好感，和颜悦色的介绍了府中各项注意，特别交代他，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他。
　　陆风道了谢，目送福伯离开房间，看看四周，目前只有一张冷硬的床板和一套桌椅。
　　随手将手中包袱丢在桌上，陆风便躺在床板上望天。
　　他没想到会直接成为萧墨宸的亲卫，这对别人来说，也许是恩赐，可是陆风没办法无视刚才书房中，其他人眼神中对他的质疑。
　　而且，他觉得萧卫这么重要的位置，萧墨宸完全是为了报答自己当初出手相救的恩情才让自己去的。这点让他尤为不爽。
　　算了，慢慢来吧，以后的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的来证明自己。如此想着，便昏昏睡了过去。近一周来，遭了这么大变故，又受了些伤，再加上连续几日的赶路，此时确实是觉得累的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