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幻》小白坠儿

5、（5）倾覆

　　这些天里我是更加烦躁了。
　　虽然我不太想肯定苏誉，但是他的确是不让人佩服都不容易。他对着阿蓁说上那么三两句，阿蓁就很晓明大义的发表了卫国百姓在苏誉的统治下将会有更好的生活这一感想。我很欣慰。
　　这样看来他们以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我想起还有一些小插曲——苏誉现在还只是个世子，并没有坐上王位。
　　苏誉和阿蓁慢慢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阿蓁很心满意足的在卫国做待嫁的新娘子，于是我便跟着苏誉去陈国解决一些小问题。
　　慕容安。
　　我和慕容安算是有一些交集，当我还没有和那只鲛珠被放入阿蓁体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么一只强大的魅。她曾经捉到过我。
　　我很钦佩她这样的女子，洒脱，自然，放纵，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她。当年她捉到我，我身上有着众人垂涎的上古禁咒，却又放了我。我强缠着她让她带我在世间玩乐，给她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想想那段时间还真是不好意思，平白给她增了那么多杀戮罪孽。
　　阿蓁曾经为苏珩奏一曲华胥引，让他用性命换取和阿安的一世长安，反正是顺便么，现在阿蓁不能再奏华胥调，那我就代替她为苏珩编织一场夺命的华胥幻境吧。
　　没想到这会变成我这些天烦躁的根源。
　　待我从陈国先行回到卫国，阿蓁居然出现了婚前焦虑的迹象。交给别人却又不放心，只好每天幻化人身听阿蓁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我正托着腮坐在卫国后花园的凉亭里，阿蓁的宫殿就在这凉亭侧面。现在已经是初春时节，群芳竞开，花气袭人。我换了只手臂托腮，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春天真是睡觉的好时候，尤其是这么阳光明媚的日子。阿蓁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命我坐在这，自己却不见踪影。
　　我感到自己的脑门即将和圆桌亲密接触的时候，阿蓁拎着水蓝色的曳地荷叶裙摆，兴高采烈的向我跑来，身后数个宫女，抬着两个架子艰难的跟在阿蓁后面跑过来。
　　人比花娇，大抵就是说阿蓁了。
　　我一看到她，困意就全不见，不多会她已经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道：“幻儿，幻儿，我实在是犹疑不定，马上就要嫁给慕言了，今天你可千万帮我那定格主意。”
　　我越过她看到那群宫女已经把东西抬了进来，仔细一瞧竟是两套鲜红的衣裙。
　　阿蓁摆摆手让她们退下，拉着我自顾自的演说起来：“你看我是卫国的公主，理所应待该着卫国出嫁的服饰，可你看，慕言送来的这套，是不是好看的过分了？”
　　我看了看面色含羞带怯的阿蓁，怕是这丫头又想到苏誉了吧。苏誉的眼光的确不错，送来的衣裙简直是专为阿蓁存在的。我拉起那套婚服的裙摆，细碎的流苏缓缓滑下，真是美极了，忍不住赞叹道：“的确是很称你，苏世子的眼光很好。”
　　阿蓁苦恼的看着我：“他就是眼光太好了，怎么办，可我觉得按道理讲，我还是得穿本国的婚服。”
　　“要不在卫国穿一套，到了陈国再换另一套？”
　　“是啊。”阿蓁跳起来拉扯我，满脸的期待，“那你说，在卫国穿哪套？陈国穿哪套？”
　　我：“……”
　　这真是个难题，要是我说在卫国穿苏誉的那套，阿蓁定然会说这怎么向卫国百姓交代？若我说在陈国穿苏誉那套，她又定然会觉得这样没有办法在陈国面前保住卫国的尊严了。
　　想了半天，无果，阿蓁等得无聊，趴在圆桌上已经睡去。我看了看已经西斜的日头，春睡的阿蓁，红艳艳的两套婚服，忍不住手叉腰谩骂：“苏誉你个倒霉催的……”
　　“不知苏某怎么得罪姑娘了，竟让姑娘如此破口大骂。”
　　我大惊，转头看见苏誉缓缓收起折扇，淡笑着向凉亭走来。为什么每次碰见苏誉，我都处于劣势呢。阿蓁似是被我们的声音闹醒，揉揉眼睛模模糊糊的唤我：“幻儿，我怎么好像听到慕言的声音……”
　　说话间苏誉已到了凉亭内，阿蓁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扑进他怀里：“我还以为是幻觉呢，竟听到你的声音。”
　　苏誉笑着说：“想我了？”
　　阿蓁：“……才不想你呢。”
　　我倚在亭子旁打哈欠，苏誉的目光从阿蓁身上挪到我身上，我换了柱子接着倚，见他仍是看我，寻觅着是否到对面的柱子倚靠时，阿蓁也发现了苏誉正盯着我看。
　　阿蓁拉了拉苏誉的衣袍：“好啊你，当着我的面看美女。”
　　“她是……？”
　　阿蓁跳到我前面护我在身后：“幻儿，我就知道你长的这么美，一下子就能试出来这男人真不真心。”
　　苏誉扬笑，把玩着折扇：“嗯，的确是个美人。”
　　我一个踉跄，苏大世子呦，阿蓁现在处在婚前焦虑期，您别刺激她行吗。
　　阿蓁气急败坏的道：“你要是喜欢上、喜欢上其他女子了……”
　　苏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那你怎么样呢？”
　　我坐在旁边的栏杆上扶额，阿蓁，你看不出来这位是故意气你玩吗？
　　她的表情垮了下来，眼神黯淡：“那我只好离开你。”
　　苏誉立马拉下脸色：“这是谁教你的？”警告性的瞥了我一眼。真是莫名其妙，我恶狠狠的瞪回去，他的目光早已不在我身上。
　　“啊？没有人教我啊。”然后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有感而发吧……”
　　苏誉用扇子轻敲她的脑袋：“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他们相拥了好一会，苏誉侧过脸挑眉，对我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苦笑，不是我不走，我好像……动不了了……
　　阿蓁看出来我不太对劲，趴在我身边问我：“幻儿，幻儿？身子不舒服吗？”
　　意识渐渐模糊，好像听到苏誉他们的声音，怎么带着些许惊恐呢？
　　“姑娘！姑娘！这华胥幻境，到底是真是假？！”
　　“……这？慕言，我怎么还活着，我不是死了吗？”
　　“姑娘！”
　　“幻儿？幻儿姐姐！幻儿姐姐……”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听说人临死前，会走马灯般把生前过往在脑中全部回放一遍，我仿佛听到了千万年前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鲛珠哥哥，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嘛，我呆在这里好无聊啊。”
　　“我在这陪着你，你还会觉得无聊吗？”
　　“唔？那你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嗯，会的。所以……”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正在灰飞烟灭，即将身归混沌的时候，突然有种感觉。
　　苏誉，我好像有点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