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霜秋别鹤

5、蛊虫军

　　彼时苍穹蔚蓝，云霞烂漫。几人顺着西边的一条僻静小径飞奔而去，一路踏碎了无数桑树乱影，霍硕识得这条小径的方位，却是通向穷桑国尽头的眺望崖，不由大感意外，却道：“恐怕此路未必会有出路吧？”望习的眉头微微一挑，笑道：“眺望崖虽然名为眺望，却并非是西海绝路。你们到时便会发现其中奥妙。”
　　眼见不远处便是海边，无数青白色的峭石跳入眼帘，仿佛从地下钻透而出，如巨人一般耸峙傲立，经受着碧海浪涛的不断震击，愈发显得险峻嵯峨。海天几乎连成一片，分不清哪片是碧海哪片是青天。陡峭的峻崖使人莫名觉得几分险峻严苛，霍硕思忖着望习的话，却暗道，这些峭石立于海边已近千年，难道会有什么蹊跷不成？
　　再凝神一听，身后那远远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是愈来愈近了，而且愈发显得刺耳尖锐，加之似乎有无数虫兽飞奔而来带动的地面震颤声，简直令人心神惶惶。突然，只听得背后一声极度尖细的口哨声响彻，霍硕登时感觉耳膜如针扎一般刺痛！他转头一望，只见不远处的山丘上，立着一个骑在一个不知是什么怪物身上的女子，映着夕阳的光线，只觉那女子美得不可方物，她金发赤瞳，唇如丹砂，表情傲慢而冷峻，穿着半截黑纱似的波纹裙，跨坐在怪物上时露出了一双如玉般白皙修长的双腿，但脚踝以下却闪着奇异的类似鳞片的光芒！待霍硕定睛看去，竟见她两只脚爪却是呈网状放射的鱼尾！偏又生得单薄细腻，如晶莹薄玉般令人怜惜不已。看来这女子灵力还不够彻底，霍硕心道，这脚板如此脆弱，难怪她要靠身下骑的这怪兽来支撑她平日的行动了。
　　她身下那怪兽也确实是怪模怪样，如麒麟般的身段，头顶处偏长出长约五六寸的象牙色的角，它的四只蹄子生得如马蹄一般矫健，它的两只眼睛是幽绿色的，在火红色的夕照下愈发显得幽惑黯媚。
　　眼见对方已经跟至如此地步，霍硕与望习两两对望，知道再也不能躲闪，便暗自使个眼色，霍硕忙道：“姑娘不远千里，来到穷桑这个小国，一定是远途艰辛了。所谓来者皆是客，不知姑娘能否和在下交个朋友？”
　　谁知那女子鼻孔“哼”地一声，眼光冷傲犀利，如同冰霜般令人不能接近，只看向那边望习道：“请公子与我回去吧，否则我就不知我身后的这批蛊虫军会做出什么来了！”
　　蛊虫军？霍硕闻言，不由暗暗大吃一惊。蛊虫军相传起源于远古时代，各种虫兽栖居于同处，为了争夺地盘而进行生死搏斗之类的惨烈斗争，每一次都必然产生最终的胜出者，它是虫兽中灵力最强、毒性最烈、手段最狠、生命力最顽强的那只兽！因此，有人以专门收集这种蛊虫为己用，这些收集出来的最强大的蛊虫然后又经七七四十九次考验，以精火煮烧、决洪喷涌、剧毒试炼等手段，以求狠中求狠、精益求精，竟以此法锻造出一支规模如此巨大、力量如此迅捷的蛊虫大军！
　　“爹……”在霍硕怀中的江婴子一见那些蛊虫，不由感到好奇又有些害怕。她自小与虫兽为伴，爱极了这些同人一样会呼吸有感情的生物，又眼见这些生物竟被人锻造得如同奴隶一般，不由起了怜悯之心，只向霍硕道：“爹爹，他们好生残忍，却将这些虫兽作为奴隶一样对待！”
　　霍硕一把捂住江婴子的嘴，低声斥责道：“现在保住你的命才是最重要！”一边转头向望习道：“不知阁下您与这女子有何渊源？”
　　望习耸耸肩：“我并不认识这女子，也不知她为何口口声声叫我公子。如果说与她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没有丝毫印象？”
　　“难道公子您早已变心了？”很明显这金发赤瞳女子没有死心，突然加重了语气道：“我家主公现在因为公子您，每日茶饭不思，寝食不安，只因公子您与我家主公曾有过海誓山盟，如今公子抛弃我家主公在外，四处逃避，恐怕实在辜负了我家主公对您一片痴心！”
　　看来不知又是在哪里惹下了一笔情债。望习暗暗汗颜，却反问那女子道：“那你是想做什么？把我带回去，献给你家主公？”
　　“我家主公对公子您一片痴心，公子自然应该了解我家主公的心意！”那女子一声叱喝，接着，她不知怎么的，已将自己的两只鱼尾般的脚掌抬到身下怪兽的角上，晶莹的如玉片的两只脚掌，竟开始交替拍击着怪兽的那只独角！并且发出如铃铛如碎晶坠地般叮当响彻的节奏！
　　“叮铛叮”“叮叮铛叮叮”伴随着这金发赤瞳女子脚板敲击的节奏，满地跟随着的蛊虫登时如同待战一般赫然全部直立，它们原本呆滞凝顿的目光陡然间如同火炬般盈盈发光，仿佛充血！同时，它们跟随节奏已然变换了阵形，随着密密麻麻的蛊虫互相踩踏爬动，交错之间，地面隐隐振颤，有如天裂绝日！

　　“糟了！再不逃来不及了！”望习立定身形，悄悄在心中默念口诀，然后突然将手中一道金光往胸前一划，道：“金光屏起！”刹那间，一道绚烂如金的屏障平地而起，望习一把拉住霍硕道：“跟我来！”
　　霍硕眼前一花，不知怎么的，眼前这青白色的眺望崖一时间竟仿佛仙境一般，远处碧海青天，浪涛如画，零星点缀些岛屿，遍布绿树繁花。霍硕正惊讶眼前景致，却发现望习正顺着这崖边峭石往下攀爬，霍硕从来以为那峭石是垂直耸峙，定然滑韧无比，孰料眼前的望习竟然身形敏捷如电，一会儿就已爬到半处，抬头向霍硕道：“下来吧，这峭石是用千年磨霜石摩擦过，已经可以攀爬，而且下方还有个密道呢！”
　　霍硕闻言，也不顾危险，把江婴子缚在背后，连忙也翻身向崖下攀爬，手指触摸到那些峭石时，亦暗自奇怪这石的摩擦性确实非同凡响，不知是何人所为？霍硕摇了摇头，也不再思虑这些，眼前却赫然出现了一座洞穴。
　　这洞穴打在峭石的半部，出口只容得一人平躺，且由于旁边一株高大的巨树的茂叶遮掩，可以说是天衣无缝，霍硕将江婴子往里一扔，然后自己平跳而入。跳进去时却更觉讶异，里头的空间陡然增大，宽敞明净，简直如同厅堂一般！
　　“这里是……”
　　“眺望崖的彼岸处。”望习叹道：“眺望崖的故事，说来也是久远！但此地我们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往眺望崖的出口去吧！那里可以通往穷桑国的繁华地带。我待会自会封住此处的洞穴进口，那些蛊虫军的目的是我，断然不会找你们麻烦！”
　　霍硕感激道：“那么阁下保重，在下告辞了！”说着，抱起江婴子便向洞穴前方跑去，望习看着二人背影愈走愈远，转身跳出洞穴，然后默施咒法，以一道符记封住了洞穴进口。符咒刚一念完，望习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暗自叫悔，又飞身往洞穴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