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jo De La Luna》琉璃蓝泽

10、10.鱼汤、浆果和敞篷车

　　很久以后，她曾经想，如果当时她没看见被草丛裹起来的包袱，他们的命运会怎么样。
　　曾经以为，如果不是她把他救起来，那么他可能就那么死在那里。后来才渐渐觉得，或许其实事情会发生得更荒诞才是正常。野兽们会照顾他，他会安然在自然的怀抱里长大，一切都来相就他。
　　因为他是月亮之子。

　　第二天。
　　头发长长的，差点纠在一起，上面还有一些碎叶草茎。他花了一会儿工夫才理尽，对方手抱在自己腰上，他也小心地挪开不吵醒他，然而睡梦里的人皱起眉，手指捏地越发紧了，他只好捏捏脸把他弄醒，让他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我出去弄点吃的，你先继续睡。”他轻声说，抚顺他的长发，他点点头。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这乱糟糟的景象，叹了口气。沉睡中的人手脚纤细，脸色看起来也很差，明显过地很不好。
　　但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或者他本来就是什么也不在乎的。

　　他走出去，天色还蒙蒙亮，暮春的早晨很凉，草丛里都是露水。
　　他把手放在大地上，跟它说话，令它长出需要的给他。

　　她起来的时候，就看见锅子里煮着鲜美的鱼汤，冒出蒸汽。
　　或许这是最令她惊异的事，因为他不会这么做。所以当她看见两个孩子在帐篷里的时候，不是吃惊而是疑惑得到开解。
　　他留下来照顾他。

　　此后她渐渐发觉真正不同寻常的事现在才在她眼前展开，很多东西全然理解不能，谜雾深重。
　　比如她现在就不能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谁，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来到这里。
　　但很多东西都在不可思议地改变。
　　这个孩子性格温文有礼，而且懂事能干，比起似乎永远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他来说好上很多。
　　他使一切井然有序而整洁——虽然明显不是因为她，他对于知识的掌握比她更多，教会她更多，他知道哪些草药和难闻气味的干瘪肢体有效，哪些只是谎言，神秘深奥的东西在他看来清晰地如在眼前。
　　他明显不仅仅只是一个领主的孩子，正如他也不是一个吉普赛人的弃儿。
　　他们背后的世界展开是无边无际的阴影和暗谜，她只好在边缘徘徊观看。

　　但一切都比从前好很多。
　　甚至她发现他确实只是一个孩子，从前他对外界的沉默只是因为不知如何应对这个世界。
　　因为没人会来引导教会他。
　　他会负责照顾他，他就放松地卸下武装的铠甲，木偶的眼睛泛出灵气，显露孩子的天真活泼，偶尔会淘气，任性也有生机。他则关心他，牵住他的手在山野里行走，全然无忧无虑，一对很普通的兄弟而已，谁在年幼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时光。
　　他把他照顾得很好，完全不用她插手，天然地知道该怎么做，仿佛他已经完全熟稔似的。看着他们有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正越来越老，时光悄然在身上和灵魂里留下痕迹。
　　后来她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因为她许了愿，他们就代命运答应她。
　　正像当初月亮答应那个吉普赛女郎一样。

　　那时她发现，很少有什么能做到像他们那样纯净地像来自乐园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