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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纠缠×计谋×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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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实在是个狠角色。戚少商因为强吻被殴打又被(空腹)丢出宴会后认真地如是想,然后拍拍脸颊爬起来回家找食儿睡觉。
睡到半夜突然醒了,蹩进客厅一看原来是久未谋面的小狐狸正窝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飘舞着雪花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扭头看见他也不搭理,依然维持着一个娴静美好的赏雪动作。
它的样子比崔略商送回来的时候好了一点儿,只是还有点萎靡不振。戚少商看着它无端端想起顾惜朝英俊却透着病态苍白的脸庞,心里就是一软。
这些日子一来忙得顾不上着家二来也确实心存芥蒂,他好久都没搂着小狐狸一起睡了,当即无声诡笑着,高抬脚轻落步地朝小狐狸走去。
小狐狸发现危险想跑已经太晚,被他“嗨”地一声泰山压顶压成了毛毛饼,蚊香眼着就被拎去当抱枕了。
一觉醒来,戚少商就算神经粗如电线杆也看出来正拿自己手指头当磨牙棒的狐狸样子滋润了不少,更何况他根本不是个粗疏的人,当即不顾狐狸的愤怒把它拎起来很是好好研究了一番。
雪白莹润的毛,白白圆圆耳朵,尖嘴巴和粉红爪垫儿,还有因为恼怒而红得鲜艳欲滴的眼睛。
很漂亮,也确实妖异。“我说领导您是不是偷吸我的阳气?我怎么有正在当花肥的感觉呢?”戚少商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边说边戳小狐狸的尖鼻子,看他气得发疯想咬那该死的手指头,却又明知是戏弄只好强忍着的样子。
戚少商真的不怕他妖,也不怕它害自己——反正这么长时间了它都没害过——就怕它真跟顾惜朝有什么牵连,为了帮傅宗书作出不可原谅的事情。唔,这事儿再说明白点儿,他其实是在担心顾惜朝。
不管铁游夏再怎么嘴紧不漏口风,戚少商也早就明白傅宗书的案子太大、牵涉太广,顾惜朝帮他做些天怒人怨的事以后恐怕不好脱身。
他现在的状况明摆着是因为傅晚晴要帮傅宗书,可将来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会管他的理由?只要他是人,就要被律法约束,会法术都没用,特动司在那儿摆着呢,戚少商能怎么帮他?再说他要真伤天害理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戚少商!
然而“劝”恐怕是没用的。从这些日子听崔略商说的,再加上早几年亲眼看见的,戚少商明白顾惜朝轻飘飘一句“为傅晚晴帮傅宗书一次”的背后,可能是他和傅晚晴几世的恩怨纠葛。这一点看他对傅晚晴温柔体贴的样子也可以猜到……
戚少商拍拍自己的脸:注意啊,有点酸了。抖手把小狐狸扔一边儿。小狐狸“噌”地跳到床的另一头,全身毛儿炸开,大尾巴也竖着,连小尖牙都呲出来了。戚少商笑眯眯看着,越看越觉得跟昨晚顾惜朝发飙的样子很像,脑中一时天人交战:一边说“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是狐狸再说就算是早走没影了能咬牙切齿给你当抱枕么”,另一边却说“可老子就是觉得真的像啊真的像……靠那天晚上太激动了也没看看顾惜朝身上有没有什么记号”。再于是就想到了“那天晚上”……
走神终止于小狐狸突然安静下来,眼中诡异的光芒一闪。斗争经验丰富的戚少商立刻朝他扑去,口中大喊:“别……”别拿老子的警员证下手!
晚了。
戚少商捧着一团塑料渣、金属疙瘩和纸屑泪流满面:领导你也太牙尖爪利了吧?这得多大的蛮劲儿和勇气和爆发力和邪恶决心才能把警员证这种东西瞬间弄成齑粉?
小狐狸大约也知道他没拿自己当普通生物,做完缺德事就跳到柜子顶上走来走去耀武扬威,大尾巴招摇地左晃右晃,忽然多变出一根,忽然再一根,忽然只剩一根。
有本事你一会儿拼成个S形一会儿拼成个M形……戚少商阴阴地瞪着它,然后突然蹿起“嗷嗷”地无情追杀。
真追到了也舍不得怎么样,他到底是把小狐狸当顾惜朝宠着的。只好狠狠揉一揉又逼着它变出好几根毛尾巴表演了一下狐狸开屏也就算了,自己抓着头给铁游夏打电话解释警员证要补办咱的行动方案咋办啊咋办?
小狐狸趴在枕头上歪着头,暗自纳闷这人的神经到底是什么铸就的,连狐狸开屏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第二天,由市局刑警队和特动司(秘密)联合展开的针对傅宗书的大型行动拉开序幕。行动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傅宗书无法抵赖的犯罪证据,将其绳之以法。
此前的调查处处掣肘,如今来了个摸清门道后最会取捷径的戚少商和特动司比妖怪还精的成崖余,刑警队终于悟了:目标是一个,途径却很多,比如去找傅宗书买凶杀人的证据、权钱交易的证据、涉黑的证据等等,只要有一条坐实了,还怕其他的牵不出来么?。只要警方全面撒网有步骤有分工,不愁一击得手。
他们制定了一个围追堵截的方案。首先由一队人分组轮番对傅宗书及他的几个得力手下实行“紧紧跟住、不断骚扰、说话文明、拒绝就跑”的战术,死缠烂打以腻歪死人为目标,目的就是让敌方几个做决策的人无暇做出冷静有效的指挥,以便警方另一队暗中行事的人马能够趁机抓住他们的破绽,找到犯罪证据。突破口也是铁游夏、戚少商和成崖余三人反复推敲过的:新阳药业出了一回事防备应该最是森严,然而这种时候做得越多错的也越多,所以他们决定还是从这里下手!
正如戚少商说的:“他若是大门四敞咱们倒不好意思进去,越是门关得紧咱们做人民公仆的越要帮他们做好防火防盗防内贼嘛!”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险中求胜,也比较像顾惜朝的风格。
戚少商原本应该跟着那个 “烈女缠郎” 队去“学习”,不过人家队伍要求作风严谨、流程完全按照警员手册来,警员证没了当然不能再去,临时编进了铁游夏领队的“真•捕猎”队。
他在刑警队虽然也呆了好几个月。但终究是新人,这么大的行动本来是没机会进真正行动的队伍的,所以说小狐狸这次倒还真帮了他的忙。至少队里的一些“其他人”在看到他那团警员证的时候想说的也说不出来了:弄出那团东西,实在非人力所能及……
其实他们还有第三队人——除了定计划的几个人之外其他队员谁也不知道——就是崔略商。
崔略商的任务是:不让人抓到警队把柄地给新阳药业制造紧张空气,使其忙中出错,以便浑水摸鱼。当然所谓“不被抓到把柄”,意思就是他要用法术。
铁游夏对堂堂刑警队要用法术捉坏人很是不快,然而成崖余和崔略商一个淡淡的一个好似天真无邪,自说自话就把这事儿定了,让他想反驳都不知从何处插嘴。再看戚少商根本就是跃跃欲试,所以冷静地闭嘴了。
“烈女怕缠郎”队行动刚刚开始,傅宗书集团立刻察觉到警方的意图并开始谨慎突围。然而“真•捕猎”队盯死新阳按兵不动,崔略商则多点施力混淆视听,慢慢地制造出警方打算死咬着年前的一桩命案不放的假象。
此间崔略商居功甚伟。戚少商也见识到了何谓“法术”。看着白衣黑发突然飘然如仙的崔略商,戚少商恍惚想到顾惜朝此时不知是否在为了傅晚晴殚精竭虑。
他会为傅晚晴做到什么地步?不顾一切吗?那么,会不会不惜与我刀兵相见、不死不休?
戚少商有时候会很纠结地考虑到这个问题。他是一定要维持正义的,可是他不知道顾惜朝究竟想怎么做。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很想见顾惜朝,实在不行抓过小狐狸来揉两下也好,可惜封闭式行动他不能回家,而顾惜朝不知为何也一直没有露面。
文火慢炖了半个多月,警方与傅宗书斗了个势均力敌。然而除了铁、戚、成、崔四个人,谁也不知道警方真正的突破口是新阳药业,所以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引开之后,崔略商做了一个套儿,让新阳药业有机会转一笔钱到傅宗书有关的账号上。
“真•捕猎”队立刻雷霆万钧地动手。新阳的财务按下密码确认转款的下一秒,结局已定。
戚少商原本跟着铁游夏忙得足不沾地,后来终于扛不住心神不宁,偷偷独自#杀奔傅宗书的办公室。
骗过门卫又晃过楼里忙忙碌碌的人,猛地撞进傅宗书的那一间,顾惜朝果然在里面坐着。只有他一个,脚下摆着碎纸机,桌子上全是纸,手里还拿着一些文件。看见戚少商吓了一跳,随后他放弃似的叹口气,把文件丢在桌子上,嘀咕了一句:“早知道就不……天意!”
戚少商紧走几步抓起来一看——看不懂,反正是帐,赶紧把桌子上的东西耙一耙远离罪恶的办公设备,这才抬头说话,却发现半个多月不见顾惜朝的形容愈发憔悴,坐在大椅上虽还身姿挺拔却显出几分勉强,立刻脱口而出:“你怎么了?”抢步上前,却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尴尬地停在他身前两步的地方。
顾惜朝不起身也不吭声,只满眼的不爽不甘不痛快瞪着他,直瞪得戚少商受不住,苦笑着说:“我为民除害你就这么看不过眼?”
顾惜朝恨恨地说:“害虫那么多你除哪个不好,为什么非要来碍我的事?傅宗书再可恶也是晚晴的父亲,我总不能看着不管!”
傅晚晴没事不就得了么你做什么还要管他们家老头子?莫非你想做人家女婿?戚少商腹诽着,还没来得及真的说出来,就见顾惜朝疲倦地摆摆手,叹口气说:“算了,已经不重要了。”
他站起来绕过戚少商踱到屋子正中,四处环顾了下,回首冲戚少商璀璨一笑:“了结不成,我也留不下。这一次我输你,来世若有机会再见,我绝对会赢!”
戚少商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来世?什么来世?那这辈子呢!戚少商立刻抓住顾惜朝的胳膊:“你胡说什么!你……”突然一惊,“你救不了傅宗书自己会怎么样?嗯?你没做什么傻事吧?”
顾惜朝笑了,摊开双手给他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尘埃落定之时,就是我……离开的时候。”
戚少商闻言如遭雷轰,眼前顿时走马灯式地晃过眼前这人以往的点点滴滴。他记的他面不改色助纣为虐,他隔着人群与自己默默对视心意相通,他在喝醉以后趴在桌上笑咪咪说“你花脸的样子真可笑”,还有他被亲了之后微醺的茫然无措……
可现在他说他要“离开”。戚少商死死拉着他,嘴唇动了又动,才挤出一句话来:“我不知道。”
“知道你也不会放过傅宗书的。”顾惜朝立刻接道,“傅宗书的确死有余辜,怪就怪我技不如人。我既然敢用法术帮他,就不怕这一天。”
他说完,就低着头,慢慢地一根根地掰开戚少商抓住他的手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戚少商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谁狠狠捏着、揉着,双手攥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皮肉。眼看着顾惜朝已经走出门口就要关门,他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沉声喊道:“顾惜朝,我会找到你的。天涯海角、黄泉碧落,我一定会找到你!”
瘦削的背影难以掩饰地停顿了一下,然后顾惜朝清冷的声音不带情绪地传回来:“天是空的,你不知道吗?”
门关上了。
在那之后,傅宗书被成功起诉,数罪并罚入狱服刑。然而几件关键证据不翼而飞,他终是逃过一死。
顾惜朝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