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君王番外（依旧烂俗狗血慎入）》亚特兰蒂斯

2、少女与玫瑰

　　唰唰唰唰唰，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和去年和前年和记忆中的每一年都一样。可是雨依旧人已非，昨日不可追。人类的生命实在太短暂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失去父亲的第二百一十六天，少女在日历上重重画上一笔，还有两个正字那一天就到了，可却再也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这里，摆满了油画的画室是少女和父亲有着共同回忆最多的地方，是眼中只有钱的母亲所无法了解的所在。油画里有着作者的灵魂。她坚信着父亲的话，只要在这里，定然可以找到父亲的影子。
　　可是没有，无论留在这里多少个晚上父亲都没有出现。少女几乎绝望，情到伤心处泪无声地落下，她本就不坚强，即使有母亲有朋友，那个真正懂得她的人再也不会回来，这个世界上她注定了孤单一人。
　　那么我还会拿起笔吗？用笔来描绘心中的世界。少女不知道，梦想似乎随着父亲的死彻底地毁灭了。在这个急功近利的世界还有谁会静下心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呢，或许像母亲所说，那样的人只会穷困潦倒而死。也许真的是这样，没有母亲，父亲也不会有时间和金钱去取材去作画。
　　梦想和现实之间永远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笔所描绘的更多是理想中的世界，现实是画笔无法勾勒的。蓝天白云绿树花海，这永远都是都市人的梦想。少女抬起头凝视着挂在墙壁上的巨幅油画，画中的长发男人安静地躺在蓝色玫瑰的花海之中茫然地望着天空，他在想什么，他会想什么，少女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何他的表情如此忧郁。
　　今天，这个下雨的周末，失去父亲的第二百一十六天，少女又一次被画中男人深蓝色的眼睛所吸引，不知不觉伸手触碰画作，然而意外就此发生。
　　不！少女大叫一声。这是父亲最后的作品，她还记得父亲在去年自己生日之后独自一人离开，回来后便立刻赶到画室闭关作画，当这幅油画完成之时父亲曾高兴地说，这次终会有人欣赏他的画。可是没有多久，父亲就在雨夜的十字路口被飞驰的轿车夺去了生命。
　　幸好，幸好没事。看到油画平安无事，少女总算松了一口气，油画里有着父亲的灵魂，每一幅画加起来就是父亲本人，缺一不可。她小心翼翼将油画摆好，指尖碰触到画框时却无意间发现上面用刻刀刻着几个字。
　　暗号？密码？少女趴在画框上仔细分辨着，或许只是无意义的涂鸦。冥冥之中会有天意的存在，直到很多年之后背着画框流浪的她还是会想起那一刻，鬼使神差般想要去寻找的心情。因为那是父亲走过的路，那是父亲眼中的风景，那是她唯一可以追逐的父亲的身影。
　　遵循着命运的指引，少女背上书包没有去学校却到了文字所指的地方。漫长的车程颠簸的路，直到眼前看不见高大的建筑穿行的人流，直到眼前出现蜿蜒的山脉满目的青葱。从大巴上下来，少女才感到一阵后怕，她，就那样站在了陌生的地方。
　　种玫瑰花的男人？有啊，你只要沿着山路往前就可以看到了。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话说回来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也有个画家来这里呢。
　　我们这里很偏僻很少有人来的。对了。看上去和你还有点像呢。
　　小姑娘不要一个人乱跑了，很危险的。
　　对啊，奇怪的人，六年前一个人来到这里把整座荒山都买了下来，种出蓝色玫瑰，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蓝色的玫瑰花。
　　可是他成功了不是，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满山遍野都开满了那种深蓝色的花朵，好像是大海。
　　你见过大海吗？咱们一辈子都窝在大山里了。
　　不过那个哥哥还真是好看呢，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到蓝色的眼睛。
　　今年的花期也快到了吧，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那些蓝色的花蕾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问，没想到村民们都知道那位种玫瑰花的男人而且还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开来，少女无心听他们说下去，只是微微笑着表示感谢随即踏上去荒山的路。
　　感受着山中纯净的风还有风中似有若无的玫瑰花香，满目望去皆是幽绿，一种充满着原始气息的仿佛渗得出水般娇嫩的幽绿，少女似乎回到了幼年时在祖母家度过的岁月，那里有清澈的小溪还有金色的稻谷，那里的风也和这里一样纯净透明不含一丝杂质，可那已经是小学之前的事了，自从回到城市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的触动了。
　　继续往前，是的就是这里，心中有个声音在欢呼，她终于看到了宛如是被绿洲包裹着的一泓秋水般的深蓝，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的玫瑰。人的眼睛可以看向很远的地方，却会忽略身边的所在，人总是在寻寻觅觅，殊不知想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在触手可及之处。
　　那个人，黑色长发复古的服饰，优雅地穿行在下午和煦的阳光中照料着每一朵玫瑰。少女小心翼翼躲在山石背后尽可能隐藏自己的身形。她太过内敛太会隐藏自己的感情，总是战战兢兢沉默寡言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她以别人希望的姿态活着，微笑着成为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母亲心中的乖女儿。她似乎不会叛逆，不会反抗，温顺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在母亲给定的道路上一点点前进。但那不是真实的自己，除了在心底无声地呐喊，她什么也做不到！
　　一天又一天，重复着相同的日子，直到含苞的玫瑰缓缓盛开，如无边无际的海洋，深沉悠远。少女默默地注视着玫瑰园中忙碌的他，对着玫瑰温柔微笑的他，望着蓝天失神的他，捧着书本饮着花茶的他。也许，没有发生那一天的事，他们就会这样擦肩而过，不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更深的痕迹。
　　她还清晰地记着，不，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忘却，在每一年一家三口一起庆祝生日的餐厅里，撕下了微笑的假面具，不顾母亲在背后的怒吼执意冲入雨帘的情景。雨纷纷扬扬，宛如割不断的愁思，她独自一人在雨中奔跑，半年多来压抑的泪水肆意地流淌，为什么才只有半年，即使已经没有了爱，至少也有十多年的习惯，就那样忘了就那样忘了，雨水混着泪水流入嘴角，说不出的辛酸苦涩。本应该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却变成了这样。她想要忍耐，可当那个男人耀武扬威地站在她的面前，当母亲逼迫她叫那个人父亲的时候，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父亲在的时候明知母亲的背叛，她还是微笑着玩合家欢的游戏，至少表面上家庭是完整的。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了，而那个男人却想乘机占领她的家庭。
　　我爱着她哟，你的母亲，她的美丽是任何画笔都无法描绘的。父亲对年幼的她如是说道。爱，她不明白什么是爱情，什么支持着父亲即使被伤害也从没想过放弃。母亲她早就不是校园里那个如白莲花般纯净的女孩子了，她的心看到的只有金钱，仅此而已，现实已经将她的爱情磨得粉碎。可是父亲呢，眼中只有油画的父亲明白吗？明白母亲的心很早就变了，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也许知道，也许故意让自己不知道。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父亲永远都是一人默默地承受所有的悲伤。
　　细雨变成了暴雨，天沉重得仿佛要坠下。没有人会懂她，懂那个总是沉默的乖乖女心里有多少的叛逆，故作着姿态只是为了守护属于她的小小天地。有哪里可以去，画室，不，不想再一个人寂寞地缩在墙角发抖，那里太冰冷太压抑。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天陡然亮如白昼，少女心中的阴霾也随之化开，想去见他，即使是远远地看着也便足够。心中那个声音不断地说着想要见他的话，明知道是不合时宜，情感比理智更早做出决断，倚靠在车窗的玻璃边，少女茫然地注视着如注的雨流，雨是上天的泪，永远都流不干的泪，不是为自己流而是为世间迷惘的人而流。她不知道自己是怨恨着雨，怨恨着驾车逃逸的肇事者，怨恨着袖手旁观的路人还是怨恨着无能为力的自己。是谁都不重要，唯一的结果就是从来不喝酒的父亲因为醉酒被飞驰的轿车夺走了生命，再也不能对自己温和地笑了。
　　下车之后，狂风暴雨中的少女只是凭借着几天来的记忆向前摸索，无边无际的黑暗侵蚀着她的心，恐惧，深深地恐惧，耳边是呼啸的风和夹杂在风中无名野兽的低吼，在光所照不到的地方有着太多的黑暗，可是光照得到的地方就没有黑暗了吗，不，那里也有黑暗，甚至更为浓重。
　　看不见看不见，少女跌倒在泥泞中，一直都以为自己在前进，可没有目的的前进不过是个笑话。该去哪里，哪里才是归所，她从来都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按着自己的心愿前行，像是傀儡一样度过了整整十二年。
　　烛火，宛如萤火虫的光芒，即使微弱却顽强地闪烁摇曳。少女踉跄地爬起，朝着唯一的光亮而去，那并不是太阳，接近意味着毁灭，那是温暖的橘色，只会让人感到安心踏实。
　　可是……伸手想要触及的瞬间，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朝着山下滚去，一切都结束了吗，少女绝望地闭上眼睛，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默默地消失，甚至换不来任何人的一滴眼泪。
　　不！少女腾的一声坐起茫然地看着四周，陡然间她的脸涨得通红。
　　你醒了。没有转身，黑发的男人背对着她说道。
　　嗯，啊？少女攥紧了被角茫然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的衣服湿了，我帮你换上了我的衣服。男人转过身，深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没有丝毫的拘谨。
　　可是……少女心中有些小小的不满，他竟然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怎么了？深沉的蓝色眼睛看着少女，像是看着一个孩子。
　　我已经十三岁了。少女看着他的眼神很是不服气，今天她已经十三岁了，她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
　　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孩子。仿佛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男人接口说道，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他美丽的侧脸，好似虚幻的影。
　　我……少女一时语塞，只是更用力地抓着被角。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你，你在看什么？少女终于忍受不了这暧昧的尴尬，绞尽脑汁寻找着话题。
　　莎翁的哈姆雷特。
　　哈姆雷特，那个复仇王子的故事。孩提时代父亲曾经给少女讲过那个故事，一千个读者的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时的她只是折服于莎翁的构思文笔，对于哈姆雷特还没有更多的了解，当然直到现在她懂的依旧只是皮毛。
　　嗯。
　　沉默又是沉默，少女总是察言观色，无法揣测对方心意时，为了怕被讨厌她都会选择沉默。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说全是迷，他的一切她都不了解，除了用沉默来面对别无他法。眼皮越来越重，少女终于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很久都没有睡得那么香了，等到醒来少女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衣服整齐地叠好放在枕边，男人却不知所踪，她匆匆换上衣服拉开木屋的门。雨后山中的空气很清新很空灵，阳光仿佛在跳舞，但真正夺走少女目光的不是这些，而是漫山遍野怒放的蓝色玫瑰。本以为那些美丽娇弱的花朵经过一夜风雨的摧残定然会凋零，没想到奇迹就在眼前发生，即使憔悴它们仍顽强地绽放在枝头，仿佛在宣誓，它们并没有世人想象中那么脆弱。
　　花开了，好美。站在蓝色海洋之前，少女喃喃自语着。
　　美丽并不代表脆弱，玫瑰本来就没有人想象中的那么易折，它们是坚强的花，风雨不会让它们低头，反而会盛开地更为娇艳。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淡淡地说。
　　或许吧。拥有超越自身年龄的成熟，少女习惯了赞同别人观点的同时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只因为她成长在用虚伪快乐构筑的家庭里。
　　肚子饿了吧，吃东西。男人在木屋前的竹椅上坐下，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早点。
　　好香。少女不禁赞叹道。
　　男人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优雅地用刀叉吃起了碟中的糕点。
　　你……明知道不合适少女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要来这个偏僻的地方种花？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懂你。
　　你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吗？男人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睛淡然地看着她。
　　什么？因为别人而放弃梦想，少女的梦想是什么，像父亲一样用画笔来描绘这个真实的世界，不，她并不明白，因为母亲不希望她走上父亲的老路，一辈子没有出息。
　　你喜欢画画吧。
　　你怎么知道？少女惊愕了，这个男人似乎了解她很多事情。
　　因为有个人和你很像。男人淡淡地说，那看着天空的表情也是淡淡的透明的，少女的心咯噔一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上心头。
　　那么种出蓝色的玫瑰是你的梦想？少女匆忙用言语来掩饰此时的局促。
　　这是一个约定，和旧友的约定。男人忧郁的深蓝色眼眸注视着身边怒放的玫瑰，我们都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蓝色的玫瑰。
　　她，她是女的？看到男人左手中指上戴的蓝宝石戒指，少女下意识地问。
　　是啊。她希望看到和我的眼睛有着相同色彩的玫瑰。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温柔的笑意和少女无视次在暗中看到的一样，温暖的温馨的好似对着恋人一般。
　　我们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不成的梦想只有半途而废的人，即使她不在我的身边，我也想要完成和她的约定。
　　玫瑰之约。这是父亲给那幅油画起的名字，少女陡然间想起画中的那个空灵眼神，茫然无焦距，他看着的是不知身处何处的友人吗？
　　玫瑰之约？
　　嗯。我的父亲以你为原型画了一幅画，这是那幅画的名字。不知怎的少女心里无端觉得烦闷。
　　你该回去了。
　　回去。是啊自己应该回去了，少女失落地想，这里始终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就算再叛逆，生活还是得要继续。
　　我送你。
　　我……少女扭捏地站在原地，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对了，这个给你。
　　给我？少女瞪大了眼睛，男人递给她的竟然是一朵刚刚盛开的蓝色玫瑰。诚惶诚恐地接过，脸又一次不争气地变得通红。
　　走吧。男人垂下眼帘淡淡地说。
　　和他并肩漫步在山里崎岖的小路上，少女不禁想入非非，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他，如果自己再大一些，好想对他说我喜欢你啊。可是那个时候没有如果，就好像那个时候的她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啊！心不在焉之际少女的手心被玫瑰的花刺深深刺伤。
　　小心一点，玫瑰虽然美丽可是有刺。男人从衣袖中取出纯白的丝巾给少女包上，他的身上带着和玫瑰相同的芬芳。
　　谢谢。少女脸红着抽回自己的手却不知该摆在何处。
　　不用客气。
　　我还可以再来吗？少女鼓足勇气说出了心中的话，我喜欢你的玫瑰，我也喜欢莎翁的书。
　　当然可以。
　　真的。
　　我从来都不说谎的。少女自然而然地相信了他的话，他不会说谎，她可以随时来到这里，这不是谎言，如果，该多好。
　　车到了，路上小心。他对着她微微一笑，那是只对着她一个人的笑容。他笑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看的人也会不知不觉也随着他微笑起来。
　　嗯，那我走了，再见，再见啊。
　　少女回到了学校，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等到考完试就去见他，不，是去见满山的玫瑰。少女和自己如是约定。
　　明天就要考试了，完了完了，一点底都没有。朋友在一边唠唠叨叨个不停。
　　尽力就好。从书堆里抬起头，少女安慰朋友道。
　　你当然不担心了。不过，喂，你最近好像变了。不要说不哦，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强的。转着手中的笔，朋友探过头来。
　　没有。少女扭过头不经意间目光转向了书桌上的玫瑰。
　　还说没有，说实话以前的你也很好，但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是太好了，不会拒绝人。
　　是吗？少女微笑地看着朋友，那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嗯，总感觉不真实。朋友斟酌着语句，就好像带着面具一样。
　　原来你是这样看的。少女自以为顺从着别人就会得到认可，就不会被排斥，可事实看来并非如此，对方想要的不是虚伪的奉承而是真诚的内心。
　　会开心会难过会答应会拒绝，那才是人呀。朋友伸手抓过插花的水杯，谁送的呀，每天都看到你对着花发呆，如实招来，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男朋友？
　　他，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他啊只把我当成一个孩子。少女的心里一阵落寞，每次看到他深情的目光望向渺远的天际，她明白他看向的永远是无法触及的另外一个人。
　　真的，不招的话，嘿嘿！
　　见朋友想要摘下花瓣，少女失去理智一般向她扑去。
　　给你就是了，好凶啊。不过它真的是蓝色的，我还以为是染色的呢。
　　怎么可能是染色的，我可是目睹着它一点点地开放。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蓝色玫瑰，不是小说里杜撰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真的有，只要坚持梦想就一定会实现。
　　和梦想有什么关系。啊呀啊呀，这个方程怎么解呢。
　　看着朋友无奈地抓着头发，少女哑然失笑，和梦想有关，一直都有关。话说回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问，也要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时间倏然而过，走在熟悉的山间小道上，少女难掩住心中的喜悦，风送来晶莹的如同蓝色水滴的玫瑰花瓣，一片片落在她的掌心，盛夏的风燥热地让人喘不过气，但至少还有一片海洋在等待着自己。
　　一片又一片，风中全是那深蓝的花瓣，他是个爱花惜花之人，绝对不会让玫瑰被风这样肆意地摧残，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少女拼着命地朝那个熟悉的所在跑去，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临走的时候他不是答应过，无论何时只要她愿意，便可以来看满园的玫瑰，来看一屋的莎翁。
　　为什么？这不是风雨所为，是人干的，有人把这满山的玫瑰给毁了。要花多少的心血才可以让娇贵的花在这个贫瘠的山头绽放，可是毁灭它们，只需要一瞬。少女颓然地跪倒在满地的花葬中，泪水无声地滑落。
　　不，弥漫在空气中的芬芳让少女的心几乎凝滞，漫山遍野零落的花朵即使被碾作了尘，依旧用幽香倔强而孤傲地宣誓曾经的绚烂。她艰难的站起身朝着木屋跑去，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刻。
　　吱的一声推开门，屋内的一切不复过去的井然有序，像是被洗劫了一般，器皿书籍散落一地。他不在，最后的希望也彻底被打破。为什么，他不是说过这个玫瑰园是和最重要的友人的约定，为什么要弃这些凋零的玫瑰于不顾。少女含泪扶起书架将一本本书放回原位，风呼呼吹来，她浑身都瑟瑟发抖起来。
　　你，终究只是我豆葵年华中的一个梦，一个梦想吗？苦等了几天无果之后，少女下了一个决心，但是有一个梦想我可以为自己实现。她轻轻合上门扉顺着小道一路而下。
　　——十年后——
　　夜已经深了，可城市依旧熙攘，下定决心去流浪用画笔描绘这个世界的真实已经快要五年了。又是一天，看着眼前行色匆匆的人，我不知道人和人之间有多少的擦肩而过，而这转瞬即逝的相遇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在这个城市炫目霓虹的掩盖下有太多寂寞的心在踽踽独行，我改变不了任何事，但我至少可以用画笔描述这浓重的夜和不归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看看手表苦笑了一下，今天还是一幅画都没有卖出，看来又要饿肚子了。
　　好漂亮的人啊，蓝色的眼睛，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你见过？一个女孩停在摊前对正在收拾的我说。
　　我见过。闭上眼睛，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折下玫瑰递给我的时候。
　　在梦里吧。女孩笑了起来，但我明白她没有恶意。
　　他，是啊，是一个梦，一个梦想。我微笑地整理好一切准备离开。
　　等等，多少钱我买了。女孩取出钱包，我很喜欢这幅画。
　　对不起，这幅画不卖。我婉拒了女孩的要求，这幅画从旅行的那一刻就一直陪伴着我，即使是面对再大的困难，我都没有放弃，就好像他在荒山上寂寞地生活了六年只是为了要种出蓝色的玫瑰，完成和旧友的约定。从来都没有完不成的梦想，只有坚持不下去的人。
　　城市没有夜晚，人的心却会疲惫，紧缩的双眉憔悴的脸，即使再艰难也要走下去，为了生存。背上行囊我穿梭在如织的人流中，看着那些身不由己的人也不禁唏嘘。
　　日本三得利公司耗资30亿日元培育出蓝色玫瑰，据专家介绍这是一种转基因的玫瑰品种，预计售价在……
　　真正的蓝色玫瑰。我停下脚步望向街口巨大的露天电视，十年之前，我就已经见过那宛如深蓝色海洋的玫瑰，寂寞地盛开在没人懂它的荒山。
　　你的东西掉了。有人叫住了我。
　　谢谢。黑色的长发深蓝的眼，手停留在半空，我的眼眶变得湿润。
　　怎么了？十五六岁的少年好奇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接过丝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竟然会幻想在城市的街头遇上他的我是否太愚蠢。
　　快走了老哥，要让老妈知道我们玩cosplay又要被骂了。远处的男孩对着少年喊道。
　　知道了。那么你小心一点。
　　嗯。再见？我能再见到你吗，海角天涯的流浪会经过你的所在吗？即使我已经长大，足够说出我爱你，足够承担这三个字的分量，我的爱情依旧只是幻梦。
　　呃，再见。少年朝我挥挥手快步跟上同伴。
　　再也不可能了，和你的再次相遇，但我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只有追逐着梦想的脚步，我才能感觉自己离你是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