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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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凡和夏恒是我5岁那年后妈带过来的孩子，他们是两兄弟，外表相差不大，性格却是两个极端。
夏凡总是欺负我，他喜欢把我带到家后面的树林里，然后借口小解偷偷溜掉，我总是一个人傻傻地站在林子里等到天黑。
这时候夏恒就会来找我，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平静无风的湖面：“暮深，你在哪儿？暮深！！”找到我以后他会轻轻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回家。
挨骂的往往也是我而不是夏凡。因为每当爷爷问起我回来得这么晚的原因时，夏凡总会有一堆理由来应付，而那些理由，大多都是指责我太笨不认得路或是不听他的话。这时爷爷就会拿起他那从不离手的红木拐杖狠狠地打在我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小败家子！”
解决问题的往往也是夏恒。他会紧紧抱着我，让那些杖打悉数落在他身上，然后大声对爷爷说：“爷爷！不要打他，这真的不是暮深的错！不是暮深的错！”
这时候的夏凡总是在一旁用不屑的眼神望着我，嘴里还在对着夏恒喊道：“哥，放开他！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从我5岁开始的八年，我、比我大2岁的夏凡和比夏凡大1岁的夏恒都一直跟着爷爷生活，我们一起住在一个颇为落后的小镇上。虽然夏恒和夏凡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爷爷对我们一视同仁，他是退休的中学教师，会教我们功课，得知我们在学校闯祸会拿起拐杖毫不手软地打我们，但是同时，夏凡和夏恒都十分尊重他。
从小我对爸爸就没有特别深的印象，那时候的我心中，只知道爸爸是个笑起来很温柔、很有钱的男人。他会在每年的除夕夜和中秋节的时候回来看望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身后跟着与夏凡极像的后妈。
后妈和爸爸回来的第一个除夕夜，6岁的我被夏凡用爆竹炸得痛哭流涕。泪水、鼻涕在我脸上到处都是，后妈温柔地帮我擦干净，然后大声地呵斥夏凡。夏恒在一旁扯着夏凡的袖子，低着头小声地跟他说话。爷爷在不远处和爸爸争执着什么，我看见爸爸认真地听着爷爷讲话。
天上是漂亮的五色烟火。
我刚上一年级时，夏凡和夏恒早已开始上学，于是爷爷就吩咐他们接送我上学。他拿着红木拐杖敲着夏凡的头说：“小子！要是你把暮深搞丢了，我就把你丢掉！”然后转过头笑着对夏恒说：“小恒，照顾好暮深。”
于是我收拾起书包，牵着夏恒的手，在夏凡凶狠的目光中，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其实说白了我在学校就是个什么个性也没有的乖乖学生，夏恒是成绩优良又能干，深得老师同学的心的学生干部，夏凡则是在课堂上呼呼大睡成绩勉强拿个及格的坏小子。
虽然我很乖，经常被老师表扬，但是我成绩不如夏恒，打架不如夏凡。只有受人欺负的份。说到这里我还真得感谢夏凡，小学的时候每当我被人欺负，他都会挺身而出，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欺负我的人身上，嘴里还大声地咒骂着：“许暮深不是给你们欺负的！他是给我欺负的！除了我谁都不许欺负他！哥哥也不行！”
所以每次回到家爷爷问起：“暮深，小凡欺负你了没有？”我都会回答：“凡哥哥不会欺负我，他还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每到这个时候夏恒就会咬着嘴唇笑着看我，夏凡则是使劲地在桌子下面踩我的脚。但是我也不敢喊痛，喊痛了爷爷就会知道夏凡欺负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是固执地不想让爷爷知道。估计是为了感激夏凡“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恩情吧。
小学的时候特别爱玩的一个游戏就是过家家。这个游戏女生爱玩，男生偶尔参与满足下自己身为男性的自尊心。这个游戏我经常参与，而且是被迫，被那群女生硬拉去。我记得有个双马尾的女生经常揪着我的领子说：“许暮深，你长得好漂亮！比我妈妈都漂亮！”那时候我傻乎乎地以为那是夸奖我，现在才知道那个赞美词不是男生能够承受得起的。
虽然她们觉得我漂亮，但是显然没有弄错性别。我经常扮演的一个角色就是爸爸。也就是那种假装下班回家吃她们做的“饭”的角色，当然是假装吃，每次我们开始这个游戏的时候都会被打断。因为当我悠闲地走过去说：“亲爱的，我回来了”的时候都会被从另一个年级冲过来的夏凡揪住头发逮出来，然后被他狠狠按在地上，他的拳头一遍又一遍地落在我身上：“许暮深！你就那么想当爸爸么？你就那么想和女孩子结婚么？”
如果夏恒不来，他的这种暴力行为就不会停止。
这些都只是我被夏凡欺负的冰山一角，更过分的事情还在后面。
我读三年级的时候夏恒小学毕业。我记得爷爷给他买了辆自行车，据说是奖励他取得了个好成绩。爸爸也破格的回来了趟，接夏恒去他工作的地方念书，却被夏恒拒绝了。他说高中的时候再去吧，现在去，放心不下我和夏凡。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真心觉得他是天使，要是他走了，我说不定被夏凡打死了都没人给我收尸。
夏凡显然是对这个结果无所谓，他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子外边，甚至没有回过头看我们一眼。
初中的夏恒虽然能在我和夏凡在家里发生矛盾冲突时及时化解，但是显然，当我们在学校时，他就没这个本事了。所以夏凡更加猖獗得意。有一次他甚至把青蛙放在了我的桌盒里，当我放书包的时候那个玩意儿突然一下就蹦了出来，我一下子被吓得坐倒在地。教室外面的夏凡眼泪都笑出来。
顺便说一句，夏凡笑起来嘴角旁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起来特别……欠揍。
那一年，也就是夏恒刚上初中的那一年，夏凡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情。
那天下午，放学以后他直接把我送回家，然后一个人出了门。那时候爷爷不在家，夏恒在学校没放学，我放心不下觉得肯定要出事儿，于是跟了过去。结果真的出事儿了，夏凡把隔壁那个中学，也就是夏恒那个学校的一个学长，狂K到鲜血直流。
一个六年级的孩子，能做到这地步，我当时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震惊到忘了去劝架。直到夏凡骑到那个人身上用板凳使劲砸他的头，砸到鲜血直流，我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该去劝劝夏凡。
那件事的后果是爸爸推掉了一个星期的工作回来付钱，我和夏凡被爷爷关禁闭关了一天一夜。夏恒负责从厨房偷饭菜给我们吃。
我被关的原因是没有及时劝架，夏凡被关的原因……不言而喻。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有点怕黑，然后晚上的时候我们被关禁闭的那个屋子里特别黑，我很怕，就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夏凡突然开始闷笑：“哈哈，你太搞笑了！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小，但是我看到满身月光的夏凡，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他那时候还没长出轮廓，还是软软的嘴唇，却抿得非常的紧，狭长的眼睛弯成一轮月亮。
我看着看着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他衣服上了：“凡哥哥……别推开我……”
他真的没推开，还特别闷骚地更搂紧了一些。
第二天我才知道，把这件事情当作我和夏凡关系的转机的我，有多么的愚蠢，他把这件事情到处讲，告诉了我的那个班的全班同学，以及他在的那个班的全班同学。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全校的人都知道我怕黑了。
一年的时间非常快，快到我已经对夏凡各种各样方式的恐吓习以为常，快到已经开始有中学的女孩子找到我和夏凡，向我们询问夏恒的手机号码。（那个时候我的反应就是：“我们不用手机。”夏凡的反应是：“你哪儿来的啊？脸部长得跟案发现场似的还想追我哥？你不怕遭天谴啊？”然后我就在女孩子渐渐黑下来的脸色里，快速地将夏凡拖走）快到我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夏凡就小学毕业了。
夏凡的小学毕业照里，个子很高的他站在最后一排。他阴沉着脸不耐烦地看着镜头，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的表情不可一世。
夏凡的毕业分数勉勉强强地打了个擦边球，考上了夏恒所在的那所中学。当他骄傲地把通知书塞到我衣帽里面的时候，马上就要上五年级的我心里暗爽了好久。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平安度过剩下的两年小学时光。
可是，既然是我“以为”，就说明我错了。
夏凡也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他每天早上都接送我上学，让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当然，初中生和小学生的作息时间是不一样的，夏凡为了取得平衡，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那就是，我必须跟他在相同的时间起床。
在这一点上，爷爷毫无异议，因为他认为早点起床对身体好。夏恒则是笑着叫我自己决定。
于是我被迫和他相同时间起床。他每天一起来，就跑到我房间门口狂敲我的房门：“喂，许暮深，起床了！再不起来我就踢烂你的门！”
害得我总是匆匆忙忙起床，经常把T恤穿反。
当然，去了学校以后，被嘲笑的还是我。
其实，夏凡毕业以后，我被欺负的次数反而增多了。小学的时候大家都憧憬着变得强大，讨厌过于弱小的人。其实我力气不小，但是却容易心软，没办法将拳头砸在别人身上。况且，爷爷经常教育我和夏恒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再加上夏凡毕了业，所以我总是挨揍。
每次带着一身淤青回家，都会被爷爷骂软弱，被夏凡嘲笑。只有夏恒，一言不发给我上药。但是他也笑我，他说：“暮深，你怎么从小就是这个性子。长大了要吃亏的。”
我撇着嘴不看他。
爷爷就拿起拐杖打在我旁边的地板上：“对家人倔，对外人软，谁教你的这个？”
我嘴角一塌，“哇”的一下就哭了。
夏恒手忙脚乱地给我扯纸巾，夏凡笑得眉眼弯弯，两个小酒窝欠揍的若隐若现，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夏凡上初中的第一个中秋节，爸爸回来了。后妈给我们带来了好吃的水果糖。爸爸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我们的成绩，夏凡和我都报了个不太理想的分数。其实我还好，只是相对于夏恒不太理想而已，夏凡就是完全不及格了。但是爸爸却没有怪他的样子，反而是摸着我的头说：“暮深，你怎么成绩没小恒好，打架又不如小凡呢？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工作的事情都让他们去忙好了。你还小。”
那时候我似懂非懂，就看到爸爸望着夏恒笑。
后来我才明白，是继承家业这回事。后来我也才明白，爸爸手中的财产有多大。要是我那时候就知道，说不定继承家业的就是我。现在后悔莫及。
我上六年级的时候，夏恒初三了，我们俩都忙着毕业，就夏凡一个人闲着。期末考试的时候，他甚至约了班上几个男生去钓鱼。回来以后被爷爷打得三天都走不了路。
爷爷叫我去找夏恒帮我复习，他说这事儿夏恒有经验。于是我抱着一大堆加法减法乘法除法去找夏恒：“恒哥哥，帮我复习吧。”他那时候正在做习题，看到我，放下钢笔，笑着说了声好。
其实小学毕业考试也没什么好复习的，题就是传说中的扫盲题。只要稍微用点心，数学拿个满分都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数学真的满分了。
但是却没有在家里引起轰动，因为夏恒比我更牛，他考上了爸爸工作的那个城市的高中，是所国家级重点中学。
爸爸开着车来接夏恒，顺便接走了我和夏凡。其实夏凡本来不情不愿的，最后要走的那天，还赖在爷爷家不出门。最后是被爷爷拿着红木拐杖撵出来的。
出发时，爷爷站在家门口为我们送别，他的腰背已经弯曲，眼睛却还是透露着一股威严。
爸爸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向爷爷挥了挥手：“爸，我们走了。”
爷爷点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我盯着爷爷的背影看了好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