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为离人照落花》茗芜

8、第八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太子被废，朝堂之上风云莫测。大臣拉帮结派，大致分成了两拨：有的支持三子李恪，有的支持四子李泰。看形势，太子势必要在两人中产生。一日早朝，皇上忽然列举出魏王李泰数条罪状。太子之位一定非李恪莫属，可是，皇上又忽然宣布立九子李治为太子！
　　夜色总是比较寂寞，微风有些清冷。竹影影婆娑，摇晃着内心深处的记忆。
　　我走进凉亭，坐在立刻对面。梨花酒的香味在我们之间缭绕。
　　“她一定是株竹妖……”他醉了，双颊却一点也不红，“我与杨氏成亲那日别人送来两株百年竹子，我亲手把它们种到这里。可是如今只剩下了一株……”
　　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感觉很难受、很难受，竟比李承乾将修书扔在我身上还要难受。
　　“阿璃，快告诉他你就是那株竹妖啊！”阿影劝我。我微微摇头，他想要的不是我，而是天下。
　　“你愿意娶她吗？”
　　——你愿意娶我吗？
　　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他淡淡道：“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她会回来呢？”
　　“如果她在我爱上其他人之前回来，我或许会娶她，可是……”
　　“你爱上其他人了吗？”我的心一痛。
　　他缓缓点头，却摇落了我的泪水。
　　“阿璃，嫁给我吧……”他的声音很轻，那一刻风儿也停止了。我怔忪在原地，连呼吸也忘记了。他轻轻吐出一字一字，却重重敲在我心上：“阿璃，我不是太子，给不了你高于他人的荣华，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我的心像是被谁握紧，仿佛要窒息。泪水，顺着我的脸颊蜿蜒成河。
　　再一次走进东宫，我带着面纱，穿着绚丽的舞衣，在宴会上为新太子跳舞祝福。新太子宴请了许多大臣，李恪也在。
　　我在李恪震惊的目光中拖着旖旎的长裙缓缓挥起衣袖，无数的欢声笑语化作袖间一阵清风。舞动着腰肢，迈起了三寸金莲。在所有人沉醉在醉生梦死之中，手心蓦然出现一把剑，看准了新太子向他的胸口刺去——
　　“阿璃——”
　　有酒杯狠狠砸在我的手腕上，手腕吃痛，剑滑落在地上。丝竹之声蓦然停止，大殿内也不再喧嚣。我拖动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转过身，看到李恪从人群中走出来。光与影倒影在他素白的衣袍上，铅华落在他身上化成偏偏浮云。
　　背上一片灼热，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是真龙之血！皮肤一寸一寸被燃烧成灰烬。我不是人，我仍是妖。我为了救李恪的幻影而在第五关前途尽弃。
　　“本王告诉过你本王已经放弃，你为何还要来这里犯险？”
　　“本王答应过要娶你，你为何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做王妃？”
　　“蓄意谋杀未来天子，你可知罪？”
　　他一句一句逼问。灼热的气息在我的身体里蔓延，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涩涩的，泪水却消失掉了。妖精一旦沾上真龙之血，便会魂飞魄散。
　　恍惚中他仿佛拉着我的手，奔跑在长安意兴阑珊的街道上。无数的灯火擦肩而过，化成眸底的一片片迷离。他拉我爬上长安高高的城门。万里长安，尽收眼底。他望长安万千灯火，目光灼热，而我，望他……
　　他，此刻站在我不远的前方，我却没有任何力气，朝他迈一步了。
　　我的李恪应该像头雄鹰，在天际无拘无束地翱翔，没有什么可以羁绊住他的翅膀。可是，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力气将你前路的障碍除去。
　　我用尽力气，在他面前比划出一个手势。曾在长安城头，我也向他比划过。可是那时的他眼底一片迷茫，而此刻的他却一脸震惊。
　　意思是，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