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清如水》宋五

12、（十一）

　　十七岁的最后一天，涟生为我上了好看的妆，为我穿上了大红的嫁衣，为我盖上了绣着龙凤的霞巾。
　　涟生为我穿衣的时候，轻声说：“宫主，您今天真好看。“
　　我心生满足欣喜，因为我终可以在最美的时候嫁与楚穆了。
　　涟生给柳诗诗下了月落散，确保她在我的房间昏睡，而我在她的房间代替她嫁给楚穆。
　　喜房里燃着明亮的烛，我的视线被蒙的只剩一片鲜艳的红，我安静地等待，终于，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在门前站定，推开了门，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朝我走来，用喜称挑了我的盖头。
　　我抬眼与他相视，今日楚穆着了一身红衣，许又是喝了酒，如玉的脸上显出微微的缱绻之意，却更是好看的紧。
　　他瞧见我后愣了愣，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轻声道：“阿水…你为何在这里？“
　　我喜欢他用好听沉静的声音唤我的名，于是浅笑着轻道：“我说过了，我想嫁与你。”
　　他听后略皱了皱眉，轻声说：“你将诗诗藏到哪里去了？成亲不是儿戏，由不得你胡闹，况且你又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你又为何非要嫁与我？”
　　“因为你是我的心…”我望着他喃喃道，心中却因他叫得柳诗诗的亲昵又气又伤心，所以什么也不顾地说：“有琼华血的女子，若不能饮下挚情之人心口的血，便活不过十八岁。”
　　“而明天，我就十八岁了。”我看着楚穆错愕的脸，心中竟生出了些快感，继而缓缓道：“两年前，你中了毒，是我救了你，而非柳诗诗，你若是因此事而娶她，应该娶的却也是我，我欢喜你，你便是我的解药，我自然要与你成亲。”
　　“解药么…？”他看着我，竟轻轻的笑了，眉眼间尽是清俊风流，让我一时有些无措的怔愣住了，更是未曾料到下一瞬他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柄匕首，直直的插入胸口。
　　“解药..也罢…”他白着脸浅笑道，笑的丰神俊秀，清朗无双。
　　血从匕首插入处淌出，与大红的袍子相融，我惊慌的说不出话，身体亦是僵直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将匕首从心口拔出，踉跄着取来桌案上的合卺酒，将刀尖处的血融入其中，仰头饮下，继而朝我俯身过来，将酒渡给我。
　　我感受到他嘴唇温热的温度，与我唇齿交缠，让我有种错觉，好像，他便是如此深情地吻着我。
　　然而待我完全咽进了那酒，他便马上放开了我，苍白着脸笑道：“我解了你的毒，你便放了诗诗吧，我还你一条命，你是否便也放过我了？”
　　我震惊的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见他心口的洞中不断涌出鲜血，像是一眼红色的泉。最后，他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躺在了满地的血泊中。
　　暖暖的烛光被从门缝隙中进入的风吹得挣扎了几下，终是灭了。最后，寒凉的月光照在楚穆的脸上，美好的像月神。
　　良久，我从床上起身，不稳的摇晃着跪坐在他身侧，颤抖着声音说：“你想还我一命，想让我放过你，我便偏不让你如愿…”
　　我从袖中取出莹莹发光的璃玉，放于他的心口之上，默念咒语，玉中黑色与红色的血丝旋转缠绕，使玉中的光芒更甚，而楚穆心口的伤一点一点的愈合如初。
　　我摸着他心口虚弱但沉稳的心跳，淡淡的笑了，但同时，璃玉蓦地碎裂成千万碎片，我亦咳出一大口血。
　　十八岁之前，璃玉是我的命。纵便饮了挚情之血，玉若碎了，人便再也活不成。
　　我知晓这道理，但距我十八岁生辰还有一个时辰，楚穆等不了一个时辰。
　　然而我心生安宁和满足，我在最美的时候，嫁给了我深爱的男子，纵便他不爱我，纵便，在我最美的时候，他也没有爱上我。
　　我安静的倒在触目的身侧闭上了眼，所以永远也不知晓月娘见到我尸身后的数次晕厥，涟生在我尸身旁嚎啕大哭。
　　那个月神般的男子，跌进了正要填土的坟冢，砸开了棺盖，搂着我冰凉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低语：“….阿水…阿水….”
　　同样，我永远也不知晓那首诗的双关意——
　　莲子清如水，
　　怜子情如水。

作者有话说

我要评论...评论...好冷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