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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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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之一
我说,我想帮你,你不要吗?要知道,相信我可是会有很多好处的。
不多时,细长脸儿身材高挑的女孩便跟在身后了,桑燕燕微微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叫夏至的,这些小姑娘不错啊,她不过小小的跟它们玩了一把“无领导小组”,这么快就能有个安排,看来徐贵妃在人事上确实是一把好手,选给自己的人也是不错的。只是小姑娘跟着就跟着呗,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巴巴的回头说两句既矫情又可疑得狠。
夏至哪里知道面前这个小丫头其实不是什么小丫头,她想的只是这孩子邪乎得很,偏又惹不得,在她们几个面前耍会儿威风就算了,可别犯点事。这宫里一朝一夕能变多少事啊,她不上心自己可不能跟着遭殃,还是得盯紧点。
从来没有这么不着边际地瞎逛过,虽然一路的景致都很好,但她现在并没有那个兴致,连路都没有刻意留心,或许这么活一遭也挺好的,自己早几年还不是想重新活一回,现在,哪怕任性都好,不会伤害任何人。。。只是,这样的安慰一点意义都没有,她内心非常不安,桑燕燕的过往很单纯也很与众不同,这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了,可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她一点谱都没有,没有先例,就像第一次进实验室,这种无助的感觉,真想就这样逃离这个世界。
“小姐,我是夏至,您慢点,别跌了。”夏至都快愁死了,宫装可不是给她追在人后面跑穿的,偏偏前面的小人跑的还挺快,这要是跟丢了可不好,好在这一路的宫人都很有眼力见的回避了,否则要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了,可是小姐这样一闹,虽然受罚的她们几个下人,其实也是在打自己的脸,还是得拦住她,到时候看怎么不着痕迹的约束起来。
桑燕燕步速不慢,还是原来习惯的状态,只是现在已经小脸通红,她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完全失去了控制,跟本来的目的南辕北辙,虽然这样的状态更真实,但是也更危险。听到夏至的呼唤,便顺势停了下来,冷漠的转过头,抬起眼睛,“夏至。”眼里却闪过一丝倔强。
夏至看到这样一副表情,顿时“福至心灵”,再怎么也只有三岁啊,刚离家的孩子,自己对她的要求是不是太过了,自己三岁的时候,还在爹娘身边撒娇呢,要不是之后家里弟弟妹妹逐渐多了,自己也不回到宫里来。。。想到这里,便不由生出几分怜意,她蹲下身子,抹开了笑脸,“小姐,随我回去吧,外面热,中暑了可不好。”
桑燕燕眨了眨眼睛,又很慢很慢的扯开了笑脸,原本加上扑到怀里的段子会更好,只是她可干不来这种事,再说了,就算她愿意,这身份压着,夏至指不准还“受宠若惊”了,还是用些寻常的桥段吧。她低下头,“跟我走走吧,我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确实是热的,只是她有点担心元辑泉的状态,那孩子为了她不知道有没有碰上陛下的逆鳞,要是受罚了,她可就要负疚了,虽然不能问,但是她还是想到处走走看看,也许有缘就见着了。
夏至有些踌躇,这理由倒是很合情理,并且小姐现在看上去乖得很,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方才她虽然出了这个头,但未必承受得起这个后果,便也扯开了一个笑脸,“小姐,宫里可大了,这会儿可逛不完,您要是想逛,改天天气好了,婢子再慢慢陪你逛。”
桑燕燕大概也能理解她的顾虑,虽是不上心,也不想害了人小姑娘,心里也妥协了,“那好吧。可不许唬我。”言语上终是注意了些,点了些许压抑的孩子气。
夏至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欣欣然走到了桑燕燕的后头。可桑燕燕完全没有迈步的趋势,反是微微抬起了头,虽知不妥,还是壮着胆子也沿着那方向看去,这一望不由心头一惊,往边上一避,赶紧福了一福:“国师大人。”
冯和之前一直窥视着毓秀院外的动静,发现桑燕燕出了门便赶紧追了出来,无耐这小丫头做事完全不着调,他一路多次追踪才险险跟上,差点坏了大事,这会儿他凝神看着面前的小丫头,陛下那边是无碍的,只是这小丫头居然也直直地与他对视,倒让他奇了两分,昨日天像是有异动的,今天在凤藻亭虽是惊鸿一瞥,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天女身上有异动,只是他道行尚未精进,难以悟出,只得如今仔细地琢磨。
“夏至,”不料桑燕燕本好好的竟突然别开脸去,让他的神智一时惊厥了,“宫中的事倒是奇的很,我还不知道是这样行礼的,唔,夏至,你怎么低着头?”冯和心里低低地叹了俩声,关心则乱,果不其然,只是“天女”果然不简单,让那个小子都能说上两句,自己想要得到的恐怕也要费一番周折。便也拢起一副很有仙风道骨范的表情,“贫道本无需见礼,方才擅望了小姐之气,此番便陪个不是。”
桑燕燕心头是恼的,这人一副道家形容,却咬文嚼字的明显是要试探她,不知道心里都藏了些什么,言语上也不大客气,她若是不火上一火,委实对不住那些年下的功夫,却也不便发作,只是抿了抿唇,唤了夏至,“走了。”
“还请小姐留步,”冯和身形未动,但明显有一道气墙围在了身边,这番倒确实走不掉了,“我与小姐有些私话想叙上一叙。”
夏至很是知晓趋利避害,并且这位新小姐虽现在“圣眷正浓”,可冯国师可是万万惹不起的,便忙不迭的先行告退了。
桑燕燕心里度付着来者不善,自己手下的人有临阵脱逃让她没有面子也没有里子,明显就输了一半,便也不想再次多做纠缠。只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冷冷的看着他。
其实天女一事,本就是天师告知的冯和,这番能找到也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并且天女一事对他们门宗也没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近几年能弄个君王感兴趣的玩意儿,冯和也便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小姐昨日可有异象?”
桑燕燕直觉讨厌他,但也只得敷衍两句,“我挺好的,多谢国师记挂了。”还好夏至给她透了个底,不至于太被动,否则仅靠父亲的手札,她也认不出面前这个很没有世外高人感的人会是地位仅次于陛下的国师,大概人在宫里,总是会变的。
冯和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他刚刚施展了窥心术,结果自然什么也没窥探出来,天女之事是确认无疑了,只是这种感觉,还是令他恼火,一缕道袍,“小姐还是小心的好,别人恐怕不识,小姐近日颇有凶相,贫道不得不叮嘱一二。”
桑燕燕脑子转了一转,她本身并不相信怪力乱神,只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她必须重新审视这个问题,现在听到这么像诈骗的话语,她直觉是不相信的,只是现在她还是决定姑妄听之,她需要信息,不管怎样的信息,于是她倔强的抿起了唇,刻意清冷地望着他,不说话。
冯和看着“天女”这一副别扭的形容,心里有几分嘲讽,他从来不会因为年龄、性别这种因素对一个人放低要求,这幅姿态他是不屑的,所以也不会多客气,“小姐,昨日你可否察觉到异状?”
桑燕燕眉头一皱,这么直白的问法真是极度不讨喜,只是昨天的话,最大的异状便是自己的出现了,这种话怎么可以说,但这个人明显不好混过去,含糊试试看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现在我要回去了,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关你什么事?”
“只是不舒服而已吗?小姐最好相信贫道的话,免受无妄之灾。”
“我。。。”桑燕燕微微蜷缩了一下,嗫嚅了一番,“我昨天,昨天觉得脑子通透了很多,有时候会有一些影像出现在脑子里,但,也没什么印象。”
冯和听及此倒是有了警觉,天女的能力他们都不清楚,说是能昌国运延其年其实也无非是一个幌子,昨日也是突然跟桑青眼近年的异状联系起来,卜算结果确实也是如有神助,可见确实是“天女”仅凭一己之力续了他们夫妻一年多的寿命,但是原因不好说的紧,大概是羁绊。只是昨日的星象异动又说明了什么呢?莫非天命加身了?那——“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贫道的玄煜殿就在附近,可否请小姐赏光。”语气倒是有礼了些,可完全不带商量的余地。
不好,看来判断有误,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善茬,但是他竟敢如此无礼,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让他能完全不忌惮自己,得好好想想怎么与他结交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要被带走自己就很难有筹码了,要想法避过去才是,装晕不知道有没有效,得先慢慢酝酿会情绪。
“国师大人。”元辑泉在路的尽头甚懂礼地揖手。
四之二
桑燕燕突地就觉得有救了,脸上也绽开了笑容,甚而完全没注意她已完全忽略了冯和的存在。
元辑泉很快地走到了近前,又一揖手,“方才在凤藻亭礼数不尽周全,特特来陪个不是,不知可有叨扰之处。”言毕眼风往桑燕燕方向瞟了瞟。
冯和大为气恼,这小子平时安分得很,今天倒是奇了,存心要坏他的事,偏也握不到他的把柄,莫非今天还要让他得了手。“无妨,皇长孙意思到了即可。方才皇长孙与小姐相处甚欢,怎么现在也不打个招呼。”
元辑泉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称呼问题委实是个问题,只是这一声“小姐”下去,感觉有些东西就无可挽回了,只是,“桑家小姐,外头太毒,我送你回去吧。”
冯和斜眼看着元辑泉,“皇长孙真是礼数周全,贫道到底是方外人士,小姐既是受不起日头,还是早点去歇着,贫道随时在殿里候教。”语毕,飘然而去,此时倒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余下两人却沉默了,桑燕燕顿然心中升起一种尴尬的感觉,默默的清了清嗓子,“长孙殿下,谢谢了,那咱们这就走着。”
元辑泉心头有点乱,平时他是一定不会管这些事的,今天也是奇了,在宫里最不该得罪的人面前齐齐的添了堵,自己怎么一遇上她就那么楞呢,突然想起一茬,“不要去。”
“啊?”桑燕燕直觉将他化作无害的那一拨,面对他警觉也低了不少,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
元辑泉看着桑燕燕那一副实实在在的迷茫样子,脸突地有点红,“国师那里,不要去,他不是你惹得起的。”
桑燕燕笑微微的,“不行呢,国师都亲自开口了,悖了他的面子不好吧。”心里笑得可贼了,到底是六岁的孩子,害羞了。这孩子长得不错,性情也不错,真的是遇到宝了。
元辑泉微微有些恼了,“不是跟你说要听劝吗?”突然又响起了一件事,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并且,你答应要帮我的。”
“?”桑燕燕有些迷惘,这孩子思维好跳跃啊。
元辑泉脸又红了一红,“就是上午的事,你还想不认?”
桑燕燕这会儿倒是明白了,不过算起来她也没做什么,这么一来,好像确实欠了他一个帮忙,这孩子倒是不吃亏,这会儿想起来了,不过这个用法吗,还是欠着吧,这人情大发了,并且也做不到,不妨先逗他一逗,趁夏至还没出现。“可是,我不是因为这事答应你的,所以肯定不算的。”
元辑泉耳尖尖都红了,“我没说,你没问,你答应了便是答应了,哪有这会儿计较起来的道理?”
桑燕燕微微迷惑了一下,这孩子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啊,莫不是有什么算计,而我能为他谋求到什么呢?并且,玄煜殿虽确实不是什么好的所在,倒也不是龙潭虎穴,他非要拦着我是个什么道理?“那不管,我只做我答应的事情,这个,不行。”
元辑泉都快悔死了,早知道她这么不听劝,就应该把她直接送回去,要毓秀院的人好好看着她。
“小姐,长孙殿下,夏至失礼了。”夏至退避的有点远,方才见到了教习嬷嬷多攀谈了几句也没有及时发现国师大人已经走了,才会这会儿才急急的赶到,不得不说,看到小姐和长孙殿下站在一处她是吃惊的,只是正如方才嬷嬷教诲的“滴水不漏”,便只是低眉顺眼。
元辑泉此刻也有几分尴尬,自己好像碰上她后办事就极没分寸,便轻轻地咳了咳,以皇长孙的姿态说道,“不妨,你既是来了,便引她去吧。”
桑燕燕瞥了他一眼,无端的她觉得自己错了,至少她希望自己错了,她想要帮他一把,诚然她的能力现在还很渺小,但就如无数次她选择了顺应心头的不理智,她相信他,并且也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他。她走到他的面前,笑了笑,“国师的事我没有办法答应你,但是如果你信我,我一定会帮你。”
元辑泉感到有几分错愕,桑燕燕的神情不似有假,虽是笑的,但神情专注,在宫里他不敢相信谁,父王母妃皇祖父都恨他,没有人看好他,若不是炎华皇后制定的一系列规则,自己还未必能有如此光鲜,可是这个三岁的小女娃,也许还不那么了解宫廷,她说想要帮他,她说要他信她,他想相信的,他甚至都要脱口而出了,可是,他不能,他可以保护她,但是不可以相信她。他看着那副笑脸,他很少这么平心静气地端详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比起他的堂妹表妹们,她真的不漂亮,可是让他感到温柔与安宁,但是一咬牙,“那就算了吧。”
桑燕燕一点都不奇怪这样的回答,要是那么好骗还能等到被她看中。这宫里估计也是没什么秘密的,夏至在不在其实也没差,她很邪气的笑了,一把攀住他的手臂,踮起了脚,凑在他的耳旁,“可是相信我会有很多好处的。”
元辑泉被她的突然袭击弄了个措手不及,太敢了,这、这、这。。。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欺负了,脸顿时变得赤红,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看到她就觉得安宁的,明明就是不得安宁啊!都有人在看着呢!稳住心神还是咳了两声。
桑燕燕此时也感到有点囧,诚然元辑泉是个很好玩的小孩,也诚然在她在国外摸爬滚打四年后的思维里这点小动作也算不得什么,当然,会很有效。只是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不是那个需要精明强干的女律师,而是一个三岁小萝莉,此情此景,便无端的变得又暧昧又诡异,也亏得元辑泉现在还够镇定。赶紧又攀上去,语调上提了一个八度,“你倒是听到没有啊?”
夏至开始看到小姐做出那番举动,魂都快飞了,小姐那是在……她要再在这里当没看见还指不准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以前也有毓秀院的小姐没有顺利封后的先例的,可自己要摊上可不是没脸吗?“长孙殿下,小姐,太阳越发的毒了,要不要换个清静点的地方。”
“不必了。”元辑泉赶紧接过话头,他现在心里有点乱,还是及早抽身为好,对着桑燕燕很温和地一笑,“容我想想罢。”说罢,点头致意离开,那个背影很是挺拔精神。
桑燕燕转过身,没事人似的往回走,夏至在背后无不狐疑地跟着,突然听到,“接下来往哪走?”差点跌了个跟头。
四之三
庆和院在颇显华贵的东霖宫算是很不起眼的,按祖法规定,未入学的子弟均是在生母近前抚养,理所当然也住在生母的居所,元辑泉生母早在两年前就殁了,但一方面他的父君对此并不在意,另一方面他的两位夫人也不愿意接纳这个孩子,所以漫长的时光里元辑泉就在这么一个冷清偏僻的院子里孤零零的过了。只是所谓劫缘,劫之所至,必有奇缘。话说太子身边一直也围绕了一群的有为之士,只是陛下虽对太子重视又宠爱,且也没分给他多少实事。这一大屋子的才俊就这么荒置下来了,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就开始琢磨着找点事做,沈先生便是其中的翘楚,并且他不找则已,一找就找上了偏院的元辑泉,非逼着他认师傅。
其实这位沈先生,确实是有几分大才的,连一辈子没说过几个人好话的上官大学士也赞过一句“小辈的这几个,就峻宏的文笔算通的”,关键是沈先生好卖弄狷狂,与同辈总处不到一块,也不乐意一个人处着,便老是去勾搭灵秀的小孩,早几年很是引得京城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家的孩子就被怪叔叔拐跑了,去年收入了东霖宫,也算是太子的德政,可结果就是他的祸害对象集中到了一个头上。
其实元辑泉一开始还是很感激沈先生的,沈先生让他看到了更宽广的世界,但是,沈先生对徒弟的要求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与其说沈先生是在找徒弟,不如说实在找一个忘年交,一个可以跟上他的离奇的思路并且舌绽莲花的忘年交,这一点对发蒙不久的元辑泉来说不是难的问题,是不可能的问题。所以当他慢慢地走回自己院子的门口看到一个灰白的衣角,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立刻掉头就跑。
“你跑什么跑?”沈先生早就在这等着了,可小兔崽子一看到他就跑的贼快,真是令他痛心疾首,感叹人心不古,连这么点的小子都不懂得尊师重教,这是怎样让人绝望的世道,心里又默默鄙夷了一道惠帝一家子,可是完全不影响他声如洪钟的训斥。
元辑泉认命地转过身去,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师父”,心里默默地腹诽,形象啊,师父,你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沈先生在文人圈子里虽然名声不佳,但“第一美男”称号却一直当之无愧,虽有一副很伤形象的关西大汉的粗嗓门,但整体还是不折不扣的江南翩翩佳公子,不开口绝对迷倒一片的小姑娘。,而沈先生自己明明也是很重视自己这点名声的,却也老是破坏。
沈先生长身玉立,一身银灰的长袍衬得更是如画中人一般,斜着眼等着元辑泉走过来,又开始训诂,“你老往外瞎跑什么啊?昨天交代的书看完了吗?”
元辑泉沉默不语,这时候理他就是有病。
沈先生非常郁闷,“人家教徒弟,我也教徒弟,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一个不上进的,先生我指给你的书都不好好看。”
元辑泉默默的回忆了一下那个三尺长的书目,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典籍垒起来比他还高,他志不在成为文人名士,与沈先生交谈确实很有获益,但是要他完全听他的话也是不可能的,沈先生训得很欢畅,他气他也很欢畅,两人倒也很平衡。并且沈先生虽然平素无所作为,确是个能一鸣惊人的人物,因着这些原因,元辑泉随他就学了一个寒暑,倒确实很有脾益。
见元辑泉不言语,沈先生很没辙,他偏爱聪明的小孩子,元辑泉也确实是很聪明的,但是聪明用在这份上就很过分了,总不能逼着他说话。只得深呼吸,摆出一副好脸色去哄一哄。“小泉,你今天见着那小姑娘啦?漂亮吗?”
元辑泉忍俊不禁,但瞬息之间又敛去,“算不上漂亮,长相上随她父亲。”
沈先生心里一过,小子最近不错啊,还跟我打起了哑谜,不过居然是桑青眼的女儿,桑青眼的命可真不好,那小丫头他倒是见过的,长得确实不行,天意真是……“那你对那小姑娘有啥看法?”
元辑泉看了沈先生一眼,心里有一个想法,“先生,你觉得我相信你吗?”
“当然不。”沈先生斩钉截铁,这孩子敏感过头,一向对他很有保留,说话做事都让他摸不着痕迹,谁知道以后会长成个什么样子。不过,平心而论,自己也不是完全相信他唯一的弟子的。
“那,如果说,我想相信她呢?”元辑泉直视着沈先生的眼睛,微笑。
“你疯了。”沈先生一本正经,一字一顿,小泉那话可不像是在唬他的,虽未必会真的成行,但也确实存过那份心,这一份心,在平素的元辑泉身上是决计不可能发生的。
“如果我是铁了心决定疯一次,先生打算如何医我?”元辑泉笑得一脸纯良可爱。
沈先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尽人事,听天命。”既然小泉想要一个答案,就给他一个答案,即使受伤了,还有先生在。
“好。”元辑泉的笑容愈发的灿烂,“先生,到时候你疯了,我也会如此教你自救的。”他有一个计划,桑燕燕也许会很沈先生合得来,他想要沈先生拖住她,不过在这以前,他还得等一个机会,一个机会告诉她,我信你,这下轮到你兑现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