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司徒灵轩

3、海天山水与苍苍

　　\"很吃力吧，在朝中。\"权利的旋涡，比战场危险。
　　第二杯茶。色似琥珀，香氛袅袅。灯焰仓皇，饶是坐得如此之近，仍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绯是只听泠鋆轻笑一声，慢慢道：\"哪里的宫廷，还不都是那个样子。\"她把玩着茶盏，\"只是皇帝太过厉害，饶是我二人自认术可通天，亦担心被他看穿。\"神的力量，不容小觑;而皇帝不喜鲛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美貌有时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尤其当建国之后，海国将王妹雅燃公主送至伽蓝为质后，文武二臣就一直提着心防着有心人的眼睛。虽说泠鋆并未分化出性别，但对外向以男装示人，一个海国的贵族潜伏皇帝身边这么多年，居心何在是跳进镜湖也洗不清了。
　　除此之外，禇魄还须防着那些窥伺泠鋆的手脚。从绯是身上他看到了危机，也看出了自己的心意。绯是的心意还有些朦胧，要是泠鋆对哪个女子动了心，还不如让他砍自己一刀。
　　泠鋆自然也察觉了这位好兄弟的变化。在伽蓝待了这么久，想看的也都看到了，确实也……倦了.
　　泠鋆并不是个爱作茧自缚的笨蛋。最终还是，认了输。
　　\"你想要我……嫁给你吗？\"她主动去找禇魄摊牌。
　　回应是狂喜的眼神和足以令人窒息的熊抱。
　　以及承诺：
　　\"我再花一年半的时间把接班的调教出来，然后我们去中州！\"
　　是啊，他们彼此，向来知道彼此要的是什么。

　　但是已经开始的分化变身，要怎么停下来呢……
　　当泠鋆的体温渐渐热到无法忍耐的时候，居然正巧有圣旨下达，着他衣锦还乡，恩假一年.
　　足够了。
　　那个继承了破坏神所有力量的男人定是看出了什么吧。这道旨意，是试探,还是决断呢。
　　但也容不得多加考虑了。泠鋆领了旨谢了恩，回头就打包起程回碧落海。禇魄虽然还有疑虑，但目前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离别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匆忙。禇魄只来得及，告诉泠鋆他偶然听到的，绯是的生辰。

　　回家后的风暴是意料之中的，泠鋆也并不在意。一如她所预见，像她家这种偏远的支系，没有人会一直惦念着一个长年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小主人的存在的。而家人眼睁睁看着期盼着的少爷在他们面前变成了小姐,现实已至此，也无法逆转了。
　　但是，在贵族家中，女人们多活的岁月，可不都是白活的。
　　\"鋆儿，陪我去神庙祭拜你的祖宗。\"
　　\"是，奶奶。\"
　　\"鋆儿,来陪我织绡。\"
　　\"是，二婶。\"
　　\"鋆儿,陪我去趟瑞亲王府吧。\"
　　\"是，五姑姑……呃？\"亲王府?
　　\"怎么？\"怨眼一扫。
　　\"没什么。侄女这就去准备。\"
　　\"鋆儿,陪为娘的去参加宫廷御宴。\"
　　\"……是，娘。\"
　　等等……宫廷……御宴……？

　　作为琅玕\的臣子，她并不敢放松对云荒统一后看上去的最大威胁——海国——的察探。因而也得到了不少的关于海国这一任海皇的情报。这也是她——多年来不曾偏颇地工作的原因：新海皇也是内斗中上台的,尽管风评很好。
　　听说他个性温和待人宽厚；听说他是史上最俊美的海皇；听说他本来完全不喜名利地位；听说……他为空桑这一朝的开国国母而决意终生不娶。
　　这些跟她泠鋆本来没什么关系。但是，当御宴在她面前变成选妃宴时，她实在很无语。
　　夜色很美。幽光微微。深海的水仿若时间一般，流动轻微得几不可察而确实。没有地方，存在真正的静止。而海底幻梦一般的宫殿，美得让人迷醉。
　　泠鋆感受着水波，那安心的感觉，让她几乎就要睡去了。
　　可是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光线乍暗又乍明，是周围的人群散开后更大的光源靠近。一把温柔如水的声音缓缓扬起，在一片静寂中恍如炸雷：
　　\"朕，是不是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