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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明月心 ...

  •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

      “属下已经打探清楚。”是姜婆婆,她话未说完停顿片刻像是有什么顾忌。想来应该是指我了。君新月却淡然道,“无妨,说吧。”

      “是,今日里冲撞了公子的是晋西一带玉器行的新当家齐于海,她此次进京为的是向咱们府上订购一批岭南紫玉器,三掌柜的已经跟她谈好价格估计最近就会画押,是不是小的传书回去跟她们断了这笔生意?”

      原来如此,这个齐家的二世祖还真是不走运,本来么能跟君家签单的生意是稳赚不赔的,她能拿到这笔单子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机手段,如此看来她倒也不是个草包,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得意忘形调戏良家男子,而且居然有眼无珠的调戏到她的衣食父母头上,看来她这笔费尽心机得到的生意是要泡汤了。

      心里正感叹着,却听得君新月道,“为什么不做我们是商人,而对商人来说重者唯利而已。只要有利可图,我们就没有不做的理由。”

      我一愣神,新月这可是你心里话?为了君家的利益就可以这么委屈自己轻贱自己么?心里无由的一阵难受。

      姜婆说道“那齐于海也太过放肆,不给他点教训老婆子心有不甘。”语气隐有愤慨。

      君新月淡然说道,“教训一个人有很多种法子,而我们既然是商人那就要用商人的法子。”

      姜婆婆回道, “公子说的是,老婆子糊涂了。”语气隐有兴奋,静待后话。

      “岭南紫玉么?”君新月略一低吟,继而沉声说道“与她签约三年,第一年一百件,第二年二百件类推,价格就按她们定好的来。”

      这是何道理?紫玉虽然算不得极品的宝玉,可是也称得是上等玉器,普通富贵人家与殷实小康之家都是少不得要买来做装饰、首饰的。也正因为此,那齐于海新当家长,却没有进货顶级美玉,而是进购这种中上等的玉石,走的是多销稳妥路线。可见他看生意倒是比看男人有些眼光。

      可这一年三百件也太多了些,若是齐于海能拿到这笔单子,只怕整个晋西的紫玉买卖都会被他垄断,她既然能拿到君家这笔单子,本就说明了是晋西玉行的翘楚,如此再加上这一年三百件的单子,晋西其他玉器行焉有不被她挤垮的道理?这君新月是要她垮还是要她发啊?我想不明白,更好奇了。

      “半年后,在未倒的老字号玉器铺里拣出一家买下,后平价出售独山玉。”

      独山玉是顶级的的玉石,当然在价格上也是如此。可是这么说来也不对啊,就算把独山玉低价销售也不能一时片刻就抢了齐家的生意,况且如果要只是折价销售这么简单,又何必跟齐家牵什么三年之约?

      等等,三年之约?我猛然间捕捉到什么。也许君新月的目的本就不是从玉器买卖上获利?这么一想,脑海中瞬时电光石火,隐约猜到他的心思。

      这齐于海新任当家,为何要选紫玉而不是极品独山玉呢?想来怕是流动资金并不足以承担收购独山玉的风险,所以才选了这稳妥销售的紫玉。而这君新月怕是也了然这点,才给了给她的条约中有逐年递增一百件之订,她若是一年之内销售完,那么利润就是翻倍。而第二年也就刚好可以按条约购入二百件,第三年亦是如此。

      这君新月故意如此任由齐家坐大,挤垮别的玉器行,坐观其成从中捡出一家不费吹灰收购,再开始平价出售独山玉。此举并不是为了与齐家争半壁江山,只不过是是为了让她赚不够第二年的玉器钱罢了,这么一来齐家要不然就是毁约,要不然就得变卖家产履行承诺,而无论那样选择都会损失惨痛,而条约亦不会终止。齐家这样的老字号,手中的流动资金只是全部家财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就算是做生意一时亏本也伤不了筋骨,君新月想来也是看准了这点,所以才用此计,不及三年齐家就算未倒,怕也只剩下空壳。

      而那齐于海又怎么会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圈套?这样不是几倍的翻而是以次方翻的利润诱惑下,就算有人这时拉住她,她也会挣脱了忙不迟的往下跳吧,而后果么。。。。。。如此一来,君新月既得了大笔违约金,又以低价得了一个铺子,再加上以这个铺子开拓出的市场,简直一箭三雕。

      其实,若说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但是如果君家每一笔进帐都是清白的话,又怎能历代均占北琉商业的龙头地位不倒?无奸不商的道理,我不是早就明白的么?商场如战场,只不过杀人不用刀罢了。可是。。可是。。心底总不愿把那样不染纤尘的人物与尔虞我诈的商家联系在一起。

      然而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不过是世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而强加于青莲的说词,莲花固然是看上去傲然独立,仍不能改变它是从淤泥汲取养料的事实。若不是生到君家,这北琉最大的染缸之中,或许他就会如同表现出来的那样明净无暇吧。

      可惜了啊,这样一个玉一般的人儿。心里正感叹着,忽然觉得身边被子一陷,一股淡淡茶香缭绕于口鼻。

      君新月是不爱薰香的,可他却酷爱饮茶,尤其是绝顶的雾山茶,这么一条路下来,就算他未曾饮茶,我也总能闻到周围那若有还无的雾山茶味道,似已茶香入体。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果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唉,被抓包了不是。我无奈睁开眼睛,却正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我不曾防他居然离的这样近,他不曾防我始料不及的睁开眼睛,两个人就这么失神对望,恍惚片刻,我忙转了头去,一半脸钻进被子,想要掩饰自己的失态。却又轻轻拉开条缝,偷偷看他。

      君新月已经坐到桌前,面上仍是那副淡定自若的表情,端了茶壶倒水,手握的稳稳的,一点都不曾抖,只是他倒了半天,却没发现那壶是空的。

      哈哈哈哈,我忽然心里很高兴,掀开被子,跳出来。“君新月,我们喝酒去!”我鼓起脸颊,大声嚷嚷。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很快快就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笑说“好。”

      若不论我俩之间的利益关系单论气质而言,他这样的人物倒是我颇为欣赏的,况且此去西璃救苏卿,祸福难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酒非美酒,菜非佳肴,可是我却喝的很开心,也醉的很快,连怎么回客栈床上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头有些痛,房间没人,枕畔也空空的,只有混在酒气里的丝丝茶香。待我下楼,车马早已准备好了,姜婆也是一幅久等模样,我有些脸红,忙三步并作两步,推开车门上了车。

      君新月早已在里面,坐在他一贯的位置,摆着他一贯的pose,摇着扇饮着茶。斜斜看我一眼,并不说话,很快就把目光转开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许久不喝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在皇城压抑太久,昨晚不知怎的就放松大意起来,所以才那么快就醉了,也不大记得自己究竟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不过依照情况看,应该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但是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就不能肯定了。

      心底暗叹一口气,有些苦恼,偷偷拿眼瞧他,却仍是一幅波澜不惊自若神色。不知道若是我昨晚真的跟他做出些什么,他会不会还是这幅模样呢?嗐,乱想什么呢!我忙摇头回神,想要自己清醒一些。却又牵动神经,头痛起来。

      愁眉苦脸的按住脑袋,眼下却伸来只手,展开掌中是颗药丸。“凝神丸,对宿醉有奇效。”语气淡的漠然。我接过一口吞下,“谢谢”。两人再无话说,比之前还要生疏。

      头痛有所缓解,可还是有些不适,我捂着脑袋皱着眉头闭上眼想要休息会,却被一双抚上我发间的手,惊开了眼。对上他的双眸,他的眼神淡若自如,却又空洞的捕捉不到丝毫情感。我想要偏开脑袋,躲开他的掌心,“明儿个就到西璃了。。。。”却被他这么一句淡淡话语给定住,心里本是很高兴的,可却在他这么注视下笑不起来。他眼里看不到悲喜,只有那种淡若神色,淡的让人心微痛,明明是他一贯的眼神表情,可这一刻我却觉得能从中读出点什么似的。

      不知觉的顺着他的手躺到其身侧,感觉那轻柔的力度在太阳穴处打圈,舒服的让人心都倦了。

      我闭上眼睛,不愿多想,或许一觉醒来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

      一直以来都自以为还是很了解君新月这种人的,他的命运是一生下来就被安排好了的,他不甘心却又无力反抗,他或许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可终究还是会回到自己原来的轨道上去。

      所以我对他或是同情理解、或是欣赏敬佩,但是却很难喜欢,纵使他是我自此以来见过的相貌最美的男子,仍不能打动我心。他太明白了,太明白自己在什么样的位置,太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他是一等一的商人,却不是一等一的爱人,而这一点,想来他自己也应该是明白的。

      可是他为什么明知结果,还要对我若有似无的温柔?难道只是为了讨好这北琉国主么?而我又真的了解他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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