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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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死么？
之前生命流失的感觉仿佛还没有消散，莫言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被笼罩在柔和光线中的房间，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却发现四肢不协调得厉害，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小胳膊圆滚滚软绵绵的，她这是在哪里？！
张嘴想要叫人，可是才发出一声小小的婴语就闭嘴了，这也太难为情了，要不还是等一等看有人没，随即打量起四周，不错，这一排排的小床……毫无疑问是医院的育婴室。所以说，重生了？或者该不会是她的话一不小心应验了吧……
房门打开，值班的护士前来查看婴孩们的状态，莫言刚想用哭声引起对方的注意来扩大一下自己的活动范围，却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恐惧到极点的尖叫。
怎么了？
接下来的数天之内，整个医院陷入了无匹的混乱与惊慌之中，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刚刚发生的耸人听闻的婴孩集体死亡事件，而作为这场惨剧中唯一幸存的小莫言更是引起了世人的关注，无数流言像雪片般涌进莫家人耳中，扰乱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病房外的莫维清疲倦地揉着眉心自言自语道，房间内是刚刚睡熟的妻女，这两天因为各种狗仔队的骚扰，让这母女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
“爸爸，我放学了。”一个小男孩走到他身边，将手安慰似的放在他父亲的肩上。
莫离，莫家长子，如今五岁，但通过他的举止来看俨然已经是一个要比同龄人懂事很多的孩子了。
“啊，是小离呀，”看到自家乖巧的儿子，莫维清略略感到一丝放松，“怎么样？今天在学校……没问题吧？”
他没有看到儿子小小的拳头收紧了一下，只是满意于他所给出的“没什么事，一切都好”的答案以及纯真的笑容。
怎么可能，没事呢？
周围不懂事的小孩子大概是在大人的影响下疏远他，甚至还会怪叫着“怪物的哥哥”然后嬉笑着从他身边跑过。
有时，孩子的懵懂无知所造成的伤害更残忍。
似乎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抑制委屈的泪水，小莫离飞快说了一句“我去看妈妈和妹妹”，就进了房间。
悄悄走近病床，确认妈妈睡得安稳之后，莫离在婴儿床旁边站定。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那些孩子。
大人因恐惧而制造的谣言终归影响到了尚且年幼的男孩。
都是你让其他的小朋友不和我玩。
是你让爸爸妈妈担心难过。
不由自主的，男孩凑到莫言面前，并将手伸向了安睡中毫无抵抗能力的婴儿。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睁开了眼睛——属于婴孩的，澄澈无垢的眼睛。
莫言看着一旁的男孩，通过这几天的了解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她一直想有个哥哥呢，现在终于实现了，她开心得不得了。
但是，哥哥，在哭呢。
心下黯然，是因为自己吧，为什么即使再活一遍也无法过上那种平凡幸福的生活？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想活下去！
肉肉的小手笨拙地擦去哥哥的眼泪，莫离努力绽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就是这样的笑容，轻易击溃了男孩本就脆弱到极点的心，莫离再也忍不下去，抱住了自己的妹妹嚎啕大哭。
“小言，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莫离冲楼上的妹妹喊道。
“来了来了。”莫言匆匆忙忙地拎着书包跑下楼，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自家哥哥面前站定，“可以走了。”
莫离接过莫言书包放在车筐里，又伸手抚平她略显杂乱的碎发，宠溺地笑了笑说：“快上来，我们要飙车了。”
“啊啦啦，一大早就秀恩爱啊，妹控君~”一个稚嫩却带着痞气的声音懒洋洋地插了进来，让莫离原有的好心情一下子乌云密布。
“我是不是可以默认你在吃醋啊，毒舌女？”莫离咬牙切齿地说。
“……哥，小静，再不走就真要迟到了。”莫言看着自家兄妹，无力扶额道。
“啧，我先走了。”莫静扣好护膝，踩着直排轮就溜了出去，“妹控君，爸妈说下午要早点回来，你不要太晚。”
“啊……小言，我们也走吧。下午我会早点结束去接你的。”莫离转身柔声说。
“好。”莫言乖顺的点了点头，坐上单车后座。
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琐碎而又温馨的，有爸爸妈妈，有宠爱自己的哥哥和独立个性的妹妹，真是……
“嗯？怎么了？”感觉到背后柔软的触感，莫离楞了一下问。
“没什么，”莫言将脸埋在哥哥的背上，声音有点闷闷的，“只是觉得这样真是，太好了啊……”
少年似乎很习惯妹妹忽然的撒娇，甚至还有点享受：“是的是的，真是太好了。”上天给了他这么一个讨人喜爱的妹妹。“嘛，不过，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
“哦哈哟，莫离君。”完全不同于兄妹两人的语言横空介入。
啊哈哈，这果然是个蛮严重的问题呐……
当年因为不堪媒体的骚扰，莫维清最终咬牙决定举家移民、落户日本，凭借自己过硬的中文和日文学术功底在大学成功谋得了中文系教授的职位，两年后第二个女儿出生，起名莫静，妻子也在熟练掌握了日语之后外出工作，儿子十五岁就显现出优秀的领导能力，大女儿乖巧懂事学习刻苦，小女儿虽然有些叛逆，但很是独立，一家人过得安宁富足。
但骨子里还是个中国文人的莫维清还是坚持将中国的语言文化完完整整的传授给儿女们，生活方式上也坚持不变，甚至家庭成员之间只能用中文交流，在日本出生的莫静因为这条家规可是没少吃苦头，莫言倒觉得蛮好，不排除她有前世外挂的原因。
“到了，呐，书包。”莫离将妹妹送到校门前，莫言目前在读国小四年级，莫离则在读国三。“不要太晚。”莫离犹豫了一下叮嘱道。
“嗯，你也是，再见。”莫言和哥哥道别。
“哦呀哦呀，我哥要是像你哥一样就好了。”桐壶香一脸羡慕地望着死党哥哥的背影说道。
“好啦好啦，每天都念，你不烦不都烦了，这么喜欢我哥就嫁给他做我嫂子呗。”莫言一边拖着小香向教室跑去，一边开她玩笑。
“哼，我哪有那个福气啊，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哥就宝贝你一个，真替你未来的嫂子担心哟~”桐壶香也不甘示弱，反驳回去。
“嘛嘛~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快走吧，要是迟到了可不好。”莫言有点受不了的结束这个话题。
“好，你是个遵守风纪的乖孩子嘛。”小香显然很了解死党的脾性，反抓过她的手跑起来。
就这样就好。莫言默默地告诉自己。
“明天见。”放学后，桐壶香笑着和莫言告别。
小小地愣了一下，莫言也笑着说了“再见”，然后走向路对面等着她的莫离。
“告别过了么？”莫离接过书包问。
“……嗯。”莫言小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似乎有点无奈，莫离揉了揉她的头发，示意她上车。搬过那么多次家，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有多讨厌离别呢，八成这次又是不告而别吧。
“会被讨厌的。”莫言坐在后座上小声念着，“这样也好。”
“什么？”莫离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这次我们要搬到哪里？”收拾起情绪，莫言假装很感兴趣地问道。
“不知道，好像挺远的。”习惯了老爸那种故弄玄虚的恶趣味，兄妹三人对要搬到哪里其实已经不是那么执着了。
于是接下来是全家总动员的整理和漫长的旅程。
原来岛国也有这么大么？坐在车上半睡半醒的莫言有些好笑地想到，然后再次睡去。
“孩子们，醒醒，我们到家了。”莫维清将车停在一幢小巧别致的二层民居前，扭头唤醒兄妹三人。
“教授，这里到底是哪里啊？”莫静揉着眼睛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从车里钻出，莫言好奇地打量着庭院四周，似乎是个蛮安静的地方。
“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啦。”莫维清笑眯眯的说。
“这不是废话么，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们家，可我问的是这是哪儿！”受不了老爸装傻的莫静开始有暴走的倾向。
“好了好了，你就别逗他们了。”吕淑玉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这里是并盛町，是一个挺适合居住的地方呢……”
并盛町，并盛并盛并盛并盛……
这几个字像炸弹一样在莫言耳边响起，后面妈妈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是下意识地跑出了院子。
这里是并盛。
像疯了一样，莫言快速跑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努力寻找着哪怕一丝熟悉的痕迹，以及，脑海里那个已经有些模糊了的身影……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并盛国立中学的校门，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
期待与恐惧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紧紧缠绕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都昭示了她此刻的不安与紧张。
终于是，找到了这里。
抬头看着熟悉的校园，莫言忽然眯起了眼睛，像是被面前的一切刺痛了眼睛。
“云雀恭弥？应该没有吧……”
“没听说过……”
“不认识……”
有什么刚刚建立起来的东西轰然倒塌。
“……谢谢。”艰难的道了谢后，莫言有些踉跄的后退几步靠在了墙上，仿佛之前的问话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举起的右手轻轻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呵……”沉默了好久之后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竟变成不可抑制的捧腹大笑，似乎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小言……”终于找到妹妹的莫离吃惊的看着笑成一团的莫言，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在期待什么呢？哥，真可笑，我在期待什么呢？”她看着面前的哥哥，笑得更厉害了。“真可笑，真可笑……”她贴着墙缓缓蹲了下去，怕冷似的抱着自己，“他不在，这里没有他，这不是他的世界……”
没有你的世界，竟然如此寒冷么？
这大概是老天给过她最绝望的念想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