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情伤》凯蒂赫尔

6、混沌

　　齐怀仁亲事已结，齐怀谦几乎一整天都呆在书房里，偶尔齐怀仁也来走动，拿几本书，闲谈几句。齐怀谦心中挂念李慕辰，多次想询问他的住处，只是碍于脸面开不了口。
　　转眼就要立冬了，一天寒比一天，正是读书的好时候。齐老爷望子成龙，回了府就是督促仁谦二人学业，还拟了四五个题目供他们作文，齐怀谦倒也争气，做了几篇都不错，颇有进步，虽不及齐怀仁的文辞激扬，但也中规中矩，条理分明。齐老爷大为高兴，心想怀仁高中定是板上钉钉，怀谦若也能取个不错的名次，将来使怀仁怀谦都到太子门下参谋，太子即位，齐家就是天大的荣耀海深的富贵，这一高兴就暂时忘了往日的偏见，依旧让他呆在自己的大书房里，齐怀谦也受用的很。
　　这日齐怀谦在书房学累了，正读《庄子》消遣，柳琼兰悄然步入，送来茶点。她梳着高高的云鬓，一身浅粉衣衫，衬得面色丰润，举手投足也尽显贤淑端庄。齐怀谦看书看得入迷，丝毫未觉。那柳琼兰轻唤一声：“怀谦——”。
　　“啊，嫂嫂，您怎么来了，失礼失礼。”
　　“怀谦你不必站起，你大哥让我来给你送些点心，莫要太用功，休息还是要的。”
　　齐怀谦也不拘束，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恩，好吃！多谢哥哥嫂嫂。”他本就是个老实人，对人从不设防，也不多想柳琼兰此番来的原因。
　　“怀谦，那个——嫂嫂想问你——”柳琼兰在一旁的角凳上坐下，开口说话却是意有踌躇。
　　“嫂嫂但问无妨。”齐怀谦这才放下手中的点心。 “你可认识一个，一个叫小辰的女子？”
　　“女子？”齐怀谦一脸的迷茫。
　　“啊，不认识便罢了。”
　　“嫂嫂可有什么难言之隐？”齐怀谦蓦地想起李慕辰。
　　“哦，没、没有。”柳琼兰不自然地笑着。
　　确实是，确实是难言之隐。每日的朝夕相处，柳琼兰看得出，齐怀仁心中另有他人，对她只是敬重怜惜，一直在猜想那个女人是谁，直到有一天听见齐怀仁在梦中呼唤，小辰，小辰，每一声都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刃，直入胸口，钝钝地疼。
　　柳琼兰觉得齐怀谦身为弟弟应该知道些什么，看来问不出，便要起身离开。
　　“嫂嫂，你听我说！”柳琼兰转身后，齐怀谦从案边猛地站起。
　　“嫂嫂，怀谦知道这么一个人。对，有个小辰。”
　　柳琼兰身子一震，脚步停下。
　　“不过嫂嫂不要担心，那个小辰，他，他已经过世了。大哥是真心对您，您要信他。”
　　“过世了？”
　　“对。病故的。”齐怀谦不忍，只好诓她。那个小辰就是李慕辰吧，既然放不下，当初就不要那么轻易放手。大哥呀大哥，你这样，只能害了三个人。
　　柳琼兰心头的顽石落地，轻快地谢了齐怀谦，离开了书房。她是个简单的女人，不会花费心思嫉妒已逝之人。
　　齐怀谦的闲情逸致被尽数破坏，推开手边的茶点，眉头松了又紧。扶着头又念起李慕辰，自觉不正常又难以抑制，脑海中尽是那张白净明皙的少年面庞，还真有那双黯然悲怆的黑亮眸子。与他相见不过两次，谈话不超五句，怎么会如此令人念念不忘。他坠入深深的迷惘了，不明的情愫在胸中弥漫，像几天前那个夜里李慕辰在他脖颈处呼出的温热气息，搅得他心神不定却贪恋这罪恶的快乐。
　　天色向晚，房内也静寂无声，只听到风吹动院里的枯竹，沙沙作响。迷惑又似通透，他仿若清楚得很。这种感觉，不像初体会的男女之情，那时的思念泰然倦怠，然而这时他感到烦乱惶恐，相思难见便像遭了遗弃似的，越是不想想起就越是管不住自己。
　　齐怀谦呆了，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怎么会？
　　李慕辰是大哥旧情，是个男子，也许身份低下，齐家怎么允许？齐怀谦世故地想，也难怪，他不是圣人，也不是疯子，他只是齐怀谦，齐家的三公子，说出去好听其实屁也不是，他的存在价值就是一张皇榜上的一行姓名，或者是朝堂之上的一张笏板，或者是一切有利于齐家光宗耀祖荣华富贵的形式。他生来便不是他自己，连大哥也不是他自己，连大哥都要充当向学士家表明立场的盟誓，他又有什么资格选择？
　　这样想着，只觉天地灰暗了，越发地想要冲破这混沌，可他还是心有悸悸，脑子里越发想得不堪，将来入了官场免不了成家，娶了卿卿，便和李慕辰做成一对野鸳鸯。不行不行！李慕辰与大哥有今天还不是成亲闹得？念起李慕辰的纯净样子，更觉得自己龌龊不堪。可这执念已经种下了，齐怀谦又是顽石一块，情坚难动了。
　　齐怀谦心头战得火热，小厮青山匆忙从外赶来，”少爷，门外有位李公子找您！“
　　这一语如石破天惊，齐怀谦也如大梦初醒，跳将起来，“什么？谁？”
　　“一位姓李的公子。”
　　“啊呀——“顽石轰然作响，原来是水滴石穿，李慕辰便是那清泉。
　　齐怀谦赶到门口，跑得气喘吁吁。靠墙站着的不是李慕辰还是谁？！瘦了，这几日他是怎么过的？
　　李慕辰看到了怔怔站在那的齐怀谦，走上前去，”齐兄？“
　　”啊，李公子——“齐怀谦反应过来，不敢相信，有些情难抑制。
　　李慕辰今日是一身月白，外套灰色兔毛坎肩，天人之资，万物失色。白色锦绣衣衫包裹的身躯显得修长纤细，面色也被围在脖颈处的白色狐裘映衬得更加清丽，看在齐怀谦眼里有如是仙君下凡。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放弃呢？大哥真傻！
　　”齐兄，承蒙您上次相助，“李慕辰被盯得脸红，微微转过脸，"这件披风还给您。”伸出双手，交出那件宝蓝色披风。
　　齐怀谦接过，居然说不出话来，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齐兄，就此别过。“李慕辰觉得再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呆的越久就越想起往日的甜蜜与悲痛，看着这张与齐怀仁几分相似的脸，更是越发没有转身的力气，必须立刻走。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我卡文了。
不过还是硬生生地更了一章。
没有人看呀没有人看！
不过还是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