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慕辰 ...
-
初秋时节，天气骤寒，夜间尤甚。
城中居民皆睡了，可秋试将近，多有人秉烛夜读，此中便有京城齐家三公子齐怀谦。京城齐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今齐家老爷任当朝礼部侍郎，虽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以其两朝元老的身份，也算是朝廷的股肱栋梁。大公子齐怀仁虽卧病在床，但也是闻名京畿的风流才子。当年一句“酒罢归来黄昏后，蔓柳枝头红袖招”疯传大街小巷，连三岁的顽童都知道“红袖公子”的雅名。齐家二公子齐怀礼无心仕途，年方二十便外出经商，做得风生水起，好不风光。只是这夜读之人齐怀谦既无文名，也无“财名”，倒落了个无用的笑名。
齐怀谦放下手中的经卷，揉揉熬得通红的双眼，暗自叹息。不一会儿便坐在椅中打起盹来。齐怀谦，二十一岁的年纪，虽不及大哥风流俊俏，但生的高挑端正，人又老实，并不讨人嫌。但这三公子却并不受宠，二十多年来在亲爹家里小心翼翼地讨生活。齐怀谦并非正房所出，身份自不比两位兄长，再加上生性懦弱，在人前低眉顺眼，故从小不受齐老爷的器重，还在正方夫人刘氏的挤兑下吃了不少苦。
齐怀谦在椅子中挪挪蹭蹭，不舒服地闷哼一声，睁开眼，极不情愿地坐正了身子。一阵寒风吹来，又紧紧身上的衣服，起身关了窗，一番活动下来，竟是睡意全无。他重新坐下来，盯着摇曳的烛光出神。不禁又叹口气：哎——。齐怀谦落寞地想：要不是大哥齐怀仁卧病，也轮不到他来占据这装潢华丽，经卷满架的书房。原本不想考取功名，只是等齐侍郎为他谋份小差事，然后娶妻生子，平凡地度此一生。可天意弄人，大哥是个多愁多病身，明年的秋试少不了有个头疼脑热，二哥只有满脑子货架算盘，齐老爷着了急，这家里三个儿子，要连个进士也出不得，岂不被天下人笑话。于是齐怀谦这个闲散公子被他爹硬逼着开始头悬梁锥刺股。
齐怀谦不比他大哥怀仁，若说怀仁是满脑子珠玉，那怀谦便是满脑子浆糊。这一点齐老爷比谁都清楚，可总得试试不是？！不试怎么知道？！因此齐老爷找来这个不怎么待见的儿子训话。先是一番嘘寒问暖，问得齐怀谦浑身冒冷汗，不知道这个向来冷漠的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慢慢话锋转入正题，什么怀谦呀，男儿志当存高远，你读书读得怎么样了？此时的齐怀谦已经汗如雨下了。其实这场不尴不尬的训诫总结起来就两个意思：一、齐怀谦要担起光耀门楣的重任。二、这个重任你齐三公子不想担也得担。
夜很深了，烛光闪动着映在齐怀谦平淡无奇的脸上，他相貌不出色，但也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高贵气质，竟显得温润沉静。明暗不一的黄晕在他的面颊上晃动，有种哀伤的表象。
呆的久了，齐怀谦慢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手伸进衣襟里，掏出一支簪子。一支普通的簪子：细长的铜身鎏着一层薄薄的金，看得出用了很久，微微露出了淡绿的印痕，头部是朵乳白的牡丹花苞，仅有珍珠般大小。这是支不太名贵的簪子，但在齐怀谦的眼中却仿若价值连城的珍奇。凝视的眼中泛出柔和的光华，齐怀谦喃喃道：“卿卿.......”
思绪已不再书本上了，略略踌躇了一下，齐怀谦打算放自己一马，走出书房，回到居住的眠竹院。
贴身小厮青山已伏在桌上睡着了，齐怀谦轻轻拍他，青山跳了起来，瞪着眼看见了扰他美梦的人，立刻嘿嘿笑着说：“少、少爷，您回来啦，小的一直等着您呢。”齐怀谦被他逗乐了，轻拍他的肩头道：“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青山愣愣地点点头，转头走出门。齐怀谦也不除衣衫，一头栽到床上，即刻睡熟了去。
第二天齐怀谦起了个大早，昨晚并没睡够，但赖床不是齐家公子们的做派。给齐老爷齐夫人请了安，简单用了些点心，齐怀谦便寻去大哥的院落，看望病人之余也顺便请教个书本上的疑难。齐家大公子齐怀仁对他这个庶出的弟弟并无太大偏见，待他还算亲切有礼，因此自从齐怀谦开始苦读之后，便时不时来大哥居住的林风院讨教。齐怀仁虽然虚弱，但也不甘寂寞，对三弟的拜访之求也欣然应允。
齐怀仁是雅致之人，林风院也布置得如同苏州园林般葱郁灵秀。齐怀谦径直步入齐怀仁休息的厢房，还未拱手行礼，便看见大哥的床前坐着一位白衣男子。看见齐怀谦进来，白衣男子有些慌忙的起身，面色微红地看向他。齐怀仁半靠在床头，笑道：“怀谦，你来得正好，这是我在书院的同窗李慕辰。”说着指向白衣男子。名叫李慕辰的男子微微错愕，朝齐怀谦友好地点点头。齐怀谦“哦”了一声，转向李慕辰，拱手道：“在下齐怀谦，久仰久仰。”边说边细细打量了这李慕辰一眼。
李慕辰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白白净净，小模小样的，就跟一般的文人一样，可是出奇的俊俏，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点缀在白皙的脸上，好似波光流转，身着一袭白色长袍，更显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他相貌虽美，但没有一丝女气，只是生得才子般风流韵致。齐怀谦在心里赞了一句：好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好友来访，齐怀谦自是不便打扰，客套两句后便离开了厢房。刚走到厢房外的小桥之上，便听见里面传出李慕辰清雅的声音：“令弟怎么来了？”齐怀仁接声道：“瞧你！”
语气中竟有些许宠溺的意味。
齐怀谦满肚子疑惑，想这对话有点像情人间的调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匆匆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李慕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