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越人

2、乞儿

　　冷，好冷，努力的蜷了蜷身体，把早已散落四周的稻草往身上拢了拢。“稻草？”迷糊的意识突然一个激灵，稻草，怎么会有稻草，我圆瞪着双眼，死死的盯手中抓着的几根枯黄了的稻草。这是什么状况啊，我的七孔棉被变成了一捧稻草，我柔软的床变成了硬邦邦的石板，我租住的小屋变成了一间窄窄的没有顶的破庙，是的，我确定这是一间破庙，因为我看到破碎的供桌后有一尊被蛛网密密覆盖的塑像。我想，我应该尖叫的，如果——如果我还没有傻掉的话。“做梦呢，我一定是在做梦，没事，睡吧，醒了就好了”怀着不安的心思，我再度沉睡在月光里。天空中，依然孤单的挂着那轮闪着清凌凌光芒的月亮。

　　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酒楼商铺林立两旁，酒肆，茶馆，当铺，布庄，首饰铺，珠宝行应有尽有，还有一些零散的商贩兜售着小玩艺。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盛世太平，可这太平景象却与我无关，此刻的我正蜷缩在一个包子铺的旁边，手中攥着2天来唯一讨得的3文钱，犹豫着要不要去买个包子。我吞了吞口水，哆嗦着挪到铺子边，那个老板一见是我，脸色一沉，待我迅速的把钱送了上去，他才悻悻的哼了一声，扔了3个包子给我。和着口水囫囵吞下一个，将剩下的包子仔细揣在怀里，想着这2个包子应该够我活几天的了。继续蹲在街口，太阳暖暖的晒在身上，我又想到了那天。

　　那夜,我带着不安强迫自己睡下，冷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我只是抱紧了身体，却不敢醒来。梦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有关系，这是做梦。老天爷不会这么对待我的，可惜在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万分的肯定，老天爷把我遗忘了。用了整整一天的情况，我终于弄清楚了我现在的状况，我现在应该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乞儿，性别-女，年龄-不详，但是我估计应该在10岁左右。大概是因为饥饿的关系，身体小的可怜，勉强蔽体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浑身脏的好象是从泥巴中爬出来再晾干了。这黑黑小小的身体几乎就是翻版的芦柴棒。看着从衣服里找出来的那个长着绿毛硬的象石头似的巴掌大的饼状物，我无言的看着老天，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和你有仇吗？接下来的饥饿却让我无暇思考，在尝试了一天能否睡回去失败之后，我很清醒的意识到一件事情，就是，我如果再不吃东西的话，就很有可能再也不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虽然可能我死了就能回去，可是万一是真的死了，一阵莫名的害怕涌了出来。“一定要活着，要回去”，想到这里，我强忍着饥饿带来的眩晕，支撑着无力的小腿，跌跌撞撞的走出破庙。在我第N回从某个食铺被追打出来后，我终于用讨得的三文钱换来了垂涎三尺的包子。
　　现在应该是秋天了，看着纷纷飘落的树叶，我思绪万千。

　　太阳虽然还很暖和，可是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可是这具小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捱过冬天，
　　就算捱过了这个冬天，还有以后呢，以后怎么办。难道在这里做个乞丐等死吗？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不做乞丐又呢能做什么呢，这里的环境并不是我所熟悉的环境，青砖楼阁，分明是古代中国的样子，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还是个人见人厌的小乞丐，怎样才能生活下去呢？啊，好烦啊，这些问题想的我头都大了，摸着怀里剩下的两个包子，我告诉自己说“不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活一天算一天吧。”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摸摸头上因为乞讨被打出来的大包，看看胳膊上和腿上因为被狗追摔出来的伤疤，我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小小的V字，呵呵，虽然总是处于饥饿的状态，但是总算我还活着。

　　今天的运气不错，虽然挨了顿打，但是我却得到了这些日子来最好的食物——一只几乎没怎么被啃过的整鸡。啊哈哈，小心的抱着那只鸡，我傻傻的笑着，想着马上就能美美的享用。突然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伴随着惊叫声，呼吓声，人群迅速的向两边散开。随着人群，我也迅速的向路边靠拢，几乎是同时，一辆马车就这么呼啸而来。

　　忽然,时间和空间似乎都静止不动了，一个灰色的小身影，在我眼前慢慢的飘起，划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现，慢慢的落在了我的正前方。向一具破碎的娃娃，红红的液体从他的身下曼延开来，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的意识有些恍惚，我看到了自己的手直直的向前伸着，我想起刚才，是的，只要我向前跨出那么一小步，我就能把那个躲避不及的小身影拽过来，可是在电光火石的那一瞬间，我没能跨出那一步。我本来能救他的，看着那个灰色的小身影，他在急促的呼吸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耳边突然响起的几声唏嘘让我重新清醒了过来，这条路几乎是瞬间就活了过来，吆喝声，谈笑声，丝竹声掩盖了那团鲜红。经过那个小身体的人都低头掩面匆匆而过，没有人愿意停留。我突然意识到，在这里生命是那样的低贱。在我生活的年代，即便有那么多的不公，最起码，生命是宝贵的。怔怔的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应该走开的，我对自己说，“不要假好心了，你要真的好心的话，刚才就可以救他的，快走吧，你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乞丐，你刚才没救他，现在更不可能救他了，快走吧。”虽然心里这么不停的念叨，但是双脚却慢慢的挪到了那个小东西身边，双手也不听话的扶起了他。“他还活着”我对自己说，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这么小的身体被那样快的马车狠狠的撞了一下，居然还活着，还在努力的呼吸，“你也不想死么，还在努力的求生吗？”我轻声的说到，长长的睫毛突然动了下，仿佛在回应我的问话。我知道自己一定疯了，但是我决定把他带回去，带到我的破庙去，只要他一刻没有断气，就一定还有希望，我不能把他一个人这样丢在马路上，愧疚从心底曼延开，我知道，如果丢下他，这愧疚会一辈子跟着我，啃噬着我的良知。

　　小心的看着那个躺在草垫子上的小小身体，我安心的笑了笑，他还活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我居然将他挪到了我栖身的小破庙，虽然刚安顿好他，我就因为脱力昏了过去。醒来后我一度害怕他的死去，但是他还活着，虽然他的呼吸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在努力的求生。那个昨天晚上被我用香炉灰胡乱糊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那张苍白的小脸也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灰败。“应该是在恢复吧，真是奇迹”，我用那只鸡和隔壁的老乞丐换了一锅叫杂米粥的东西，心里盘算着，这锅粥够我喝好几天的，这样，暂时就不用出门了，而且，如果他醒了，给他喝粥应该比较合适。“他真的能醒吗？”我看着那个小身体，对自己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