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灵异事件簿》吾本无心

27、04 水妖岁荣

　　Part.4
　　剑拔弩张。

　　安倍卿衣整个人周身都环绕着不可见的气流，指尖在空中划动，忍足几乎可以听见撕裂空气的声音，从耳边尖锐的一点一点破开。

　　她妖娆的笑着，一双金眸璀璨如流光，口中却说出不逊之语。

　　“老东西，都多少年了还不肯罢休？”纤长的食指在红唇上轻轻一点，少女面容的樱花女妖讥讽道，“别以为顶了张少年人的皮子就完事儿了，也不看看你的心啊……都老成什么德行了，不知道还动不动的了手呢？”

　　“小松哲也”目光阴沉的看向她，忽然觉察到了一丝熟稔的气息，不由得也咧嘴一笑。只是笑的难看，又显得阴狠。

　　“我说呢，哪儿来的妖精这么大胆子敢帮着安倍家的人，原来是你。”水妖似乎将安倍卿衣错认成了别人，冷笑着扫了一眼忍足侑士的位置道，“一百年前你就帮着安倍家的少爷封印了我，现在又来打扰我的修炼，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小松哲也”向后一跃踩在了水面上，宛若凌空，浅棕色的发丝随着清风浮动而飞扬洒脱，只是背对着夕阳的他面容说不出的晦暗，正如暴风雨的前夜。

　　反手扬起，脚下的池水骤然聚成一道，缓缓在他摊平的掌心凝聚成一个个的水球。

　　“你那算什么修炼，不过是害人吃人罢了。”安倍卿衣低笑一声，轻轻附在忍足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忍足就向边上靠去。而她，脚尖借力一跳，便跃然而上，落在了后面的一棵梧桐树上。

　　一高一低，一水一木，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对立着。

　　水妖掌心的水球越积越大，水流也愈发湍急起来，而安倍卿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目光如剑如刺，似乎随时可以割裂对方那残破的躯体。

　　“来吧，让我看看这一百年你究竟进步了多少。”安倍卿衣微笑着，仿佛她本身就是百年之前和水妖斗法的那个女子，然而忍足却清楚的很，那个时候，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出世。

　　这百来年的差距，可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伴随着水妖的一声怒喝，整个水池的水仿佛都在滚沸着，不断从池子底下翻滚出气泡，水妖的手灵活翻转，不带一点停顿的凝聚，攻击着那名女子。而那个女子只是从容不迫的画下防御阵法，动作和忍足所学过的一模一样。

　　最后，她挑衅的看着对方，金眸里的凌厉妩媚忽然一下子击中了在边上等待的忍足。

　　——他知道水妖口中的那个女子是谁了。

　　眨眼之间，一片水光花叶交错，风中夹带着凌乱的水珠往忍足方向不断砸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忍足一直在身后紧紧捏住的拳头忽然张开，掌心一道以食指血绘制出来的符咒发出耀眼的白光。

　　刹那，整个水雾仿佛被冻结，满目的晶莹剔透折射开夕阳的光，危险而美丽。

　　“凝冰之术……”水妖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咒语的名字，想着自己实在疏忽——虽然早早的发现了这个少年的古怪，但他却以为他只是会通灵的普通人罢了，没想到……

　　居然又是安倍家。

　　冤家路窄，真真是冤家路窄啊！

　　就在这停顿的一刻，安倍卿衣扬手一挥，所有停滞在空气中的结晶体都齐刷刷的掉落在地，一片清脆的破裂声，还有一些掉入了池水中激荡出偏偏水花。

　　胜负已定。

　　水妖被击破了法术，他一手按在胸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了眼忽然出手相助的忍足，随即竟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他气息急促的太过厉害，断续的不成样子。

　　“哈哈哈哈！几次三番的算计我……咳咳……到头来你又算什么呢？樱子……咳咳咳……你别忘了，你是妖！是花妖一族的传人！”那个少年的面容扭曲，几乎是歇斯底般的喊道，“他会娶你吗？会爱你吗？为了那个人类……咳咳，你、值得吗！”

　　早就猜到一切的安倍卿衣静默的垂下眼，睫毛轻颤的宛如一只即将振翅的蝴蝶。

　　忍足看着她的唇动了动，抿出甜美的笑容。

　　“值得。”

　　安倍卿衣在百年之后代替她早已死去的母亲说值得，尽管她的父亲从未尽过一丝力，但是他爱过她的母亲，并且给了她生命。

　　一场如烟火般绚烂的爱情，最后尘埃落定，而她从灰烬里重生。

　　水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失望，然后，在忍足和卿衣都以为他已经无力反抗的时候，他忽然伸出右手默念了一个决，脚底的水迅速包裹住他的身体，缓缓下沉。

　　那张属于小松哲也的脸上还带着平静的笑容。

　　“那么这是最后一次了，樱子。”

　　我们认识已经足足两百年了，一百年前你罔顾我们的交情将我镇压，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一百年后你再一次为了安倍家的人对我出手，也许……

　　真的是缘尽于此。

　　忍足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说什么好，安倍卿衣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他身边平静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摇摇头又点点头，忍足其实多少有猜到一些，但是还是有点不明白其中的曲折。只是他不确定这些问题问出来，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少女走了两步，挑了个干净的草地就席地而坐，又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也坐下来，“问吧，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忍足挪了两步坐过去，沉默了一会儿道，“樱子女士和那个水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也许是最近也在烦恼感情问题吧，忍足对这方面的事情特别敏感，总觉得那个水妖在面对卿衣的时候有些不理智，尤其是……虽然卿衣像极了她的母亲，但到底是年轻了那么多岁，修为上抵不过，声音上恐怕也有细微的差别。

　　只是这些差别他都一一忽略过去，这只能说明他们不熟……或者是他们太熟，以至于长久的不见冲淡了那些差异上本该有的怀疑。

　　身着冰帝中等部制服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向后仰倒在了草地上，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我一开始也是猜的，毕竟母亲很早就离开了我……”她顿了一顿，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道，“这张脸，除了我和我的母亲恐怕不会有第三个人，所以我知道当年镇压了这只妖的‘人’，恐怕是我修炼成人的母亲。”

　　直到对方提到“安倍家的少爷”她才反应过来，这只妖到底是谁。

　　“母亲是在离开了花妖一族后才认识的父亲，所以他知道的很蹊跷，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很早很早就认识母亲，并且他们俩关系很好，只是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只在母亲遗留的手札中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

　　少女望着渐渐阴暗下来的天色，轻轻呢喃着手札中的话。

　　“犹记年少，簪花拜柳，与岁荣同乐，然君与妾绝，不愿再见，叹无忧年华，而今在否？”

　　岁荣，岁荣。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那个人的名字了。这一句话是写在母亲嫁给父亲之后，安倍卿衣隐隐觉得父亲在母亲心中并不是唯一的爱，只不过比起那个“岁荣”的青梅竹马，母亲爱父亲爱的似乎更浓烈炽热一些。

　　“岁荣？”忍足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不解道，“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相识已久，樱子女士怎么下得了手？这里头一定还有我们都不知道的曲折。”

　　“侑士。”

　　“恩？”忍足回过头去看她，她的脸上少有的疲惫之色让他诧异。

　　“我忽然觉得很累，”卿衣的声音轻柔的漂浮在这块寂静的地方，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我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单纯被禁锢的妖，却没想到又和母亲扯上了关系，我……我想回老宅几天。”

　　忍足迟疑，“可是你现在的状态这么糟糕，今天和他斗法又消耗了不少……”

　　安倍卿衣摇头拒绝，“我没问题，倒是你得小心。”她叹了一口气，十分愧疚，“今天你在我的提示下用了那招凝冰之术，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安倍家的后人，以他对安倍家的敌视难保不会对你下手。”

　　更何况他是以食人精魄加快修炼的妖，小松哲也那空荡荡的躯壳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安倍卿衣以指尖为刃裁下一缕自己的发丝，放到手心里就迅速变成了琥珀色，她灵巧的将发丝包进了随身的手帕里，然后又咬破自己的食指滴了几滴血进去。

　　“你疯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擅自画咒给我……”忍足真的有点儿生气了，以血画咒本来就是极为强效的咒语了，而且她自己本身又不稳定，随时会泄露了本来的面目……然而面对忍足侑士的愤怒，安倍卿衣却只能是无奈一笑。

　　“侑士，我除了是花妖的后人，唯一的长出就是兼得了安倍家的阴阳术。”她温柔的伸出手来抚摸过忍足的脸颊，道，“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后辈，如果连你我都保护不了，我又该怎么面对安倍和忍足家所给的信任？”

　　她在风中的微笑，寂寞而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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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束目光一直追随者两个人离开，然后，林子深处终于有了别的动静。

　　“安倍家的少主，花妖一族的后人……果然是命中注定的纠缠不清，”那个黑影念念有词，然后有发出了低沉的笑，在夜色里格外出挑，“当年的安倍樱子，如今的安倍卿衣……这母女俩还真是一个模样。”

　　“大人，要不要派人去解决了她？”

　　“你以为你们是她的对手吗？”那个男人目光深沉的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笑道，“这个女人……哪怕失去了浑身灵力，照样可以使你们有去无回。”

　　被称为“大人”的男子声音冷漠中带着欣赏的笑意，而之前说话的那个仆人听了后抖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那个少年的事情……就姑且按照他们想走的方向去吧，他们既然认为是水妖所为，那么就推到他的头上好了。”

　　林间很快再次沉默了下来，夜幕终于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