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鱼摆尾

2、夜扰

　　杨思凡盯着翟宇离开的背影，上下打量了一番。黑色的大衣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大，下面穿着稍显腿型的黑色裤子，看来他穿的不多，不然也不会在空调这么大的房子里也丝毫不觉的热。他在翟宇提着箱子的左手上看了一会，饶有兴趣的又靠回椅背上，抬起右手抵着下巴叫翟宇：“翟宇”翟宇明显没料到出门前还有这么一出，一下乱了阵脚，急忙转身：“是，杨先生还有什么吩咐？”杨思凡勾了勾嘴角，却把眼睛带出了一个好看的形状：“你进入角色进入的很快，不过错了，你是我徒弟，不是我的仆人，我对你没有吩咐，只有要求。”无聊的文字游戏，翟宇心里暗骂嘴上不着痕迹的说：“那，师父有什么要求。”杨思凡感觉到翟宇的不愉快，收起笑容，淡淡的扫了一眼翟宇开口：“记得把门关好，有风。”翟宇小心翼翼把箱子换到右手，冲杨思凡讨好的笑笑，然后把门轻手轻脚的关上，低着头冷哼一声再次丢了一个范围很广的白眼。
　　杨思凡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桌前，盯着门看了一会，又自嘲的笑笑，靠着桌子有些出神：“翟宇…..好像是个左撇子。”
　　翟宇跟着赵强到了长廊最尽头的房间，赵强交代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翟宇虽然对新环境还很有好奇心，但长时间的辗转他实在是再撑不住了，倒头就睡着了。
　　凌晨五点，他的门被敲响。翟宇好脾气的打开门睡眼惺忪的看着门外的…..杨思凡。
　　“杨先生？！我还没起床…..”翟宇昨晚实在太累连准备的睡衣都没换只穿着自己的衬衣。而现在，他又因为起的匆忙扣子也没有系，衬衫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露出他光滑的肌肤。杨思凡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的身体说：“嗯，其实我也没有起床。”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谁？翟宇心里有些无奈，本来以为是个好相处的上司现在看来是故意刁难他了，还是在暗处。杨思凡看出他的心思又补充一句：“现在还是我的睡眠时间..所以…”翟宇心里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他有些心悸，这句话的暗示性太强。翟宇接着试探性的问：“那….杨先生….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半夜三更两个男人，能有什么事？翟宇有些烦，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在一天之内说过这么多次“有什么事”也没有被人提醒过这么多次要注意这注意那。翟宇不是那种会因为交谈人的身份就改变自己态度的人。他不是温顺的躺在主人怀里睡觉的小猫，不会因为杨思凡稍微一点的温柔就喵喵叫两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讨好。但此刻…他潜意识里的警惕开始苏醒——因为杨思凡。他觉得杨思凡是一个贵族，一个落魄贵族，流落到这里，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暗地里谋划着一场阴谋，做一个复仇的王子。翟宇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只被送进虎口的绵羊，只能听天由命。“没什么事，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在房间里，这里很暗，不要乱跑。”杨思凡把目光移到翟宇的脸上，一寸一寸，打量着他的五官。翟宇应该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男孩，尖尖的鼻子上挂了几滴汗珠，双颊因为房内温度高的缘故绯红了一片上面还有熟睡留下的印子。翟宇的皮肤很白，不是病态的白，是晶莹剔透的好像精心雕琢过的白，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天上的仙子，不染尘世的风尘。可就是这样一个干净的男孩，现在却衣冠不整的站在杨思凡面前，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何不妥。“嗯…嗯…..那我…”翟宇无害的看着杨思凡。杨思凡有些纳闷，之前翟宇关门时虽然轻手轻脚但却像个被惹毛的小野兽，此刻一丝踪迹都找不到了。相反的，眼睛里水汽氤氲，似乎….还有点含情脉脉的味道。杨思凡没说什么，心里却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自己心里这么多年的铜墙铁壁怎么能因为翟宇一个迷离的眼神就土崩瓦解？太可笑了，简直可以说是荒谬。杨思凡沉默着走进翟宇的房间，他穿着宽大的蓝色睡袍，腰上的带子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宽大的身形。“很让人有安全感，如果自己是女的一定想靠着这样的肩膀，枕着这样的胸膛”翟宇有些出神，盯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床上的杨思凡。
　　杨思凡的手摸进了刚刚翟宇睡过的被子里，暖暖的，带着翟宇的体温。他把手藏在被子里轻轻摩挲了几下，心里一下畅快了许多，他自己也惊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杨思凡回头看了看扔在床边还没打开的箱子，笑了笑，回头问翟宇：“你很累吗？”翟宇其实有些怕杨思凡的笑，那种暗含深意的笑，那种不露獠牙的笑，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但莫名其妙的，害怕他的笑却又期待着他下一次在自己面前展露。“不，我只是…..需要休息。”翟宇清醒了一点，抬起左手摸了摸喉咙，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应该能恢复结果现在连喉咙也开始疼了。杨思凡把目光移到翟宇的手上，纤长白净的手指，中指关节有些泛黄的茧显得有些突兀。杨思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起身进了浴室：“借浴室用一下。”翟宇有些无语，本来不想明说自己不想让他留在这里，又碍于身份不好明说就用了委婉的方式下了逐客令，想杨思凡也是久经商场的人怎么听弦外之音的能力这么差。
　　杨思凡不是没有听出来，他是不想听出来。这间房子的浴室本来就是他一直在用，今天忘了翟宇已经住了进来惯性使然，他竟然又来了。杨思凡站在花洒下面，抬起胳膊不断变换着花洒的喷射方式。温热的水顺着他的脸滑到脖子再流到锁骨仍然挂不住的向下滑。杨思凡闭上眼睛，把水温又调高了几度，浴室里开始弥漫着水汽，杨思凡满意的看着对面一片模糊的镜子，眼睛落到了放在左边的洗漱用具上。他离开花洒，拿起杯子看了看，杯子的把上刻了一个小小的 “宇”字，力道不重，看样子….是别人送的。杨思凡突然想到翟宇的手指，握着杯子的手瞬间像有电流经过，他愣了愣，皱起了眉，他不喜欢不在他控制范围内的东西出现在心里，那些温情的让人惦念的东西在他看来更像是长在心里的野草，侵占领地，他要做的是放一把火，保好他的一方城池。可是他却不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也不想承认，翟宇，确实已经成为了春风，吹醒了他心里的野草。
　　身后的花洒还源源不断的送出水，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汇成一股股小水流顺着地砖流到下水道里。杨思凡想到一个词，细水长流。“哼..”杨思凡一阵恶心，就算有细水长流也不会是感情，人心这个东西最会见风使舵。
　　杨思凡出来的时候翟宇已经系好扣子，随意的坐在床上发着短信，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两只眼睛亮亮的，手指快速按动着。“到底是个毛头小子，一点快乐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真是单纯的让人心寒。”杨思凡不屑的瞟了一眼翟宇走出了房间。
　　屋外是铺着红色地毯的长廊，因为没有窗户所以壁灯长久的亮着。杨思凡右转走了一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很怕冷，也不喜欢太亮的环境，所以他设计了一条看起来没有尽头的昏暗长廊，而他的办公室长时间开着空调，也没有窗户，所有的家具不是皮革的颜色就是暗红的点缀色，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凝固的血液。而杨思凡，在这一堆看起来像尸体的摆设中，像一只病态的寄生虫。他迷恋昏暗的地方，迷恋温暖的地方，他有时候就希望自己一睡不起，因为被窝是座温暖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