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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完了,要暴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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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真次日晨起,准备是去厨房做早点。
想来玉衡宫掌门竟是要亲自下厨,就有点哭笑不得。不过玉衡宫本就人丁单薄,前些日子萧清逸走了,里里外外就没了打点的人,如今这玉衡宫不仅只剩他一人,还多了两口吃白饭的,丹真摇了摇头,心中很是惆怅。
然而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心里生出来的那点惆怅忽然就不翼而飞了。
他瞧见一抹藏青色的人影凑在灶前生火,扒拉扒拉的弄得脸上都是黑炭,却还像是沉浸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中一般直乐呵。
这情形诡异得让丹真以为是大白天撞了邪,特别是闵苍云挂在脸上的那抹诡谲的笑意,直看得他是鸡皮疙瘩一地。
天机阁的阁主跑来厨房?还准备下厨?
不过么,那生火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
“闵阁主,你这是准备火烧玉衡宫么?”丹真望着那一地的柴火和附近零星的小火苗,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
闵苍云见是丹真来了,脸上笑开了花,站起身来还不忘朝脸上抹了两把,一张俊脸立刻黑成一团,“真人你醒啦,我还想给你做做早饭呢。”
丹真不语,径直朝天上看。
闵苍云也跟着望天上看,一边看一边问,“真人你这是看什么呢?”
丹真面无表情,啧啧道,“我在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说罢,又将视线拉回来,打量了闵苍云一圈,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闵阁主纡尊降贵?”
听了这话,闵苍云眼睛一亮,忽然神神秘秘的凑到丹真身边,痞痞笑道,“真人我告诉你,有的人不能给好脸子,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果然有效,哈哈哈!”
闵苍云的笑声听得丹真心里一阵发毛,还来不及问这话中的深意,就见闵苍云忽然就变了脸色,眼睛一眯,严肃道,“对了,真人,我昨天收到手下密报,你徒弟在青州,那里好歹是我的地盘,他们暂时没事,你放心吧。”
丹真差点就没无语凝噎了,他实在是看不透闵苍云。
前一刻还像个毛头小子一般笑嘻嘻,下一刻便恢复成洞悉一切的天机阁主。若真是有意为之,那可见这刚刚及冠的青年,心机有多深沉。
丹真这边心思还在百转千回,闵苍云却忽然拍了拍手上的灰,感叹道,“也亏得玄火教少主日夜相护,萧兄才得以安好无忧。不过真人,我不信你心中就无半点疑虑?世间情谊,真真假假,你果真放心玄火教少主跟在萧兄身边?”
闵苍云所说的,丹真不是没有担心过,但是几月的相处下来,他比谁都能看出信临渊对萧清逸的情意。若非如此,又怎会跟随萧清逸而去?
思及此处,丹真忽而释怀一笑,“无妨,比我担心的人已经暗中跟去了,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闵苍云一愣,忽然想到这玉衡宫中竟然只有丹真一人,却不见其他弟子和玉清真人,心中也明了几分,但笑不语。
青州无炎夏,别的地方都忙着从冰窖里取冰降暑的时候,信临渊只着了一身单衣,暴在日头底下,竟还不觉得闷热。
他在看前几日刚长出苗的青菜。
刚搬来那会子,瞧着这小院里还荒着一块地方,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便找来农具,辟开一块地,撒了些秧苗,每日浇浇花,除除草。前几日终是露了头,一片绿油油的,叫人好不欣喜。
“临渊,你身子还未好全,快别站在日头底下。”
应着声音回过头去,便看见萧清逸从厨房里端了碗什么东西,径直走到他身边,递了过来,“给,酸梅汤,喝了解解暑。”
信临渊接了碗,望着红艳艳的酸梅汤,心中忽然变得十分柔软。他觉得自己跟萧清逸的情,从大风大浪里走到细水长流时,那些最为浓烈的,血气方刚的,都被渐渐磨成了绕指柔。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就这样和萧清逸隐居下去,相伴相依直到永远。
人的一辈子并不长,就像这青菜,从培育到成熟,如果能就这样顺其自然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那该有多好。
笑着将酸梅汤尽数喝下,酸的甜的都绕在舌尖,一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一般。
信临渊将空碗递过来的时候,笑得浅淡,缱绻的眉梢似乎都带了柔软的情意,他说,师哥,谢谢你。
梅子的酸夹带着丝丝缠绵,轮廓坚毅的眉眼沐在一片金灿灿的阳光下,萧清逸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融在了这一片暖阳之中,连呼吸,连心跳,都不再像是自己的。
如果这一次可以再勇敢一点……
“临渊,我……”
敲门声适时的想起,萧清逸如从梦中惊醒一般,慌张别开脸道,“我去开门!”
信临渊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又复而蹲下身去拨弄他的那些菜苗。
萧清逸慌慌张张的跑去开门,以为是隔壁的王老伯又送来自家做的豆腐,扬了笑脸开门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玄色的长衫罩在身上,一双如雕如刻的鹰眼犀利晦涩,飞斜入鬓的长眉却是与信临渊有八分像,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唇线,光是站在那片语未发,就足以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抑。
萧清逸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脑子里所认识的人搜索了一遍,却依旧不知道对面站着的这个男人是谁,思量之下,不禁想要开口询问。
然而对方却忽然冷冷一笑,沉声道,“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这声音虽不大,却竟是蕴了七八分内力,和着那沉稳低哑的声线,震得萧清逸心神动荡,几欲作呕。好不容易定下心神,院内传来信临渊的声音——
“师哥,是谁啊?”
略微分神之下,那男人已经径直越过萧清逸踏入门内。萧清逸大惊,刚想要拦住那人,没想到那人已经停在了院中,望着正在除草的信临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儿,如今竟是沦落至此了么?”
男人的声音似乎让信临渊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缓缓站起,转过身来。
萧清逸听那男人唤信临渊‘我儿’,心中更是惊诧,转头去看信临渊。然而信临渊只是望着门口的男人,心中似是百转千回,片刻,突然双膝一重,跪倒在男人面前——
“爹……”